“凌荒原本是当年神魔大战的上古战场,现在是天界边境。帝君乃是前天帝的义子,天为父、地为母,修为在这三界都是顶尖的。自謦煌死了之后,就只有巫族的那位巫皇大人能与他相当了。”
“磬煌……是谁?”容卿衡觉得这名字无比的熟悉,令她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但也令她感到战栗。
“魔界之主,六年前在上古之战中死了。”
“死了啊……”容卿衡喃喃的重复,看着身边飘过的云雾,心头忽然莫名其妙涌起一阵悲意。
“青鸾,慢些。”柏栎摸了摸神鸟光滑的皮毛。
青鸾立刻慢了下来。
容卿衡的视线落在下面,群山挺拔的矗立着,仙山琼阁,淡淡的瑞气祥云相缠相绕着飘飞。
“这里的神尊仙人都是当年随帝君征战沙场的旧部亲信。”
“柏栎你也是吗?”
“我不是,帝君有八个护法,其中只有前四位经历了上古之战,不过我经历过神魔大战。”柏栎看着少女光洁一片的额心皱了皱眉头,大概是错觉吧……
“哦……那个,我们刚下来的是什么地方?”
“冰墟,那里是帝君居处,帝君素爱清净,闲人非召不得进入。”
“凌荒共有八方七十五峰,中央为冰墟,冰墟左是刑黎,右为君聚。刑黎乃是处置触犯了门规的弟子的地方,君聚是主管凌荒大小事务。”
“夙珏……不,帝君,他不处理凌荒事务吗?”
“只有关系到天界存亡魔界动向的事帝君才会插手……到了。青鸾,下去!”
容卿衡下意识地往下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黄色劲装的少年,一头青丝只用一个银环束成马尾,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抱胸,吊儿郎当的站着。
“那是老五,北堂宁霎。”柏栎颇为嫌弃的指了指那个穿黄衣的男子。
“你该叫五哥。”北堂宁霎忽然出现在容卿衡面前,把容卿衡吓了一跳。这话明明是对柏栎说的,他的眼睛却看着容卿衡。
“切,不就比我早了一年跟着帝君,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青鸾已经降落到地上,柏栎跳下去。
“甭说是一年,一天你都得管我叫五哥。”北堂宁霎得意的笑道:“来,老九给你六姐示范一个。”
容卿衡被他叫的一愣。
柏栎白了北堂宁霎一眼,飞身上去把容卿衡接下来。
“什么老九啊?”
“能上冰墟,这些年也就护法了,帝君既然把你带回冰墟,我们心中便都有数了。”北堂宁霎跟着跳下来。
容卿衡有点懵了。
她甚至还记得,那血海的腥味。
她甚至还能回想起,那刀锋没入血肉的温度。
像庄周梦蝶,分不清虚实。
柏栎看着容卿衡,少女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她拍了拍容卿衡的肩膀:“既然到了冰墟,就别想什么了,帝君既然选你做护法,那便是你的缘分。既来之,则安之。”
“……”容卿衡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她不傻,也清醒的很。
柏栎说的没错,面前只有一条笔直的路,回不了头。
既来之,则安之。
忽然,只见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放到了她的脸上,她眨了眨眼,一脸蒙圈的看着北堂宁霎,这位五护法正颇为幼稚的扯着她脸上的肉:“小丫头,快叫五哥!”
“唔叫庸秤衡……污、五锅。”
“这就对了!”北堂宁霎松开手,笑容更灿烂了些。
“别欺负人家!”柏栎啪的一声拍在北堂宁霎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很清晰的五指印。
容卿衡揉着脸,想笑。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却有种久违了的错觉。
“呼。”北堂宁霎鼓着腮帮子吹这自己的手背:“你下手也太狠了!等着嫁不出去吧!”
“嫁不出去我就在帝君座下当一辈子护法!哪儿像你,七老八十的也讨不着媳妇!”
“嘿!你这丫头……”
“吵什么!”男人像洪钟一般的声音微微带着冷意。
北堂宁霎咽回了自己没说完的话,双手枕在后脑勺处,冷哼了一声,咬了咬自己嘴里的狗尾巴草:“老六,五哥我就先走了,你带着老九玩吧。”
“烈师兄。”柏栎有站到容卿衡面前,所占的位置正好微妙的挡在列舜颍和容卿衡的面前,阻止了两人的视线交汇。
“老五,看来这么多年三弟教你的规矩算是白教了。”
“呵,三哥怎么教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北堂宁霎嗤道。
“这就是你跟兄长说话的态度么?”
“我这人向来不守规矩、不问嫡长。做事不如他人周全。再说,你姓烈,我姓北堂;你是烈子敬上仙嫡长子,卯云吴彤子是我亲爹,这些年可并无来往;你是柏储神尊的弟子,我师承百里轻云上仙,两人从没有什么来往;一没亲友关系,二没什么歃血做盟,我们哪里来的什么兄弟关系?”北堂宁霎不耐烦的说完,转身就走。
“烈师兄别介意,北堂他向来随心所欲惯了,说的您不爱听还请担待。”柏栎对着列舜颍拱了拱手:“帝君吩咐了事情,小妹不便耽搁,就先告……”
“师妹不就是要去雕梁阁给这位姑娘那个泷琮瑾吗?正好,我也要去一趟,不如咱们同去?”
柏栎警惕地看着他,灵光一闪,周全道:“师兄有所不知,容姑娘的法宝铃铛出了些问题,我先领她去一趟瑗琅姑姑那儿,先将这宝贝修了,再去雕梁阁,怕耽误了烈师兄的事,就不与烈师兄同路了。”
“卿衡,与烈护法别过。”
容卿衡向前了一步,拱手弯腰学着柏栎先前问好的样子,开口也不失礼数:“告辞,烈护法。”
柏栎心中十分赞赏,面上不动声色的对着列舜颍行了个礼:“告辞。”
而后便带着容卿衡上了青鸾的背,
同往琛瑚殿处去了。
“你要小心列舜颍。”
“为什么?他不也是八大护法之一吗?”容卿衡看得出,柏栎和北堂宁霎对待列舜颍的疏离。
“他是个很危险的人,其他的等你正式成为了九护法,我再告诉你。”
“那龙琮瑾又是何物?”
“龙琮瑾是凌荒人人都有的法宝,是出入凌荒的凭证,每个上面都有名字,而且一个只属于这一个人。你这两日又不出去,待我知会他们做好了,我直接给你取回去。”
“对了,你的铃铛是哪里来的?帝君赠的吗?”
“不是,是一位叫做河伯的前辈。”
“河伯?那不是重九神尊……”
“重九到底是谁啊?”
柏栎想了想,道:“他,他是个很厉害的神,但还真没有几个人见过他出手,性子比较……嗯,比较潇洒,向来随心所欲,大约,就是这般。”
“那瑗琅呢?”
“你要叫瑗琅姑姑,她算是凌荒元老级的人物了,会修补各式法器,在琛瑚殿守着一部分法器,从不从有什么闪失,做事就像她的手艺一样周全。”
“叫……琅瑗姑姑?”
“是,你这铃铛既然是河伯送的,可以让琅瑗姑姑仔细的教你使用的法门。”
“琛瑚殿,是不是那里啊?”容卿衡忽然伸出手指了指那座十分华贵的宫宇,她眼神还不错,能看见个大概。
“正是,琅瑗姑姑她性格随和,一会见到她,要问好。”
柏栎说着,拍了拍青鸾。
神鸟乖巧的降落在琛瑚殿门口,容卿衡紧随着柏栎跳下来,还没站稳,只听自那大殿中穿出一声如女童般娇媚的声音,像是故意捏出的腔调——百转千回,自来带着媚气,这着实与那童音不搭却又浑然天成,吓得她一个踉跄。
“呦,这是哪来的风儿,把咱们栎姑娘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