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净的柜台小姐接过去，很快核实完毕，说，“祁镇先生平时是习惯自己来取，不希望我们配送上门的。”
洁净小姐有笑意的眼光里偷偷打量着帮祁镇来拿衣服的白露。白露心领神会地满足着对方的好奇，祁镇的世界果真连掌管衣物清洁的关系人，都是如此一流的人才。女人没有讲话。
柜台小姐迟疑了一下说，“您是开车过来的吗？一共六件，一个人拿还是挺多的。”
白露当然没开车，祁镇也当然知道自己一个人来拿会有点多，不然怎么称得上是拜托。
白露想了想，“我自己拿回家没问题，您交给我吧。”
衣服拿了过来，防尘罩，木衣架，核心内容之外还有整套的装备。拿在手里，更确切地说是抱在臂弯里，真是沉甸甸的。
“没关系？”清洁小姐觉得白露并不轻松，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请您签收。”
白露没有放下衣服，俯身执笔，不犹豫得签下自己的名字，抬头问，“这些都可以带回去的？”
大概被女人正宫娴静的气势压倒，也被女人陌生外行的问题问倒，清洁小姐笑容有些勉强，有些怯场，声线微弱地说，“是的，衣架和防尘罩，您都可以带走。不用归还。”
白露带着一点点胜利的小得意离开。
对于祁镇，至少在衣物清洁这一项，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习惯。和情人一起洗衣服，这种日常之中温馨的恋爱劳动场景，大概和祁镇是无法分享了吧。他生平二十年的经验，就没有这种细碎的感受。白露不知不觉脚下停顿了步伐。感叹，奢华，果然是浸透在家常的任何一个细节。小到喝水，洗衣，如厕，起居处处都有教养的根深蒂固。并不是学会了一些社交礼节，认识了一些奢侈品牌就可以终结了的。
女人自嘲地笑了笑，放眼看周遭。零零落落的花花世界，高昂的消费使这里顾客寥寥，真是清净。
透明玻璃窗内，一个有些眼熟的男人侧影在给白露也熟悉的安全套品牌结账。男人的正面也曝光给了她。女人甚至觉得他也发现了自己。而且面露微笑，算是礼貌上的招呼问好。
私生活的片段被偷窥也值得高兴么？白露连忙在迟惑的表情上补足个笑容。垂颈施礼。是个三十左右岁的前辈。衣衫简洁休闲，皮肤麦色，裸感健康，成熟之中自有一股粗疏的睿智。算不上标准的美男子，粗疏的东南沿海长相，看起来豁达有谋，是个社会活动家的样子。
迎面而过，不过点头之仪，白露在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要偷窥他安全套使用对象的冲动。不禁好奇地转身目送男子的背影，他也转身在看白露。
女人依旧大方鞠躬一笑，笑想，这个萍水相逢的男人大概会有误会吧。她怀中是带有洗衣店标志的外套，家常打扮，略施粉黛，怎么看，身份都更像是没穿统一制服洗衣店外送的服务生，而不是手拿辎重的贵妇或者心血来潮的学生。
李寒得到了上流社会和广告商的青睐后，一路过关斩将，坐稳了第一女主演的宝座。虽说是大制作出道，但和曾经梦想的一流团队的文艺片女主角有些差距。时运在即，演员是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的。商业电影也一样有艺术水准。李寒抚平了一点点遗憾进入剧组。她是新人，她是从上海崛起的新人。勤奋。敬业。几天后，和团队也就打成了一片。
有工作的人，是幸福的。
有工作的人，更无权再抱怨。
不抱怨，感到幸福的人，自然美丽，幸运。
职业素养过关，同行尊重。李寒的风声很快传到了齐涛和钱渝浓的耳朵里。
在思南公馆的社交餐桌上，三位名媛相聚。
姬丹瑜最先忍不住和母亲爆料，“妈，李寒表现得可以。”
上海滩的大小姐，中国时尚圈的娇女能够这么评价，她是真的后起之秀。
“我听说了。”钱渝浓面无表情放下刀叉。
对面的贵妇人一笑，“那就恭喜您的手下人才又多了一名。看来上海滩和北京城又要热闹一番了。”
“阿姨您在北京，名媛见得多。可不要见笑。”姬丹瑜小心地陪侍长辈。
“今时不同往日，没看过香港那副乱象么？明星是胜过名门的。明星是加入名门的。”钱渝浓谈笑风生，对着女儿，也对着唯一的宾客应景自如。
话里从来都有话。
名媛贵妇浅笑，轻酌红酒，意犹未尽，“难不成最近连文艺女兵都可以举旗造反了不成？看看我们这一餐饭里，都尽是些话头参不清楚。”
钱渝浓笑笑。
姬丹瑜添话儿说，“阿姨，您真会说笑。不过，还真有这么回事，我听齐涛讲得绘声绘色，美国特种部队里都有女战士呢。”
“是吗？这可真是了不起。”
侍者撤下前菜，乐师换了音乐，主菜来了。
白露在网络上搜集写作资料。有一则新闻说，“新娘培训机构在京城悄然兴起。”她点开。原来是为了嫁给有钱人的专门培训。大学里是没有教授这些的，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要另外付费。
相关机构的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列举了一系列富贵男子的择偶心理。唯独没有提到门当户对。白露微笑着，关闭了网页。继续浏览。
笔记本电脑是她工作写字的文具。只要面对屏幕，打开写字软件。白露就有一种归属感。她边浏览，边把资料新闻整体存档。
祁镇回来多时，也未曾留意。在渐渐之中，祁镇的公寓客厅已成为了白露的书房。男人见她娇小的身子盘坐在地毯上书写。心里有一种安心感。
女人抬起头，祁镇正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
“回来啦。”
“书房给你用吧。”男人走进一步，不准备换衣服，随意在女人身边坐下。“好不好。”
白露关机，摘掉方框眼镜，问，“我的脸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