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有什么能表达自己的心情,那肯定就是指尖下的琴键,不过现在的吴力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因为他现在指尖下的琴键正演奏着刚刚才弹奏过的《土耳其进行曲》。
来到晚宴大厅,他就知道搞错了,事情并非他想象的那样,吴帆哥哥要邀请的是莫扎而不是他!可是已经没有办法回头,所有人都已经围拢在三角琴的前面,而刚刚负责主持会场的人已经宣布吴帆领主大人邀请了特殊嘉宾为公主殿下演奏几首曲子。
吴力硬着头皮走到了三角琴的前面,围拢的人一片愕然,里面自然不乏认识吴力的人。交头接耳一会以后,稀稀落落的响起了一阵掌声,所有人都觉得吴帆大人的安排不错,在特蒙要找一个能比得上首都曼萨顿的三角琴演奏家肯定很难,找来自己的弟弟为公主殿下演奏,水平差点也可以原谅,而且可以显示出对公主殿下的尊敬。
三角琴摆放在舞池的旁边,而最上位的公主离得并不远,人们很自觉的让出一条通道,毕竟今天晚上的主角是公主殿下。虽然吴力一直很好奇公主长什么样子,但是也不好盯着人家女孩子看,只好匆匆扫了一眼,看到不远处宴席桌上吴帆哥哥夫妇旁边端坐着两位女性,其中一个竟然还是女孩子,之所以首先留意到她,是因为她一头及腰的白发,而且大晚上的脸上居然还蒙着厚厚的面纱,看样子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另外一个大约二十来岁,打扮很得体,端庄中透出一丝威严,让人一看就知道久居上位,而且应该是比较严苛的人。
“居然女儿都这么大了?那起码应该接近三十岁才对呀,可能保养得好吧。”不过也不容吴力细想,朝四周微微颔首,随后坐下。他信手拈来弹了几首自己熟悉的作品。每次曲目间隔的时候,他都会留意那两位皇室人员的表情。可惜他没能看到什么异常,除了刚开始的时候能看到女孩抬起头抿着嘴,亮晶晶的眼睛透露出希望看清楚他的目光被公主制止外,之后就一直没能再看到有什么表示。这让吴力有点失望,他当然没有考虑过要迎合公主的喜好,在他心中本来就对公主摆架子有点不快。只是因为演奏是以往自己认为可以依仗的技能之一,在实战当中却没有得到本来预期的效果,感觉到一丝不快。三角琴的结构跟钢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花费多年心血学来的技巧,还有随手就能弹奏的各个名家乐章,可能跟莫扎这样真正的大师还有差距,但是不应该镇不住这些对音乐一知半解的门外汉呀……
弹完《土耳其进行曲》,吴力站起来行礼,也许行云流水的旋律终于获得了听众们的认可,终于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吴力早就听到在他身后幕幔处传来莫扎叫唤的声音,既然已经有所交待,他也乐得离场,让莫扎好好表现一下。而且等莫扎表演两首曲目后,也差不多进入舞会的环节,吴力并不熟悉舞曲,坚持下去到时候恐怕就要出丑了。
“谢谢各位!现在请我的老师——莫扎特老师为各位演奏。”吴力再次行礼,然后往幕幔后方走去,跟莫扎交换。
“你的演奏很精彩!”看到他下来,莫扎由衷的赞叹一句,可惜他没留意到吴力一个不小心给他换了个名字,不然估计此刻已经暴跳如雷了。晚宴不能出现冷场,现在实在不是谈话的时候,他跟吴力点点头,精神抖擞的走向三角琴。
听着外面的三角琴响起,吴力终于舒了口气,刚才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好歹自己还是撑下来了。希望刚才的事情不会带来太多的麻烦,不过估计吴帆哥哥的一番教导是逃不了了。
吴力整理一下衣服,沿着通道信步走进了宴会大厅。
莫扎的演奏很明显要比吴力的演奏要受欢迎,即使没有鉴赏能力的人都可以听得出他飞速舞动手指下带来的优美旋律很有感染力。所有人都围拢聚集在三角琴前方的空地上,聆听着这天籁之音。直到此时,吴力才明白自己跟莫扎之间的巨大差距,即使自己当时在培训的地方再努力一辈子估计都赶不上莫扎。虽然当时跟随学习的老师已经是地方首屈一指的名师,而且一直在赞扬他有很高的天赋,但是那得看跟谁比,跟莫扎这种专业级的大师一对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不过这些对早就打消靠音乐混饭吃的他没有太大的打击,只是没有得到赏识,还被自己的马夫比了下去,未免有点失落。
吴力穿过还没有人入席的宴会厅,来到外面的大露台。卡顿街出名,除了因为一直是管理者的官邸外,更因为它绝美的景观。因为地势比附近的地方都要高,加上卡顿街的建筑也都是高层距的建筑,这位于最高层的大露台显然得天独厚,前面是一望无际、平静得只有粼粼点点的海面,而旁边对着的则是整个卡普城乃至整个南魔法帝国最繁华的街道。
吴力来到露台最边缘,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露台延伸出去拐角部分已经站立着一位年轻人。年轻人长着一头散乱的亚麻色长发,手上拿着一杯葡萄酒,正看着远方海上来往船只的微弱灯光沉思。听到吴力的脚步声,他才转身过来,打量着吴力。
“原来是吴家小少爷,幸会,好久不见。”年轻人很优雅的微微鞠躬,吴力才看清楚他的样子,瓜子脸,白皙的皮肤嫩得好像要滴出水来一样。这是要多么妖孽的男子才会拥有这样帅的脸孔,何况皮肤还那么好,连吴力都不由得在心底里赞叹。这是第一次会面,不过不是第一次见面,刚才吴力在演奏的时候就留意到他坐在吴帆哥哥旁边,不过一曲终了就离席失去了踪影。
“好久不见?恕我冒昧,请问以前我们见过么?几个月前我遭遇了一次意外,以前的记忆就好像空气一样消失了,很抱歉没能认出你。”吴力很好奇怎么会跟这样一个男子会有交集,看样子应该不是贵族。但是如果说熟悉的人,应该也不会如此生分。
“我是林霍尔,一般你们都叫我做船长。几个月前我来过开普城,那时候我们还经常一起游玩。”年轻人依然带着满脸笑容,不过言语间眼睛却一直看着吴力的反应。
“噢,对不起,林先生。”吴力只好很诚恳的道歉,毕竟记不住一个经常见面的朋友那的确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喔?原来是这样,非常抱歉让你提起这些不幸的遭遇。刚才的演奏真是棒极了,我还以为在整个南魔法帝国都不会有懂音乐的人呢。以前你可没在我们面前表现过哦,如果不是碰到公主殿下到来,估计我还无缘见识。”林霍尔开始显得自然了很多。
从有一搭没一搭的没营养话题开始,两人渐渐找到了话题。林霍尔的见多识广让吴力很是惊讶,看着像个足不出户的少爷,其实足迹遍布整个魔亚大陆,连最东北面的卡洛城他也到过。他自称是沿着整个海岸线来回倒货的商人,不过看着他的白皙光滑的皮肤,吴力感到很费解,这不像是常年在海上的人。
“刚听了你弹奏的曲子,感觉风格跟魔亚帝国的主流风格有点不一样,请问是哪位大师的作品?我实在很像知道,这么扣人心弦的乐章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灵感!”绕了一大圈,最后又绕回来了原点,林霍尔显然也是一个喜欢音乐的人。
“噢,部分是我老师的作品,他现在就在大厅里面演奏。据说也有部分是在我受袭击以后朦朦胧胧的时候写的,但是我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记得清醒以后我就能很熟悉的弹奏出来。或者,这就是海神给我的礼物吧。”吴力轻声、缓慢的回答,这自然是因为突然被问到,没有准备的原因。
“噢,赞美海神。我现在甚至希望有歹徒也给我来那么一下!”停顿片刻后,林霍尔终于很勉强的回答了一句。
歹徒?我好像没有提到歹徒袭击的事情吧……据说连吴帆哥哥也是时候才知道受伤的人里面有自己,而且事后还要求所有知情人严格保密。这么说来,要么他早知道这件事情,要么是一直有眼线在开普城里面,看来林霍尔没那么简单哦。
“林先生也是海神的信徒?那难怪这个时候专门来开普了,祝你这几天能过得愉快。”吴力看似随口回答着,实际上要试探一下林霍尔的反应。
“倒不是专门而来,不过能碰上海神节,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林霍尔没有多想,倒是很坦率的回答了。
星夜下月亮的光线柔和得像一层薄薄的银沙,两人迎着海风站立,吴力突然想起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站在紫禁之巅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