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老头毫不犹豫，言语自得。
我撇了撇嘴，“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怕他？”
“呃……这个嘛……秘密！”
“切，老头，说实话，你那么怕鹜悠与血色曼珠沙为敌，该不会那血色曼珠沙的门主是你什么人吧？”
老头忽然抡腿，利落地翻身坐起，随着他的动作，一股风掠过，那一刹那，我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老头侧脸俯视着我，嘴角噙着别有深意的笑，“丫头，有时候太精了未必是好事，女娃子有时间就待在屋里绣绣花，知道得太多可是很危险的！”
不理会老头的话，我凝神嗅了嗅周遭的气味，然而，心终究还是沉落了，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染儿的味道呢？我自嘲地笑了笑。
“丫头，你年纪虽小，心事却是不少啊！”
我闭着眼睛，静静地想着心中的人，回味着方才一闪而逝的香味，幽幽地说：“有谁不想活得简单些，只可惜世事弄人，这一点，您看得应该比我这后辈更透彻。”
之后，是良久的静默，我有我的心事，老头有老头的想法。
“老头，如果我问你关于血色曼珠沙的事，你会告诉鹜悠吗？”
老头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笑得有些古怪，他说：“不会……才怪，除非，你答应我老头子一个条件。”
最终，我与老头的谈判宣告失败，至于老头开出的条件……
我“嘭”的关上房门，冲着门外的老头大吼：“鬼才要双修，要修你去修！”
门外老头怪笑一声，感慨了一句便再没了声响，他说：“小悠悠可是个十足十的武痴啊！”
当时我并不太明白老头这话的意思，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懂了，那是我噩梦开始的源头……
“死老头，你立马给我滚出去！”睡意被突然出现在我床前的老头惊得无影无踪，头痛欲裂，我抄起枕头就向老头丢了过去，幸亏在无忧宫我从来不敢裸睡，不然的话，我就让那疯疯癫癫的死老头早些去见阎王！
老头躲过了枕头没皮没脸地嘻哈道：“丫头丫头，老头子都能做你爷爷了，你怕什么？不过啊，你的警觉性实在是太低了，你相不相信在这无忧宫里即便是伺候你的那个小丫头都能把你打趴下！”
我瞪着老头冷笑一声，“要我答应双修，休想！”老头说的这些固然对，可是说来说去，他为的还是昨天的事。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太低，但是要我通过那种淫法练功，绝不可能！何况纵然是我同意，只怕鹜悠也不会任由我变得强大，逃脱他的控制，说是双修，不过是他把我当作工具，一人受益。最终我还是会被他吃的死死的，我不要！
老头走后，我也没了睡意，本想用过早饭后去找裘先生要今天的药，可是去拿饭菜的小颖竟然空手而回，还说：“姑娘，宫主吩咐，以后您的三餐均在前厅，所以……”
我就知道鹜悠回来就没有我的好日子过了，不就是和他面对面吃饭嘛，他堂堂宫主都不介意，我又何必死犟？可是，现实永远比想象的要残酷，一顿早饭，我的嘴连一粒米都没沾到，但凡是我筷子探到的地方总能冒出那么一双或是两双筷子先我一步把吃的夹走，更甚者直接和我拿筷子过招，饭没吃着，气倒是憋了一肚子。别说是这一世，就是前一世我又何尝受过这种待遇？不是我矫情，实在是那一老一少欺人太甚！
我干脆丢下筷子，目光掠过二人，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一顿不吃还能饿死了不成？
在我跨出门槛时，鹜悠默然的声音自我身后传来：“你以为自己可以撑得过三日吗？”
“就算是饿死，我也绝不背叛自己！”世界上没有武功的人千千万，照样可以活得很好，何况，我并不是什么君子……
当天夜里，趁着夜深人静之际，我偷偷溜进了厨房，把鹜悠饿我的三顿都补了回来，但很不幸，第二天厨房多了人把守，我只得另辟蹊径。
第三天，无忧宫池塘中的鲤鱼莫名其妙少了许多，宫主大老板一声令下直接把所有池塘都填平了，至于老头，乐得在地上直打滚，直呼：“这样也行啊！”
我本想十几条鱼足够我撑几天了，可是万恶的金面人在我深夜烤鱼时忽然冒了出来，我千藏万藏的储备粮就这么都进了死老头的肚子！
第四天，我无可奈何，只好借着每天去后山温泉药浴的机会抓只兔子，只可惜兔子没抓到，反倒是把自己变成了泥猴，未免回去被人看到起疑，我一边骂着毫无人性的鹜悠和死老头，一边往温泉走。
“小恶魔，老妖怪，你们最好别犯在我手里，不然我叫你们好看！”人家都是日子越过越好，我倒好，越过越回去了，从现代人变成了古人，如今又从古人变成了野人，野人……啊……
气恼地丢掉手中不知何时折来的树枝，我哀号一声：“我不要做野人啊！”
“嗷……”一声长鸣掠过耳畔，四周草木沙沙作响，摇曳出一阵阵凉风，钻进广袖，逼得我打了个哆嗦，手处于习惯性地扶上了腰际的红宝石剑柄，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心中暗咒：这无忧宫绝对和我犯冲，被人欺压也就罢了，如今该不会是野兽也看我好欺负想来插一脚吧？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任何野兽的行迹，倒是那声音听得我一头雾水，听那第一声长吟绵长苍凉，我本以为是狼，可是片刻之后又传来猛虎雄狮般的咆哮，但又比任何虎、狮的啸声都来得震撼，时而长吟，时而狂啸，撼动了脚下的土地，惊飞了山间的禽鸟，如此阵势，倒像是穿破云霄的长龙在月夜中宣泄着自己的烦躁和不安。
很奇怪，如果说前方是猛兽，我或许还会想着躲避，可是龙的念头在我脑海闪过，我反倒没那么畏惧了。手不自觉地握上颈间的雀翎玉，温热圆润，竟让我心中有一丝丝的归属感，仿佛回到了前世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知道爸妈背后沉重的秘密，只知安心地窝在他们怀中做着自己的小公主，还有，楼鸣老娘黑着脸看我这没出息的女儿对她撒娇，训斥我没有半点女子气概，漂亮老爹又总是对我千依百顺，将我宠上了天……
我摇摇头，惨淡一笑，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前世，我亲眼看着爸妈被人杀死，这辈子，就让爹娘当我死了吧……
我一边侧耳聆听，一边寻着声音的来源处，这方向倒像是水池那边，只是越靠近就越觉不对劲，更深露重我明白，只是今晚的草木未免也太湿了，一路走来，我的长裙已被湿了打半，脚更是冰凉。
“嗷……哗……”震耳的长啸伴随着哗然的水声自草丛的另一头袭来，我猫着腰将草丛扒拉开一条缝，眼前的景象……那是……
纵然是见识过雀妖制造出的灵异场景，但眼前的画面仍让我不得不惊叹这个世界的匪夷所思，只因雀妖是妖，能制造出那样奇异的景象不足为奇，但我眼前那是……鹜……鹜悠……
湿重的水汽如厚厚的笼纱将整个水池包裹，清冷皓洁的月光艰难地穿透其中，朦朦胧胧现出了其中的影像，竟然，真的是……龙……
不，不对，那龙与我在凤鸣古墓见到的飞天孔雀不同，雀妖虽是一缕魂，但我可以确定她幻化的白孔雀是真实存在的，白羽，红眸，甚至带着体温，是实实在在的生命体，但是眼前这条在水天之间腾飞悠游的龙虽也生动，却是通体剔透如水，仿佛是用气体将水珠凝结幻变而成，形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暗中影响着它。
隐约记得，那天老头提到什么水龙吟，难道说这条龙就是鹜悠修炼功法幻化成的？就像乔峰大侠使出降龙十八掌时出现的龙？
我撇撇嘴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到底是个什么破世界！都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也难怪我碰到那么多怪胎。
瞥一眼盘腿坐在池中大石上的鹜悠，不知镜惊鸿那妖孽和这个人相比谁更厉害，我只见识过妖孽的轻功可算是举世无双，其他的一概不知，别说是妖孽，就是落遥，我也只见过他的手头招式。看来，我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
收回思绪，我倒是想见识见识那什么水龙吟有多惊世骇俗。看鹜悠光着上身，我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说法，说是有些武功在修炼时只有光着身子才能达到效果，话说这脸也是身体的一部分，他怎么就那么舍不下那个金面具呢？堂堂一宫之主在自己的地盘上难不成还怕别人进来偷窥？
咳咳，虽然……我是个特例！
我不懂那些个什么功法的奥妙，但以前的武侠剧看多了，来了这里为充实自己又看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书，多少还是能猜测几分，眼看着空中那条在鹜悠身体周围盘桓的水龙身形越来越淡，吟啸声越来越细弱，再看看大石上摇摇晃晃的身影，哼，只怕是撑不下去了。
我本也就是胡乱想想，可谁知这想法才在我脑子里闪过，那边水池就传来一声巨响巨龙破碎成无数水珠抛落水面，本就如强弩之末的人更是一个晃荡，直直栽进了水中，高大的身体激起了大片水花。
我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却又在顷刻间停顿，心底浮上了犹豫。到现在为止，这个世界教给我的都是人与人之间的算计和利用，我所习惯的现代文明与人性道德在这里显然是不适用的，那么，见义勇为这种事，这里的人也应该不需要吧？更何况，他是鹜悠啊……
那片池塘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如果鹜悠当真是练武以致神志不清，那么，这片水域足以昏厥的他命丧黄泉，只要他死了，就没有人会将我管制在此了吧？
脚下一步步后退着，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片水面，一圈圈涟漪向四周扩散，渐渐地抚平，而那中心的水下，有一个生命……
救……还是走？
一时间，仿佛有两个我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一个说：“楼玉，你要想清楚，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背后有着怎样的纠葛，虽然说你今日的情形未必是他直接造成的，但是他终究是无法逃脱责任的，你要是救了这个男人，他未必会领你的情，今后你依然要被他囚禁在这个沉重神秘的无忧宫中，整天面对着仇人还要当作若无其事，让自己活在仇恨的煎熬中，这样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况且他溺水是自己不慎所致，与你没有丝毫关系，你没有义务救他，也无需自责，只当从未看见过，从此你便是天高任鸟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