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承承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正巧护士要给她扎针。
她微微挣了一下,梁秉深按住她的手:“承承乖。”
他很少这样温柔,她便听了她的话。
他喂她喝粥,她别过脸:“我不想喝。”
梁秉深强制的捏她的下巴,她被迫张开嘴,到底被他灌了几勺粥。
之前她已经输了一组液体,所以烧已经褪下来,只是胃还隐隐作痛。
他什么也不问,她安静的躺在医院雪白的被子里面,他安静的拿着笔记本办公。
木承承早就知道,梁秉深是最懂得她的人,是最护着她的人,时至今日,她更加深刻的体会。
他并不温柔,甚至最大的恶趣味就是和她互相冷嘲热讽,总是说她呆,鄙视她的情商低。她有那样多的缺点,他全都包容。他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他打字的声音都放得很轻,直到她粗哑着嗓子说:“我睡得时间太长了,已经睡不着,你不用顾忌我。”
梁秉深唔的应了一声,依旧是很轻的声音。
她仿佛只是病了一场,并没有表现的伤心,更没有在他面前哭闹。
他略微有些不安。
中午喂她吃饭的时候,她说买的不好吃,要他回去做给她。还有不要忘了喂瘦瘦。
梁秉深应下来:“费雪扬先把瘦瘦接走去喂两天,你病一好我就接回来给你。我一会就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跑的急,头发上的雪花都还在。妖冶的内双眼睛里面,是认真和担心。
“等急了吗?我做了蛋花汤给你,你也得了慢性胃炎,所以今天要吃些热流食。”
她点头。
她就这样正常的做一个合格的病人,江潮付兰他们来看她的时候她也有说有笑。
出院的前一天下午,她站在窗边了很久。
梁秉深担心她受凉:“别总是站在那,你感冒才好。”
她慢慢回身,就像是电影里面的慢动作,满脸的泪。
她很委屈的对他说:“他不要我了。”
梁秉深大步过去抱住她,她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层在他两万块的衬衫上。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告诉她:“哭吧,难过就哭出来。”
她的头埋在他的怀里,热热的泪水不断沾湿他的衬衫。手也狠狠的掐着他的手臂,她从小就这样,打针的时候也要掐他。因为她说,痛是会转移的,掐着他,她便会觉得痛少一些。
他轻轻的告诉她:“如果你能不疼,不难过,要我这条命都行。承承,我永远陪着你,我永远不会舍弃你。”
木承承抬起眼睛,睫毛上全是泪珠:“阿深。”
这一声,仿佛是愁肠百结,仿佛是千丝万缕的哀伤。
他什么也不说,吻了下她的发顶:“你乖乖的。”
出院后,木承承开始了规律的生活,按时起床,按时睡觉,按时上班,按时吃饭。只是按时躺在床上,然后胃痛一晚上,或者失眠一晚上,或者恶梦一晚上。
梁秉深回到C城公司,派了其他人去韩国。他必须守着她才安心。
时不时的给她做点新鲜菜品,偶尔带她去秉承深情电影院看电影,给她煮治胃病还有失眠的中药。
这样温柔到发指的梁秉深,迷得付兰都惊呼:“江潮,你看看,梁秉深对木头好的太诡异了,太过火了!”
江潮咋呼起来:“老婆,让我们深情演唱哲哥得过火!”
于是在付兰嫌弃的眼神下,江潮自顾自的狂嚎张信哲的《过火》,木承承叹气:“兰兰,你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你男人身上!这就是所谓的青年才俊,全国百名杰出青年企业家?我看分明是幼稚儿童欢乐多。”
付兰扶额:“谢谢你嘴下留情,我知道原版的说法是,弱智儿童欢乐多。”
两个人笑成一团,江潮和梁秉深也相视一笑,只要她们高兴,怎么都是好的。
梁秉深最近也胃痛,所以和木承承一起搭伙喝中药,以前他最讨厌中药这种麻烦事,可是为了自己煮的浓、药效好,他就甘愿每天洗药煮药。木承承几乎一天三顿饭也开始是他包了,逍遥的不像话,简直无法无天,时不时还要刺激他说他有老妈子的潜质。
半夜口渴的梁秉深按亮壁灯,喝水回来后习惯性的看一下手机。发现有一条木承承的信息。
打开看,只要一句话:“对不起。”
梁秉深说过他是数一数二了解木承承的人,因为他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将她放在心尖,将她深爱。只这样一句话,他的恐惧就铺天盖地的遍布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迅速穿上衣服,拿起车钥匙就走。已经是半夜两点,木承承的信息是十分钟之前发来的,梁秉深的车开的极限快,无数的闪光灯闪过,他已经顾不得限速。
C城的夜晚繁华无比,落寞无比。华灯满城,热闹的让人空虚。
灯光,喝醉的人,车流,都在车窗上一闪而过。梁秉深的车速飙到了一百七十迈,他要更快,他不允许任何事情发生。
他有备用钥匙,开了门,就听到瘦瘦狂躁的叫着,空气里面是血腥的味道。
瘦瘦见了他,恐惧的缩在角落,他去开卧室门,上了锁,狠狠的直接一脚踹开。
血的味道呛的他想吐,打开灯。
梁秉深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一刹那,灯光下,她的容颜安静,陷在白色的棉被中,左手垂在一边,血染了被子,染了地上铺的地毯,染了她的手指手腕。她的另一只手上还紧紧的握着一把刀。
梁秉深抓门框,干呕两下,忍住恶心的感觉,抱起她就走。她身上血的味道更浓,浓的梁秉深都快掉眼泪。他不停的唤她:“承承,你醒醒,承承。”
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除了流血还是流血,湿透了他绑在她手腕上的毛巾。
他一边开车一边叫她的名字,她一次都没有回应。
他几乎绝望,在一个十字路口突然记不得路。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清醒过来,发动车子,继续叫她:“承承,木头!傻木头!你醒醒,别睡了!”
“承承,你听到了就答应一声。”
“承承,我是梁混蛋。”
“承承,我今天去买了你上次逛街的时候相中的那条裙子,虽然我觉得挺丑。”
“木头,你别吓我。我输了,你别吓我。我真的受不了。”
他的眼泪掉下来,烫的自己都觉得疼,针扎一样。
她怎么敢,就这样,草率了,因为一个人的舍弃,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怎么敢这样狠心。
“木头,你要是敢死,我也一定追到阴曹地府把你气的还阳。”
“木头,我是阿深,我求求你,答应我一声。好不好?”
“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不该和你吵架,不该惹你生气。你醒过来,和我说句话,只有你说句话,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他用力按了下她的人中,顺手将毛巾季的更紧:“木承承,你真他妈让我寒心!”
把她推进急诊室后,他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冷静的给木爸爸还有江潮付兰打电话。
这样大的事情,是不能瞒的。
她要是死了,要他怎么办?
她那么怕孤单爱热闹,他就下去陪她吧。
那短短的几秒钟,似乎过了漫长的半生。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浑身冷。他的衣服上全是干了的她的血迹,他觉得恐惧于是脱下来扔进垃圾桶。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坐在冰冷的医院。这样的冷蔓延到心理面,他是真的寒了心。
她可以爱别人,可以和别人幸福,可以为别人悲伤。
但是她没有权利这样自私的抛下所有,留下一句对不起,就永远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她的心太自私了,太狠绝了。
梁秉深第一次觉得自己输了,第一次寒了整颗心。
他双手捂住眼睛,眼泪顺着指缝热热的流下。
木头,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