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曦虽然对邱葛生的薄情伤心不已,但却从未料到自己爱慕的葛郎在最后那般对她。
原来早在邱葛生初入京城的时候,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了出城进香的礼部尚书千金孙婉茹一命。他二人之间就如戏中所唱,郎情妾意,十分对眼。彼时礼部尚书的嫡长女孙婉翎进宫已有半载,却一直不甚受宠。礼部尚书孙谦看着邱葛生的一身医术就知道他有朝一日一定能够入宫为太医,与其让这块璞玉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倒不如招揽到自己的麾下。因而,孙谦一直有意招邱葛生为婿,邱葛生并没有直接言明自己已有妻室,反而对孙婉茹进之有礼,退之有情。孙婉茹虽只是庶女,但自幼也是娇生惯养,对邱葛生的百依百顺十分受用。孙谦见网撒的差不多了,便在除夕前一月向邱葛生道明了用意。
“邱大人医术出众,今后一定前途无量。来来,今日权当老夫为你践行,圣上已经下旨擢你入太医院就职,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你可要好好当差。”
“多谢孙大人提点,下官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忘大人的提携之恩。”
“我与大人一见如故,虽比你虚长一轮,作为半个长辈,我有话要郑重问你。”
“大人请将,邱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女茹儿承蒙大人救回一条命,这几个月对大人可是茶不思饭不想,我那女儿从小被我惯坏了,今日却因为大人收敛不少。小女对大人的一片痴心不知你要怎么打理?”
“不敢,孙小姐温婉如庭椒玉兰,性情温婉。下官虽然仰慕,但身份卑微,怎敢高攀。”
“哦?这么说,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
“大人初入京城,不知家中一切安好?”
“家母久居蜀地,几个弟妹还算乖巧,想来平安无事。”
“是么?可是老夫怎么听说,令堂最近却被气得够呛呢?”
“大人……”
“邱大人,你如此对待小女,难道是想她给你做小不成?”
“不敢不敢,大人息怒,下官怎敢让孙小姐做妾。这实在是……”
“哼,你已有元妻,就不该再动我茹儿的主意。怎么你以为茹儿对你动心,我便真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嫁给你做妾不成?我孙家的女儿,绝不会如此不入流!”
“是是是……”
“邱葛生,老夫给你两条路选,要么休了原配,老夫给你和茹儿风风光光的办喜事,从此这京城太医院总有你的位子;要么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京城,老夫眼不见心不烦,我那女儿我自有办法让她把你给忘了。普天之下,老夫就不信,医术在你之上的真的就再找不出来了。”
“大人……”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送客。”
就这样,邱葛生满怀心事地回到了蜀地,其实这件事好坏利益显而易见,他在京都并无根基,孙谦有意招揽他,甚至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这已经是很好的预想了。到底是要守着一个不解风情的江湖儿女过一辈子,还是在京城中青云直上,做一个乘龙快婿,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凤仙并不是普通的女子,他的医术有大部分都是她亲手所教,更何况她还会武功,如果让她知道这些会放过自己吗?江湖人各个刀头舔血,一封休书真的可以将凤仙赶走吗?他不放心,也不想让蜀地的乡亲们觉得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男儿,就这样,一条毒计在心中慢慢想成了。
除夕家宴中,邱葛生放下身段去了夏侯曦房中,两个人冰释前嫌,夏侯曦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和愧疚所感动。就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饮下了邱葛生亲手递上的毒酒。
“葛郎,你……你给我喝的是什么?”腹中绞痛让她警铃大作,可是更多却是难以置信的心痛。
“此酒是宫中特制,名为鸩酒。”
“你……”夏侯曦口中一甜,殷红的血慢慢溢出唇角,她绝望地看着他:“你……居然要我死。你……好狠的心。”
邱葛生扶着夏侯曦颤抖地身子,道:“别怪我,只能怪你命不好。若你不是江湖中人,那该多好?仙儿,黄泉路上,莫要停留,早些去投胎吧。”
剧烈的疼痛阵阵袭来,夏侯曦在怨恨与不甘中慢慢停止了呼吸。
第二日,绿柳镇便传出凤仙过世的消息,三日后,邱府抬出一口棺材,下葬于镇子外的荒山上。
凤仙被葬的第二日,京中一道急诏命邱葛生即刻入京,举家搬迁。邱葛生跪奏天听,原配骤然离世,恳请缓七日再启程。
蜀地百姓都言邱葛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大夫。
故事讲到这里,在场所有的人无不为邱葛生的虚情假意感到恶心,信姑灰败的脸色因怒气憋得微红。她怨毒地眼神宛如毒蛇冰冷的信子直指邱暖。
“你那个禽兽都不如的父亲,将公主害得如此地步,若不是祖师从小就将公主淬炼的百毒不侵,她早就没命了!公主体内有祖师留下的亡命脉息,一旦公主遇到危难,远在千里之外的祖师就能立即感应到。饶是如此,祖师也花了七日的时间才确定了公主的方位。”
“我与祖师赶到那里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破破烂烂的墓地就是公主,她贵为一国公主,可是却被草草埋在荒山野岭。真是岂有此理!‘凤仙’是祖师给起得名字,祖师劈开墓地,将公主救出来的时候,她的七魂散了大半。若非祖师,或许公主就真的那么死了。只可惜命是救了回来,可公主却是一夜白头,风华不再。”
信姑说起这些,浊泪横流,双手死死抓着胸前的衣襟:“公主其万千宠爱于一身,却被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这么糟蹋。公主醒后,很平静地把所有都说了,却拿自己的命威胁祖师不许伤害他。那个时候,祖师又急又气,却又没有办法,直接丢下公主回昆仑山闭关。我便一直陪着公主。那段日子,公主表面虽平静,可是内心早已痛不欲生。她是被自己的枕边人伤害,她的心被伤了多深你知道吗?咳咳……”情绪激动间,信姑也是一段急促的呼吸,半晌才继续道:“休养两个月,公主终于回宫,但并不是去恢复静香公主的身份,而是秘密参拜了建仁帝,一国公主清白不在,白发横生,建仁帝再心疼公主也只能隐瞒一切,继续让静香公主病着,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时候宣布公主病逝。”
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静香公主夏侯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