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峻边搀着肜剡边扯着脖子往楼梯上看,夏香去看天台,文森克和卫砺不放心也跟了上去,肜剡本来是打算跟上去的,结果被夏香以“行动不便,不宜登高”为由安排检查楼道,但是照顾伤员的任务为什么不移交给制造者?某人在内心呐喊着。
“夏香平时就这样么?”宫峻看肜剡负伤还要搜索楼道,可怜兮兮的。
“你指哪方面?”肜剡头也不抬,继续看着边边角角,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北门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工作起来不要命。”宫峻搀着肜剡,一点点下楼梯。
肜剡不顾腿上,蹲着看着楼梯栏杆,听到这句话微微一怔,眼前突然闪过那天的爆炸事件,也只是一瞬,超平复了胸中波涛汹涌,用波澜不惊的语气回答:“北门的所有工作都是为了生命。”
夏香在珂珥被发现的位置前前后后的查看,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文森克和卫砺看夏香沿边一直拿紫外线灯照,拿刷子扫,就差把地砖撬开了,看的惊心动魄,生怕这小祖宗一不留神掉下去。夏香扑扑大衣上的灰尘:“这里平时都没有人打扫吗?”
“姑奶奶,这是医院的天台,不是你家的露台。”文森克等了半个小时,已经很不耐烦了。
“下去吧。”夏香是往楼梯的方向走,要下楼的,文森克听起来却是娘娘对太监手绢一挥的语气:“小文子,退下。”
“有发现吗?”
“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正在一点点顺着楼梯往下走的宫峻和肜剡齐齐吓了一跳。夏香挥退宫峻:“怎么连个人都不会扶?!楼梯上已经被搜索几遍了,就算留下什么估计也被踩没了,走吧。”嘴上这么说,但姑奶奶,你为毛要拽着我走楼梯?
夏香走楼梯看着四周墙壁和天花板:“最近医院没粉刷吧?”这叫什么问题?肜剡走的心惊胆战,某人两眼望天,该不会是受刺激脑袋出问题了?姑奶奶,您千万不要摔跤,千万不要把我摔了……
夏香在走了两层后转头说了句:“封锁楼梯。”就走到电梯入口。
“不看了?”卫砺已经做好了走下去的准备.
“不着急。来个轮椅。”又嫌弃地看了肜剡一眼,“胖死了!”
后边三只一头黑线:夏小姐,是不是比你重的都是胖子?肜剡很抗拒轮椅:“我又没断条腿!”
“那满足你的愿望?”夏香一句话就煞了肜剡威风。
小镇波恩,似乎体现不出德国人的严肃认真,异常清新。
苏晴把一箱箱行李整理出来:“干嘛带这么多行李,你要出门也不先通知一声,收拾这么多还不知道有没有用!”语气里的怨气很明显,嘟着嘴,大力地抖着衣服。殷司打开背包把杯子,毛巾整理出来,苏晴一看又来气了:“你带那些干嘛?酒店都提供,谈生意比猴还精,一到日常生活就犯二!”
“是不是到德国就很容易生气啊?”殷司决定对苏晴放任到底。
苏晴发泄的把最后一摞衣服甩进衣柜:“干嘛突然出来?”
殷司把每个水杯冲洗了一下:“要不要喝下午茶?”
苏晴大力地合上衣柜门,转过身走到水池边:“少装蒜!回答我的问题!”
“瑷瑾出事大家不是都受惊吓了么,现在放松一下。”殷司还是不急不慢。
“是因为他们很难对付,所以出来避风头吧。瑷瑾的事,你瞒了我多少?”苏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语气里满是担忧,“我知道你总是不想我知道太多,怕我胡思乱想,但是有的时候你越是瞒着我我越害怕,殷司,从我答应嫁给你,就做好了站在你身边的准备,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退缩……”苏晴凝视着殷司的眼睛说的很坚定,一字一句。
殷司微微一笑,揉揉她的头发:“好了,我知道,不会有让你担心的事情发生的。”
“我是认真的。”苏晴对殷司安慰式的回答很不满意,“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瞒着我了。”
“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我们插手,北门能解决。不过上次的事已经给了我一个教训,北门的人也跟我说过,瑷瑾已经是王牌之一,有很多人想要得到她,或者,除掉她。现在瑷瑾失忆了,留在国内比较危险。但是不用太担心,没有人敢当着殷氏的面有动作。”
苏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别发呆了。”殷司拖着苏晴出门:“殷焱已经带瑷瑾出去了,我告诉他们点些你爱吃的。”
“你准备的够我塞牙缝么,我现在能吃十个披萨你有吗?”女汉子也是吃货。
“焱,到附近的披萨店点十个披萨。”殷司真的打电话照做。电话另一端传来殷焱见怪不怪的声音:“我们就在拐角的咖啡厅,隔壁就是披萨店,直接在店里等你们还是给你们送到酒店?”
“我们这就过去。”
“看来是飞机餐没吃饱啊。”殷司牵着苏晴往街口走,“还是恢复过来了,胃口好了?”
苏晴本来挽着殷司,只有一个凶悍的眼神可以回复,不过对殷大狐狸真的没有震慑力,而且难得的萌。
“在这儿,站一下。”殷司拿出手机,收获美照一张。
“该我了。”苏晴掏出手机,殷司两手插兜脸到处转,就是不看镜头。苏晴不管那么多,一个连拍全部记录下来。然后拖着殷司朝披萨店进发,“你快点儿,我在德国还没吃过披萨呢!”
“你在德国待过半年吧,怎么会连披萨都不吃!那你每天吃什么?在医院工作,肯定是快餐类多一些。”殷司不相信呐。
“热狗呀,我好想念德国的香肠,香香辣辣的,还有奥丁格啤酒,在国内都想念,买着喝过几次,总是没感觉。”苏晴回忆起那段狼吞虎咽的日子,“像你这样的大少爷哪能体会得了我们这些打工仔的心情,有热狗吃也要把从佛祖到上帝的众仙家都感激一边,他们一不高兴就要啃面包干了。”
一心学医,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吃了这么多苦,我的小妻子,我想用一辈子补偿你,你愿意吗?为了终止苏晴忧伤的回忆,殷司不露声色地酝酿了一个大招:“我们这样的大少爷都吃虫宴。”
苏晴还沉浸在回忆中:“什么宴?”
殷司开始标准的播音:“蜈蚣、蜂蛹、蚂蚱、蜘蛛、蜻蜓、竹虫、树虫、毛虫、肉虫、蛆虫、豆虫、蚕蛹、土鳖……”苏晴已经捂紧耳朵冲出很远了,穿着高跟鞋,跑的还挺快的。
“我还没说完呢!”殷司迈开大长腿追上去。
“妈咪这边!”瑷瑾远远地朝苏晴招手,然后低头吃蛋糕和冰淇淋。对面的殷焱深沉地抿了口咖啡:我怎么会有个和老妈一样这么爱吃甜食的妹妹!看来以后真的要和老爸相依为命了。
“我的天!”苏晴刚到桌前就爆发出一声惊叹。殷司只是笑笑:“不错,没有重样的。”
“这傻孩子!”苏晴看着一桌层层叠叠的披萨,“真败家!”
殷司先切开一个海鲜披萨:“体验一下德国的披萨。”
“点这么多怎么吃得完?!”苏晴欲哭无泪。
“那就打包带走,明天我们要徒步前进,随时补充体能。”
“那你就吃一路披萨吧。”苏晴化悲痛为力量,大口咬着披萨:“味道不错,就是卖相差了点儿,老公,再切一块那个给我。”已经没有手可以指示方位了,苏晴只能通过下巴。
“这个?”殷司指着一个鸡肉披萨。
“不是不是,旁边有火腿那个。”苏晴边说边抢救着嘴里快要掉出来的披萨。
“急什么?!”殷司快速把披萨送进苏晴的盘子。桌上的披萨在迅速消失。有侍者过来收拾空盘子,瑷瑾条件反射说了句:“Danke。(德语,谢谢)”惊得苏晴被披萨噎到,殷司赶紧递上果汁。殷焱也喝口咖啡压压惊。瑷瑾一脸无辜:“怎么了?我没说错吧?”然后吃口冰淇淋。
“没有没有。哦!”苏晴平复着自己震惊的心,殷司倒不惊讶,北门的人就该这样。
殷家人在潇洒地享受披萨假期,宫峻、卫砺、文森克、何以及轮椅肜剡只能在医院走廊里吃空气。
“夏香和珂珥,关系很好吧?”宫峻想起夏香红肿的眼睛,“不是一般的好朋友,对吧?”
“就像和阿江一样,在一起打拼了十几年。”肜剡没细说。
“阿江出事的时候她也这样了?”卫砺打算问到底。
“我没看到。”肜剡明显的想回避这个问题。
“因为珂珥身份特殊。”卫砺把敏感的问题挑明,“对于夏香来说,她不只是生死与共的朋友。”
“如果说阿江是兄长的话,珂珥更多地扮演母亲的角色。”肜剡的回答乍一听还很意外,不过他还是回避了最重要的部分:珂珥已经离开了,这件事,就随她一起消失吧。
夏香躺在珂珥的病床,看着悬挂的针头出神。针头不是扯下来的,还把输液停掉了。夏香把手枕在头后:珂珥,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呀!夏香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像被拆过了一样,四肢酸痛。“难道病房就会让人病怏怏地吗?”夏香下床后随手翻起了被褥,又走向床边摆着瓶瓶罐罐的推车,她忘了,自从成员失踪,她每天的睡眠时间总和就没有超过两个小时。
门外,四个大男人越来越焦躁,“怎么还不出来?”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文森克。
“再等等。”卫砺伸手拦在文森克面前。肜剡倒没有着急,只是眼神开始迷离。
“再等十分钟,十分钟不出来我们就进去。”宫峻若有若无地观察着肜剡的神态:这小子肯定有事瞒着。
肜剡又陷入头脑风暴:珂珥在跑,拼命地跑。可是,为什么往楼上跑?如果说有危险,下楼更快一些,但她,上到了顶楼?难道……肜剡有个大胆的推测:珂珥的死亡地点就在病房!
夏香推门出来,直接问宫峻:“何呢?”
“在别的病房,有事要问他吗?”
夏香从兜里拿出个小瓶子:“我要问他这是什么。还有,用一下显微镜。”应该是药剂瓶,怎么连个标签都没有?文森克也意识到问题严重:“我叫他过来。”开始打电话,“他不接。我去找他。”
“让他带医药箱过来。”卫砺冷不防冒出一句。
“顺便找个显微镜回来。”夏香追加了一句,微微对卫砺点点头算是感谢,又跟身后的三个人说:“接着说楼梯吧,肜剡,先说你的。”
“楼梯墙壁上没有刮蹭痕迹,墙角也没有石灰粉末,所以我认为,珂珥是被人带到楼顶,在这之前已经死亡。”
“没错,就算珂珥是自己到顶楼的,时间也对不上,而且她的身体,不可能一气呵成不停不靠,刚才的药品应该就是珂珥发病的原因。珂珥现在在哪?”
“你确定要去吗?”卫砺对夏香的作法很惊讶。
“有些事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宫峻带路,坐电梯到了负二层。“左手边第三间。”宫峻说明方向,但很明显不想继续往前走。肜剡费劲的站起来要跟上夏香,却被卫砺按回轮椅上。“何快来了,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了。”卫砺,外冷内热。夏香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推开玻璃门进到房间里,进入一个灰色的空间。
生与死,本就没有明显的界限,但就是这样,永远地分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