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驴子吧唧吧唧的吃包子,白语在一旁也看的不亦乐乎。“咳,咳。”骑驴子的老人咳嗽了两声,老人一只手拿着一本半开的书,像是看了一半,另一只手摸了摸驴耳朵,腰间别着一颗赤穗紫红葫芦,葫芦打开,立刻就有一股浓烈酒香,老人喝了口酒,脸颊熏红,更显得鹤发童颜。
白语对着老人微微俯身,叫道:“爷爷好。”这位老人家让她想起长白山的祖师爷爷,心底自然而然的升起一股好感。
“不好,不好。”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慈祥笑道:“不好,不好,小驴子吃饱了,老朽我却饿着肚子。”又拍了拍驴耳朵,道:“你说是不是。”小黑驴子被这么一拍,觉得头痒,晃了两下脑袋,一对长耳朵摆来摆去。
“大娘,给这位老人来一笼包子,记在我的账上。”转念一想,又道:“上包子之前,先来一碗凉茶,老人家‘舟驴劳累’,先喝杯茶解一解渴。”又问:“不知道这位爷爷怎么称呼。”
老人又捋了捋胡子,笑的眉毛胡子一起弯,看来也是对这位伶俐的小姑娘十分欢喜,“老朽姓周。”
“周爷爷。”中天之日,就算是不似火也炸的人口干舌燥,“周爷爷就不要在外面晒太阳了,赶快进来阴凉阴凉。”刚才那位大娘也真是的,老人家在这里晒着也不招呼一声。
暮成雪对着给他续茶的老板娘娇媚一笑,立刻就迷得她三魂七魄乱七八糟的拧在一团,小白这回倒是不小气了,刚刚他们是比不上小黑驴子,现在又是比不上糟老头子。
拿起一个包子,他这几天也算是颠簸劳累,饿的七荤八素,瞄了一眼老板娘的脖颈,看的老板娘又是春心大动,暮成雪移开视线摇摇头,算了,他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周爷爷点了点头,拍了拍驴脑袋,小驴子头上又痒了,晃了晃脑袋,脖子上的铃铛颠儿颠儿的就进了茶棚。
白语摸了摸小驴子道:“周爷爷,你怎么不从小驴子身上下来?小驴子也累了。”
“你这个小娃娃心地倒是极好,我看你身上有着一股灵气,想来不是一般人呐。”姓周的老人还是没从驴背上下来,反而看出白语并非凡人。
白语嬉笑道:“周爷爷没事儿就爱欺负小驴子吗?我啊,就是个一般人,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嘴里没有尖牙,身后也长尾巴,“周爷爷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这个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普通人不是普通人呢?”
“呵呵。”姓周的老人捋着胡子笑道:“老朽生平没什么本事,倒是能给人看看相,不能说前知五百年,后晓五百载,但也可以看出小娃娃你生的是什么命,修的是什么缘。”
“这么厉害!”白语抿了抿嘴,黑色的琉璃珠在眼睛里滚呀滚,叫道:“唐莫粼,你给我过来。”对着老人眨了眨眼睛,“周爷爷,你看看那个瞪着我的家伙这辈子的姻缘如何,我怕他这辈子找不到媳妇。”
“不可,不可。”老人摆了摆手。
“不可?为什么不可?”白语有些迷茫的问道,“唐莫粼那厮虽然有的时候不讲道理,你看他一脸凶巴巴的,其实啊!他是我的手下败将。”后面的话白语是悄悄小声说的,末着,眼睛偷偷瞄唐莫粼,只是没看见唐莫粼的那只狼耳朵动了两下。
姓周的老人笑道:“老朽已经说了,老朽没什么本事,倒是能给人看看相,老朽说的是能给‘人’看相。”老人说的声音平缓,无起无伏,白语却是怔住。
“小唐,看来这位老人不是普通人。”暮成雪举杯喝茶,茶碗已然见底,举手止住来添茶水的老板娘,他渴的太厉害,茶水解不了他现在的口感喉咙燥。“那他呢?”白语只向他,他也眯起眼回笑,“那个一直眯着眼睛笑的不嫌累的,你总能给他算吧。”
“当然。”老人放下茶碗,换成葫芦酒壶,“也不能。”抿了一口酒,“因为他们是一样,所以不能算的原因也是一样,不知道老朽说的对是不对。”
白语怔愣愣点头:“对,太对了。”这位周爷爷能给人看相算命,唐莫粼和暮成雪都不是人,于是他不能算。
“小娃娃,你可否把你的手相给老朽看上一看,好让老朽给你算上一算。”老人问道,他本也不是轻易就能给人看相算命,不过这个小丫头倒是能讨得他几分欢心。
“小白要好事将近了。”暮成雪道,这老人明显不是凡人,这次明摆是要指点白语一二,这个小白还真是好运已近了。
唐莫粼看着一老一少的一举一动,之间的对话他一字不差的入耳,周姓老人只点未破他二人是妖的事情,同样也让他心生警戒,暮成雪的话则让他起了另一想法,道:“未必。”
白语问道:“那么,周爷爷你能算些什么?是福,禄,寿,还是家宅,姻缘。”
“皆可。”周姓老人道:“这些老朽都可以算,就看小娃娃你想要知道哪些。”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算了。”白语声音清脆,斩钉截铁的说道,如同菜市上不要了二斤白菜。
暮成雪庆幸,他刚才没喝茶,不然一定喷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说不要就不要,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不算了?”说他是骗子不肯算命的他见过,知道了他真本事还不算命,他可就一时算不明白了。
“因为无趣。”
“无趣?”
“对啊。”白语坦然道:“人命天注定,福祸旦夕间,就是对将来的事情不知道不明了,人生才有趣的多得多,就像是赚银子,我突然发现我赚了好多银子,比之前我知道自己要赚那么多银子要开心。”就像是店里的小二,客人给的赏钱和老板发的工钱确是前者到手时更开心一点。“要是周爷爷算的不准,无论算出什么白语也会一笑了之,毫不介意,可是周爷爷算的极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是说因为我算的准,所以你才不算。”周姓老人问道。
“正是。”白语点头:“周爷爷你算的准,所以我相信,你要是说我以后大富大贵,一辈子平平安安,我恐怕就会享溺安乐,不思进取。周爷爷若是说我以后会时运多喘,我也怕自己会下成缩了头的……小龙。”她才不会说自己是乌龟,“一辈子畏畏缩缩了。”
“既然这样我们不算后载,只算前朝,我也可以对你以前的未解开的事情点播一二。”周姓老人换了个算法。
“那就更不必了,周爷爷能算出我的旧事,我一定会对周爷爷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是周爷爷现在已经让我刮目相看,就算不算我也会佩服周爷爷,况且白语的往事白语都清楚,不用重新罗列出来,至于过去未解之事,晚辈的确是有不少,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白语不急于一时,只想要等到白语可以自己解铃那时。”终于结束了一番长篇大论,白语深吸了一口气,大叫:“渴死我了。”
大中午的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说的时候不觉的,说完了才发现喉咙冒烟,拿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舒坦道:“舒服,舒服。”
唐莫粼睥着白语放下的茶碗,“这碗是我的。”
“恩,怎么了?”白语擦擦嘴角道:“不就是喝你一碗凉茶吗,这么小气。”又道:“老板娘,他这一碗算我的……只有这一碗算我的,你别给我多算啊!”
暮成雪在两人之间直摇头,同样还是嘴角上扬,眼角下弯,笑的桃花乱飞,“刚刚才觉得小白是深藏不露,现在又恢复成本性。”拖起下巴笑道:“没想到一向吊儿郎当,找到机会就贪小便宜,还抠门的要死的小白能说出那么一番……”
白语突然回头,睨看着暮成雪,问:“你刚才说我是什么?”
暮成雪有多良善就装的有多良善,无辜道:“我说小白你是金玉其内啊,不对吗?”
“对是对。”白语活动活动手腕,翻起的袖子下面是雪白的风纱翎,“只是你既然说了我是金玉其内,你的意思岂不就是败絮其外了,别以为你刚才的数落我听不见,小爷我的的确确是缺点一箩筐,但我从来不背后说人坏话。”一般都是当面说或者当面小声说,一只脚踩到凳子上,“怎么?想过两招。”
“免了。”暮成雪佯装讨饶,“小的今天只剩下半天活头了,还请白爷你高抬贵手。”天一黑,他就又该去死了。“我今天才发现小唐似乎很了解小白啊。”
“什么?”白语问。
“什么!”唐莫粼开口。
“没什么?”暮成雪皮笑肉不笑,“我是突然想到,小白说过你是十年前离开百里村,怎么短短十年时间,百里村就变成了百里县,难道不是让人想多了解了解吗?你们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