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百里村是一个小村,叫它百里村不是因为它占的地界有方圆百里那么多,而是因为百里之内都是河水沼泽,百里村的人口不足百户,都是些生活简朴,日子简单的平头百姓,平日里也就靠着这百里的河泽维持生计,半个百里的河水养鱼,捕鱼,半个百里的沼泽种些水稻,养些田蛙。
“这位公子是想听百里县的故事,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老板娘的手里的绢子像是要舞出花来,“要说这百里县没有我不知道晓得的事情,你别看我每天在这破茶棚子里带着,可我这个小破地儿每天来来往往怎么着也有百十个,每天听他们说百里县那点儿事儿我耳朵都要出茧子了。”在暮成雪身边一坐,“不信,公子你看,你看呐!”
周姓老人喝着小酒,从驴子驮的包袱里拿出一包干果,“真庆幸老朽的这副皮相不好,不必受这份儿活罪。小娃娃,这个给你吃。”
白语拿起那包干果闻了闻,问:“这是什么?”
“萝卜干。”
“这样啊。”白语从纸包里面拿了两根萝卜干,“做人不能太贪,但可以有一点小贪心,而且又是长辈给晚辈的东西,晚辈不要就是驳长辈的面子,所以晚辈我要两根就好。”从纸包里拿出两根萝卜干收好。
“沧海桑田,说来老朽也想要了解百里县的十年境迁,小娃娃你知道的话能不能跟老朽说说。”
百里县原来叫做百里村,村里的人大多为生就靠着一个‘鱼’,可是百里村的河泽是泥多水少鱼虾少,百姓尚能果腹,后来其中的一户人家改了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由养鱼转为养蚌,也是奇了,这户人家不知道少了什么香,养的蚌两年就可以产出五年大的珠子。这户人家的蚌场越做越大,村民的日子也开始富裕,人越来越多,百里村渐渐从百里村变为百里县。
她一离家就是十年,离家时两个幼弟才呱呱落地,如今也已经十岁了,走时还是一个黄毛小丫头,现在……看着这一身男装,心里咯噔一声,拍着脑袋,自语道:“糊涂啊糊涂。”
茶棚后的树林里。
日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映下斑斑驳驳,一片片摇曳,系上草绿碎花腰带,“麻烦,女人的衣服就是麻烦,一件套一件,麻烦麻烦。”还好在织女峰的时候经过各位师姐的‘磨练’,又死又活,鸡飞狗跳的穿过那么两回,不然这么七零八碎的一块块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穿。
“该死!”两步还没迈到,就踩到裙角,还好她是练家子,没有摔个……那个什么什么的来着。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捶打树干,树枝树叶哗啦哗啦响,“这也根本没办法走路。”眼睛在眼角光顾了一圈,笑嘻嘻的弯下腰。
‘撕——’树丛里响起布匹撕裂的声音,手里多了一块鹅黄色烂布,“我还真是聪明,把里面的裙子撕下一小块,这样外面看不出来,走路也舒服。”
茶棚中,暮成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唐莫粼聊天,后者依旧不怎么理他,前者依旧说的十分欢快。
“小唐,你说小白出去做什么呢?”暮成雪好不容易脱离老板娘的魔爪魔音,笑的更是桃花烂漫,他这句话已经是问了第六遍了。“会不会出去偷吃了啊。”
‘咣当’唐莫粼拿出刀放到茶桌上,“你管的事情太多了。”然后开始擦他的那把从头到尾都是红锈的破军刀。
“我这叫心思细密,小唐一点也不关心,实在是……”暮成雪拿起茶杯,想起里面已经空了,又重新放回原位,“小唐,我必须要告诉你,我说的此‘偷吃’不是彼偷吃,‘偷吃’小唐你明不明白什么叫‘偷吃’。”
唐莫粼抬起破军,从下擦到上,回来,再从下擦到上,回来,又从下擦到上,道:“师父给我的期限快要到了,上面的锈迹还这么多。”唐莫粼的破军是一把浑身都是锈迹的环首刀,唐莫粼的师父说破军在降妖除魔时上面的锈迹会自行掉落,等到锈迹都掉的那一天就是正式收唐莫粼为徒的那一天。
“免了,我今天就剩下半天活头了,还要好好欣赏欣赏这儿的美景,比如说那里。”暮成雪拨开挡在他脸前的破军,破军方才正好挡着一个走过来的人影,上身是浅浅的绿色,下摆是明黄色的裙子,衣服算是很普通的衣服,只是穿衣服的那个人,迎风潇洒的向这里走来,发丝飞扬,有几分飘逸的味道。
来人走过来,十分利落的抬起一条腿踩在凳子上,“怎么了,都跟见鬼似的。”
“小白,怎么这么说呢。”暮成雪满脸无辜道:“你见过见鬼的时候还笑着的吗?”他从头到尾可都是一直是笑着。
“得了吧。”白语轻蔑的说道,把腿放下,坐到凳子上道:“你什么时候不笑”有拖着下巴转为看着唐莫粼,“狼妖,你说……”
唐莫粼把刀抬起来挡在两人之间,接着擦刀。
一阵凉风嗖嗖的刮过,暮成雪紧了紧领口。“我怎么好像又口渴了呢?”
白语一巴掌打开唐莫粼的破军,“放心,小爷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你们两个‘惊艳’一把,我也知道你们早就知道我压根儿就是女的。”就罗师姐那张破筛子的嘴,什么漏不出去,这两个还跟没事‘妖’一样,更何况暮成雪还有一句没一句的套话,罗师姐听不出来,她倒是听出来猫腻了。
“说,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白语把腿抬上凳子,她换上女装后倒是没见到女人味,反而是更爷们儿了。对着那边小毛驴上的周爷爷傻兮兮的笑了一下,周爷爷也捋着胡子对她回笑了一下,看吧,有眼睛的都不是傻子,哪能换了一身衣服就真的分不清男女了。
“怎么说我也活了这么久,雌的雄的只要闻一闻血就知道了。”暮成雪是千年蝙蝠精,蝙蝠最敏感的就是血,又道:“另外,我虽然曾经是夜猫子,也不代表我这两个招子是白长的,我倒是比较关心小唐,小唐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