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已有称谓定义,元辰可以被称为一个穿越者。严格意义上讲,他只能算是自己验证生死轮回之说的半成品,人格意志附属在原主人意识下的苏醒。
如有轮回,有人期盼能不忘今生再活一世,有人会觉得活一辈子就够了。元辰清楚记得一个前辈说过这样一句话:“轮回若在,欲生求生,当死则死。何管来世。”轮回如若真在,挑战天地自然法则活到下一世的人,在他们修行者中的人数也是只手可数。轮回实验也是那时一个随手之作。
将穿越与旅游论比,从热带到寒温带旅游须适应寒冷冰冻,从城市到山区旅游要做好过贫困日子的准备。那么从自己的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你要付出什么?元辰清楚一点就是首先要面是对世界的排斥和另一个世界的适应。
同一世界轮回算是重生,从理论上讲无排斥的忧患。异世界轮回的穿越,就像将电脑里一个软件复制到另一台电脑,兼容性就是一大问题,最明显就是把平板电脑的软件装进第一代芯片计算机,进位制运行不同,只有一个乱码的结果。
作为当代人的修行者,元辰的轮回原理受数据理论启发。实验前一阶段,将自己“今生”的记忆复制打包放在魂魄的载体深处。中间阶段设置壁障保护数据包穿过轮回,最后是在数据兼容下解压,以记忆为媒介复苏人格意志。
很简单很明了的实验步骤,实际上这个实验的成功无异在挑战自己的修行观。事后认真重看记忆后,元辰确认做到轮回实验的第一个阶段,但效果还是略带缺陷的。中间部分因个人修为只能做到粗糙保护屏障,最后完全是理论阶段了。
当那天苏醒事实来临了,认真确认自己算是穿越后,元辰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蓝天说句,“道祖,能让我回去重塑修行观么?”天道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元辰的苏醒恰好反了那个必然的常,事若反常必有妖。事和人谁妖了,元辰如今还没找到答案,所以他想从他的记忆里找出答案,从被具体现象为书本的记忆里找寻。
一棵年轻的榕树长在水边,两丈换算六米多高的榕树有须十五撮,还没成长到落地生根。名副其实伞盖般异常碧玉的树叶挡住阳光,树荫下却还明亮。
树下的土地不过方圆九十六步,自土地出现的方圆二十五步,逐渐变换到现在。每次变化元辰都有去认真以脚步度量。地上零零散散长着野草,有疏有密,有高有矮,以明显的姿态告诉看到的人这是一片野地。不过一直以来只有两个人知道这块野地,元辰是其中一个,另一个算是元辰宿主的“来世”,现在叫米勒的少年。
因为这个地方在米勒的灵魂之中,才有外接野地的方圆千丈的水潭遍布青莲,荣多枯少有花开花落,其中六十四朵金莲均分八方暗合八卦之象的奇异现象。千丈之外是呈漏斗状垂下的云海瀑布,之上一片璀璨星空不停缓慢转动。
元辰斜靠在榕树根部,信手翻阅一本厚厚的道藏,神念没有完全恢复,只能用上老办法寻找一些深藏记忆里的书籍更为妥当,记忆在他修为入虚境后并不是单纯的记忆了。数步远的平草地上放着另一堆得等人高书山,每次天上星辰,北斗斗柄指向苍龙七宿时,唯一能进入这里的人就会过来看。
数刻之后,一阵阵兼敲门声的脚步声传来,未闻其人先闻其声。脚步声踏实有律,步伐轻快。如同主人来这里的心情,一道透明人影在野地边缘出现,向自己的书堆位置走去,一步凝视一分。
相似的外貌体型,树下黑发黑眼、草地上银发青瞳都将自己的心神专注在手中书籍上。米勒盘坐捧书,神色专注,有点虔诚的味道,如同信徒读经一般看着的方块汉字书名《如何做好满汉全席》。书页慢慢翻,一边由薄变厚,一边由厚变薄,直到再次被合上。
米勒修行最早被教的一课效果显著,专注读书背书,现实时间六年在这里背下四十二本书,读过也刚刚破百。六年下来才懂得当初第一课为什么是专注读书背书。看书,其实看的是自己。
“你可以出师了。”元辰不知何时靠着书堆而坐,看着“来世”的少年说。说是一分懒骨头作怪,喜欢倚着东西而坐。倒像跟好朋友背靠背而坐一样,现在是,刚才倚着榕树也是,这个化境是他的一件凌驾法宝之上的通灵宝物,即是灵宝又是朋友。
“因为我有神识的缘故?”少年提问相似形貌的中年人,其实是在验证自己的猜测。
“神识会自动受神念同化,到你神识修行境界稳固,这里会封闭两年。兼之那些事我有点眉目,得闭关恢复一些修为,才能做下一步的探索。”元辰简单说出目的,没有解释他的神念为什么会影响少年的缘故,也没说那些事的猜测。
米勒点头表示理解,说:“那么接下来两年我的修行还有什么要安排的么?”
“修行,以我们相近的象形文字母语意会,修炼、行走。有很多你知道的存在等着你去看,米勒,你早已经因为修炼而脱节生活。他人或许全无察觉,但你的父母还是有点意识到。”元辰迂回点出米勒那件一直尝试自己面对的事的后遗症,也是因为六年前的那件事使得元辰得以苏醒,一个当时让他胆颤的凶险机遇。
“与社会脱节,好像是有一点。”米勒回答显得后知后觉。
专心往往是粘贴在孤独后,这是一种生活上远离他人的孤独,也有心理的孤独。放下那件事后,一心专注于修行,这个少年走完元辰三十年走过的修行路,修行中升华的思想认知跟米勒的人生历程差距悬殊,与生活脱节的弊端由极为明显却变成完全透明的隐形存在。对此,米勒以为是轻微的症状,连名义上的师傅都说出口了,问题变得明显。
“能放下是一件好事,加上面对才是一件完整的事。”元辰说道,另有松紧结合的意思。全部心神投入一件事上,必能让他有所收获。代价也是明显,忽略生活的其他部分。集中投入,离极端也不远。
元辰本意在于当时考虑让米勒走出困境,而非完全走上修行路。在米勒点化本命法宝后,触摸到修道的边缘,便不让他继续深入。元辰掐算过米勒在这个世界有他自己的命运。
“我只能用武术、医术和部分术法么?”共同生活多年,米勒先一步说出元辰的下一步安排。
“修行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即使有着我的法则转化,让你进入炼气境界。我也不敢保证在现实完全使用后会出现什么后果。况且这是一条永生之路,暴露它会给你带难以言喻的灾祸。所以我还是会抹掉你某部分的记忆,封印一些力量。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让你决定要不要用。”元辰郑重说道。
“我同意。”米勒开口答应。米勒一直以来对修行有着复杂矛盾想法,既为它的神秘着迷,又为它的恐怖畏惧。元辰曾经让他浏览部分地球修行者的大战情况,更是让他明白修行的双面世界。
米勒与元辰一齐共同经历过一些修行路程,隐约明白修行是人类进化之路之一,如果人类没有灭亡,迟早会走上这条路。只不过有的人先走,或许是早已存在,有些人在不存在的世界孤独行走了。当初修行是解决身体的隐患,现在身体痊愈外还掌握不少“外挂”,总该知足了吧。
“那么两年后见。”元辰道,如同说声明天见一样。
“恩,我先走了。”米勒说道。十八周岁前的六年,连自己没注意的六年。跟这个可以算是家人更算是老师的人相处,米勒习惯他的存在,就像两年后的相见是明天过后的见面那么自然。
米勒起身走向来时的路,身影随着步伐慢慢透明涣散。元辰走到书堆,重新整理好书籍,等待他的下一次到来。
一道云雾围绕身影同时在化境中慢慢浮现,它就是这个化境,化境就是他,但未曾在米勒面前出现过。他说:“终于把那东西消化完了,米勒这个小家伙真是受益匪浅。我们真的不干涉小家伙的事?”
“关键时刻插手就好了,被被人弄到这里来做没报酬的事,随便出点力应付。”元辰开始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仿佛在晒太阳。
“真的是幕后有人所为?”人影疑惑更深。
米勒抬起手,一道耀眼的金光在指尖缓缓有生命般扭动。
“圣光?”人影惊呼出声,他知道元辰轻而易举驾驭圣光不在话下,不过那是以前。现在这个状态使用圣光负担不轻,而且圣光的气息很熟悉。
“很熟悉对吧,”元辰道:“天堂山出品,绝对精品。可惜,还是被我找到了。”不时有圣光在手上汇聚,从一丝细线相聚成花朵,细看一缕一缕圣光不停游动,让金光花朵如有生命般飘动。
“藏在圣经的记忆编码里的确巧妙,但他们不知道我知道一些《死海文卷》的残卷。里面还有一些好东西,要不要一起去找找。”元辰缓缓说出内情。
“怎么处理它们?”人影的眼睛止不住一种饿汉看到美食欲望的眼光放射出来。圣光似有感应不停躁动,想挣脱元辰的手心而去。
“一半吞掉,一半留给米勒,给他防身,已有经验来看,他们弄出来的事绝对不是好事。”元辰讲出自己的打算,其后他还想布下一些后招。两年闭关争分夺秒,他对以前的老对手们有点烦,这次真的得解决几个立威。
米勒慢慢从意识海回过神来,也睁开眼从午睡醒来。刚才发生的事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一成神识,元辰关闭识海里的洞天。之前的安排如此,但识海取代洞天位置出现一道金色光芒,光亮的识海里面它还散发着光芒,那就是刺眼了。他有点不喜欢,因为这样显得他的识海变黯淡不少。
意料之外更有异样,师傅元辰同时给他灌输一篇神圣教廷的经文,囊括经义和修炼、战斗、治疗、祛邪诸多术式。神识传输并言明配合那道圣光修炼这篇经文,又说要谨慎使用,最好是外露一个虔诚的光明信仰者模样。
师傅闭关背后有一些不简单的缘由,米勒如是想。很快他将此时诸多疑惑抛在脑后,因为师傅自有他的理由。
日子还是要过,下午米勒得赶去姨父家的爱弗兰餐厅兼职厨师,赚取大学最后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蒙托克国家大学制度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学年制,按规定修完所有学分随时可以申请毕业,反之即使四年的学年时间到也不算毕业。因为弗里斯大学有能紧随国家图书馆其后第三的朵拉图书馆,因为里面一些独有珍藏文本闻名。米勒才选择等四年时间到自动毕业,同时他已完成天文学学位的学业。
下午两点出发,达到海边塔克区不花多少时间,周末例外,米勒赶着车流高峰前出发。日常的双肩背包,简单全套冬季连帽卫衣,米勒有足够时间穿戴和搭车。
低纬度国度蒙托克南海岸的柯米思市冬季不怎么寒冷,加上纳科斯暖流经过,柯米思市因此也成为蒙托克有名旅游度假城市之一。与木法原始森林地和亚蒙古都相比,柯米思显得年幼。
下午两点三十五分,准时到达塔克区莫德斯海边金枪鱼大街,米勒没有立刻去爱弗兰餐厅工作,离四点十五分的工作时间还长着。
一般这段时间米勒工作地点在金枪鱼大街对面的海边长廊,柯米思市有名的情侣走廊。无论在旺季还是淡季,这里情侣的热情都不会降低。起初金枪鱼大街富有浪漫格调的设计风格本意所在,打造出情侣浪漫圣地,如今是名符其实了。
米勒走向海边长廊靠近海滩低区的小摊集合区,一片棕榈树下的另类小集市,各个独特小棚,有贩卖纪念品,有提供游泳专用品,有零食饮料销售。
走到自己的独有工作平台,海滩低区与长廊之间“S”型坡路的上路口,冬季工作摊点,淡季人流较多地方,美其名人生十字路口的转折。
米勒把招牌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副以十二星宫图打底长布,上面写着米勒民族的诺伊象形文“神棍”二字。米勒花费两年时间塔克区打出的招牌,唯二脱离小摊区进驻长廊的高端优雅的摊子,另一个是艺术天分十足的画家,帮情侣画素描居多,另外还有一些需要外出油画单子,不过这里只是她的几个驻点之一。
今天只有米勒跟来往的行人相伴。长布被夹在路灯柱子上,米勒盘坐自己带来的大地毯上,身上裹着一张毯子抵御冬季吹向海洋的陆风。两个水晶球负责起压石的作用放在地毯的两个角,半曲起腿来当桌子,一本板砖厚的《宗教兴盛史》在上面翻开。米勒一手横放压书,一只拿着圆珠笔的手等着书写。
米勒没有敬畏,更没有虔诚。身旁散放着神圣教廷诸多经义典籍,经过历史淘洗出来的一词一句,进入不了米勒的信仰视界。六年来还是到以后,信仰对他而言是普通名词。游荡过黑色世界,见识过前一个小时在教堂被祝福的社会顶层人物在某拍卖所拍到女奴,也见过一无所有的老流浪汉抱着残缺的圣经与孤儿分享食物。信仰,因人而异。
圣经们实如被摆放态度一样,工具,更好驾驭米勒识海中那道圣光的工具。更好的工具是神术师,米勒却不想跟这类人物扯上边,对于他的修行身份而言,他们代表着麻烦。
“呦,我们占卜师先生又扩展业务了,从情侣就餐、购物选择指导到情感解惑,以后客串证婚的牧师。名副其实的诺伊黄皮肤人类,好讨厌的勤奋优点。”豪迈的老年声音从旁边传来,同时扑来一片阴影遮住米勒跟他的摊位。
屠刀血斧凿刻出来强壮健美肌肉,是否连脸上的皱纹也用匕首雕琢。米勒第一次见到这位七十多岁的白人老巨汉的从脑袋里崩出来的想法,柯米思市最大旅游集团的开创者,诸多旅游景点的打造大师,米勒花费三个星期时间才让自己改观相信眼前真正的七尺老巨汉的身份。
熟练将米勒挤到一边坐上地毯,随手两指夹起最新修订版《旧约》翻看。夏季沙滩格子衫的老巨汉撇了撇嘴巴,道:“坑了欧罗兰大陆千年时代的东西,到现在还是改不了本性。”
“那是把我们民族引进欧罗兰大陆伟大宗教,当时我的24年版本初中历史书是这样说的。”米勒毫不犹豫添油加醋。
老巨汉眯起双眼,似乎看穿时空。
“千年前从异教徒手中抢回迈耶圣地敲开欧罗兰的大门,一百年后赤木阿兀术人过来布施畏惧,诺伊人一齐与我们抗击。从此名为诺伊的黄人们带着他们相同肤色的同胞在地中河海东岸扎根,东洲诺伊族浪潮冲进欧罗兰,也是依靠你们带来四大发明打破黑暗年代前夜。唯一没有通过侵略而遍布世界的文明。”老人念念叨叨说着,说不出是崇拜还是叹息。
“红色、紫色、黑色皮肤们三代必能融入白色们的信仰中,而黄色们只是翻看了我们的信仰。”与传说来源于神话中的白昼精灵后裔诺伊族相处了四十多年的老巨汉对此言极为赞同,这些人跟他们祖先一样散发着古老和神秘的气息,一千多年来从未放下肩膀上的传承,连肤色、眼睛混杂了也无法改变自己信仰的种族。
“老科密,处在社会顶端的你应该明白的,世界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财富掌握在你们白人的手里。一大堆扯不关系的话,我可听不出你的来意。”米勒停下看书,从背包里拿出早放在保温杯里咖啡,打开后递给老者,反正米勒不好这口,给他润润喉也好。
“纯真的德克咖啡,大师级冲泡的手艺。”老巨汉陶醉说出感受,刚才的一切仿佛不在。。
米勒忍不住伸手拿回咖啡,毫不留情道:“我姨妈做的,想喝请去爱弗兰餐厅。”
“听说这个月黑色轮船准备拍卖四千年前某个诺伊皇帝的遗物。”老科密赶紧说出来意,一手护住咖啡。
“就这些。”米勒一脸淡然重新看书,如同听闻一个不相干的事实一样。
老科密低声道:“难道你不感兴趣么,我知道你是那类存在。你们不是很重视传承么,这个消息很震撼,是吧。”
米勒平常语音回答:“你们呐,过分区分着非圣祖信仰下非凡能力的人,所以,反正你们自己的事自己明白。诺伊的术士单纯代表着一种身份,仅是那两本书下面的寻觅世间道理的人。”
从师傅见识到更为广阔修行世界,现今的修行对米勒而言,除了顶峰再无美景。
顿了顿语气,米勒说。“你没发现这是躲避麻烦的好地方么。”有些事早已知道,却不想多加注目,因为不值得。就算解决六年前的仇敌后,他也没多加宣扬,只让它成为一桩无头公案。
“听说莫尔斯集团今天有个重要宴会。”米勒说道,迅速转移话题。
“哈哈,无聊的东西。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里面扫荡,无论是美酒佳肴还是美人。”老科密搭上话题,不过却有诱惑米勒的意思。
“原来是真的,那我通知科勒小姐是正确的选择。”米勒不知何时拿出自己的黑莓手机摆了摆。
“什么,我的秘书?想不到你会为了美色出卖朋友。”老科密痛心疾首状起身,实际是准备随时走人。
“兼职嘛,你该庆幸你有一个有魄力有能力的美女秘书,上报一次的奖金够我半个月的兼职。还有五分钟前,你从街角拐弯出现,我就已经通知了。”米勒顺利完成最后一击,三辆黑色阿斯顿·马丁护着今年的限量版林肯已经出现在视线,米勒看到奖金的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