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初冬里的争吵
我终于明白
世间有一种思绪
无法用言语形容
粗犷而忧伤
回声的千结百绕
而守候的是
执着
节选自仓央嘉措诗集
总感觉夏天还未走远，秋天还未散尽，可是寒冷的冬天却已经悄然而至。
大片提前南下的强冷空气早早的就带来了属于冬天的问候，时间在渐渐寒冷的气温下默默前行着，即使是冬天刺骨的寒风也不能阻挡光阴如飞箭般的离我们远去。
弹指之间，这个学期已经走过了一大半。转眼又到一个周五，午后三点，明媚的阳光撒落在枝头，整个校园里只有松柏为这个枯冷的寒冬保留着几分绿意。
松柏的树梢上还悬挂着教师节时同学们一起挂上去的七色飘带和彩球，经过深秋的几次风吹雨打后飘带和彩球都失去了原本光鲜艳丽的色泽。但尽管如此，它们依然在清冷的寒风中轻轻晃动着，尽力装点着这个枯寒的初冬。
由于今天是周五，学校只有半天的课程，所以学生们早在放学的铃声响起后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背起沉重的书包逃离校门。此时寂静的校园里就只剩下各班当值的值日生还留在教室里三三两两的打扫着卫生，却也全都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围坐在一起闲聊着别人的八卦，手中的扫把和抹布早已经不知道丢在何处冬眠了。
云端提着大半桶脏水顶着凛冽的寒风走到水池边把脏水倒掉，打开水笼头，她颤抖的将手里的抹布放在水流下搓洗。冰冷刺骨的水将她的手冻得发红，本就粗糙僵硬的抹布经过冷水的冲洗后，更硬得好像铁板一块，怎么也拧不动，而她的手心却已经被磨得发红发疼。
就在云端快要放弃时，一直悄悄跟在她身后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箭步上前伸手抢过她手里的抹布一言不发的三两下便拧干净，然后拿过水桶转身离开。
低头走了几步远后，看见云端仍然站在水池边看着自己发愣，他转回头笑着对她说：“还不快点回教室收拾一下准备回家，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过夜。”
他的笑很浅，很淡，只是牵扯了一下嘴角，但却能让她觉得像太阳般温暖耀眼。也许只有云端自己才知道，她有多么珍惜他现在的微笑，因为陆晨曦已经有整整一个多月没有对她笑过了。
她知道他在生气，也知道他因为什么而生气。但与承受他的怒气相比，她更没有勇气将在心底打转几百回的问题说出口。
一想到他之前的冷漠，云端就觉得那比冬天的寒流更让她心寒，虽然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努力的让自己从他的难得的微笑中回神，云端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后才慢吞吞跟在他的身后向教室走去，她的一举一动都刻意的在与陆晨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自从被孙丽丽推倒以后，这几个月以来她都像现在这样刻意回避着他，尽量不跟他有过多的接触，他们的关系就像是回到了暑假以前，淡漠的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一般。
不，甚至比暑假前更冷淡。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敢看着陆晨曦。
但即使是这样，孙丽丽依旧不停的找机会处处在刁难她。
陆晨曦回头看到她乌龟似的步伐时，就止步不前，停在了原地等着她缓缓靠近。自从她的额头受伤以后，她就一直像现在这样刻意的回避着自己，即使在教室以外的地方遇到了，她也是低着头不看他，或者是在他没有看见时转身离开。而如果自己走进她一步，她就一定会后退两步。她这两个月对待自己就是对待陌生人一样，他们的关系一下又回到暑假前。可这并不是陆晨曦想要的，他好不容易才拉近了跟她的距离，不想就这样连原因都没弄清楚的他们就又回到以前那种淡漠的关系。
陆晨曦执意站在楼梯口等着她，而回教室又只有这一条路，没有办法，云端暗暗的叹气，只能走近他。在经过他的身边时她伸手想要拿回属于自己水桶和抹布，那是她今天的工作。如果让其他人看到他为自己拿东西，她又要被那群女生轮流警告一番了。
因为孙丽丽是班级里的卫生组长，或许在其他的事情上她没有办法为难自己，但是在打扫教室和卫生方面她却有足够的权限指示自己。像今天，这么冷的天气里，她却让云端把教室里所有抹布都清洗干净，然后还要把所有的课桌也擦拭一遍。
陆晨曦抬高自己的手臂，故意让她拿不到，她嗔怒的瞪他一眼。
“我还以为这是我的工作。”云端无奈的叹口气。
她仔细的想过了，也认真的思考过，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名叫陆晨曦的男生，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是全校女生心目中公认的白马王子，是大家理想的男朋友人选。他不仅只是人长得十分阳光帅气，还兼以学习成绩优秀，为人处事非常有礼貌，就连老师也很欣赏他。在他的身边永远都围绕着成群的女生。
所以，一旦自己和他走得太近，马上就会成为所有女生的公敌。
可是她还想好好的活着，想平平静静的念完整个高中，不想因为沾染他这个麻烦人物而被全校的女生围堵。
“你的手已经冻僵了，不如让我帮你拿回去吧。”看着她发红的手，陆晨曦有些心疼。
“那么多女生都在等着你帮忙，你帮得过来吗？”一想到今天午休时孙丽丽那鄙夷的眼神，和她所说的那些话，云端的胸口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着，闷闷得不痛快。
自己和他走一起就那么不配吗？因为什么？是她的成绩？她的容貌？还是因为她那不堪的家庭？
“你很在意她们围在我身边吗？”他的成绩一直都是班级里最好的，所以每当课间休息时，就会有同学向他请教问题，其中不乏一些心怀不正的女生四处追着他，以请教问题为借口对他纠缠不休。虽然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校园生活，也从不曾将那些女生放在心上，但眼前这个正在跟自己赌气的小女生心里好像并不是那么想的。
难道她一连几个月对自己不理不睬，刻意无视自己的存在就是因为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其他的女生吗？
她的在意，她的赌气，莫名的让陆晨曦很兴奋，连之前抑郁的心情也一消而散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她刻意冷淡自己的原因了，这让他高兴得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只会胡思乱想的女生拥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被冷风吹得发白的脸。
“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在意她们？”嘴巴上虽然否认，但她的心却无法不在乎，只要一想到他身边时时刻刻都围绕着成群结对的女生，她就会生气，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她的心里，闷闷得很不舒服。
“哦，那你为什么会生气？”她气呼呼的样子很可爱，因为生气而有些许绯红的脸颊让他忍不住想要摸一下。
“我……那是因为我就坐在你前面，你影响到我休息了。”那些女生不仅霸占了他的人，连周围的椅子也一并霸占了，让一向喜欢安静的她不堪其扰，所以她只能拿着书跑到图书馆去避难。不去看他被一大群女生围住的影像，那只会让她的心更郁闷，更沉重，也更……心痛。
“所以，你只是是因嫌吵，才会跑开的？”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陆晨曦所有的热情。他更希望她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才会这么的生气，而不仅仅只是觉得吵闹。
难道自己在她的心中就一点份量都没有吗？
“当然了。”点点头，云端尽量不以为然的回答道。她故意忽略不去看陆晨曦一脸失望表情和自己内心深处的自卑。
陆晨曦听了她的话，闭上眼睛深的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差一点让他的血液凝结，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径直往教室走去，不再搭理她。
他僵直的背影和转身离去时那恼怒却又有点失落的神情，让云端的心止不住的颤抖，她知道自己说了过份的话，也知道自己的话让他非常失望。可是，不这样说，她又应该怎么说呢？难道要跟他说让他离其他的女生都远远的吗？让他只看着自己吗？
可是，她，云端又有什么资格对他说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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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树有着四季不倦的绿叶，可以为这个枯燥的季节增添一抹绿意盎然的生气。云端并不急着回家，她背着书包慢慢的走在一棵又一棵的香樟树下，抚摸着它们粗糙的树干。夕阳最后的一抹余辉洒落在树梢上，然后透过繁密的枝叶，星星点点的散落在地上。绯色的夕阳还留有些许暖意，虽然敌不过凄冷的晚风，但总能安慰一下自己那颗冰凉的心。
干燥而寒冷的风吹得她的手发红，撩开额角一束被风吹乱的发丝，她抬头望着头顶的树冠，阵阵寒风掠过枝桠，吹落了片片树叶，似乎在向世人宣告今年的冬天已经正式来临。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都早，就在人们还未完全感受到秋天的云高气爽时，冬天的寒风就已经呼啸而至。提前大规模降临的寒流让本就畏冷的云端有些措手不及，她只能全副武装，把自己包裹犹如北极熊一般。
但，更冷的是她的心，而悲哀的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为她的心提供些许的温暖。一想到刚才陆晨曦转身离开时的那复杂的表情，云端的心便有些不知所措。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是自己的话让他生气了，可是他又在期待着自己说些什么呢？而她又能对他说些什么呢？
但不管陆晨曦期待的是什么，他让云端的心稍稍的有了些期许，也许在他的心中，自己是不同。但这样的想法又随即被她自己否决了，她不想，更不敢去揣测他的心情。
路过转角处那家香气四溢的奶茶店时，阵阵奶香从店里面飘散出来引诱着她，想起兔子最喜欢喝这家店里的热可可，云端转身准备进去买一杯带去给兔子。没想到，她一抬头却意外的看见陆晨曦正伫立在店门口，风吹乱了他稍长的刘海，微微遮掩住他满含暖意的双眸。而他的手里正拿着两杯热饮，大步的朝着云端走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