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阔台父亲的一生是无私奉献给自己家族的一生。
自八岁跟着他爸爸从成汗庙(一九四七年换名叫乌兰市,乌兰是红的意思)白音花屯避难到了扎拉义旗联合公社乌里屯以后,就开始跟着大人干活了。本来他还有个大哥,按道理承担家庭生活重担的应该是老大,不是有一个说法叫长兄如父嘛。可是他大哥从九岁开始离开家里住校求学了,从此他大哥再也没回过家尽义务,自顾自上学、上班,在呼市成家立业了,幸好地主成分没来得及给他造成影响,不然,他也肯定上不成学,有大哥在,窝阔台爸爸的负担可能会减轻?谁知道呢。
窝阔台爸爸心灵手巧,心思敏捷。靠自学掌握了蒙汉文,五花八门懂得东西多,自然是比较有思想的。在那思想禁锢、思想被压抑的年代,其实越有思想越是痛苦啊,有思想不如没有思想的、或思想简单的、甚或是傻子,在那个苍白的人魔混乱的年代,也许傻子是最快乐的吧。
屯里的木匠师傅发现窝阔台的爸爸脑袋灵,就收为徒弟。也许是费脑筋的技术活,也是费劲的体力活,贫下中农的子弟不愿意辛苦吧,不然怎么轮得上窝阔台爸爸去学木匠技术呢。窝阔台他爸爸跟了师傅一年多,就出徒可以独挡一面了。除了木工,水泥工、铁匠、剃头匠之类的活儿都能干,真的是多面手。别的农家活也都拿得起放得下,绝对是好手。
巴雅尔老师的妈妈是窝阔台爷爷投奔来的本家的大侄女,窝阔台叫大姑姑,大姑父是留辫子的,不像现在影视剧上的那样辫子周围光溜溜的,而是辫子以外的头发跟普通发型一样,是平头。他可稀罕自己的稀疏的没有指头粗的辫子,每次理发必须找窝阔台他爸,只有窝阔台他爸能小心保护好他的细辫子。大姑父每次理完发,扑拉扑拉发茬,细辫子在头顶盘几圈固定住,戴好帽子乐呵呵的走了。
巴雅尔老师的儿子叫八十三,高兴就叫窝阔台叔叔,不高兴就吵架,吵架就说:恶霸地主要干什么!窝阔台就是有理也只好偃旗息鼓认输了。可是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家也不一定是贫下中农。窝阔台去过他们家看到一张照片,是八十三太爷爷的,留在辫子挺富贵的样子,大人们唠嗑说他太爷爷有三个媳妇,八十三的爷爷还留着辫子,穷人家哪能娶三个老婆呢,穷人家的男的哪有闲工夫收拾辫子呢,辫子还保留到了新社会。特别值得怀疑的是,窝阔台爷爷是地主,却连一张照片也没有,而八十三的太爷爷却留了照片,结果他们家还是贫农,真是太奇怪了。怀疑归怀疑,窝阔台却无从考证。
窝阔台的父亲上有老父母,下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接二连三有了八个孩子(其中最小的三岁时夭折),弟弟妹妹和大的孩子都上学,就靠他一个劳动力在生产队挣工分养活一大家子。木工属于技术活,就比别人多挣二分,还有就是因为生产队会计是窝阔台爸爸的投奔来的叔伯三哥,每年孩子出生就马上及时在没分口粮前给落户口,就不能吃饭但可以领口粮了,再加上经常打鱼补一点,所以在那个全国基本上经常缺口粮的年代,窝阔台家基本没缺口粮呢。
说到鱼,它们可是乌里屯老百姓的救命恩人呢。那是中苏交恶,苏联催债,国家决定全部还清苏联债,乌里屯连已下锅的米都让大队工作人员捞走了。那一年全国饥荒,据说中原饿死了不少人。乌里屯借了鱼米之乡的光,米虽然没了,鱼倒是比往年还丰腴,全屯人靠鱼生存,没有饿死一个人。窝阔台的爸爸天天工余去钓鱼,钓够吃一天的了,鱼也不咬钩了,挺神奇的。就这样,一家人平安度过了饥饿的岁月。
上有大哥读书出息的例子,自己本身因上不起学而终生遗憾,窝阔台父亲大力支持弟弟妹妹们上学,可是碰上那样的年代,一是考上学也不录取地主子弟,二是干脆取消了高考,他怎么努力也白费,三弟和三个妹妹失去继续深造改变命运的机会。幸亏邓爷爷复出,恢复高考,窝阔台爸爸坚持让弟弟上学见到了成效,老弟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不仅留校当了大学老师,后来还公派留学RB了。在窝阔台他爸爸的心里,就像自己考上了大学一样高兴,其实他也算如愿以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