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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座都护府，都化成了灰烬。顺源城也几乎不能称之为城，城墙塌了大半，民房塌了大半，幸存的也多半受损，街上的烟始终没有散尽，不时的还有什么地方再次冒起明火，如今的顺源城已不适合人住。
哈昆站在街头看着狼籍满地，这还是自己熟悉的顺源城吗？多少年来一代代往下传，传到自己手里弄成这样，确实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尤其是自己人的哭声，让他心如刀绞。这都是自己的决定，心再痛也要忍住，尤其并不是没有好消息，维戈死了，勃昂人散了，大部分都战死，剩下的应该都逃回了老家。勃昂人已构不成太大威胁，哈昆需要的只是时间，用合适的方法来笼络这些勃昂人，便可将顺源勃昂合二为一，永远不用再担心有后患。
力萨勒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疲倦，他只能硬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来做，他慢慢走到哈昆旁边，“老爹，都已检查过了，没有能战的勃昂人了，我们的损失不大，已经在四面设防，城内也准备开始清理。”
哈昆点点头，“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根本没伤着我，只是埋在泥里呛了一些土，慢慢应该能缓出来。”力萨勒说着咳嗽了几声，他确实幸运，爆炸摧毁了半座城，也让地道全部塌陷，力萨勒当时只觉得身边全是土，自己一下子就跑不动了，而且自己一喘气，沙土就往鼻子嘴里灌，他知道自己被埋了。
乌扎娜根本不信力萨勒能自己出来，“你是怎么出来的。”
力萨勒笑了笑，举起指尖淌着血的手，“用手当脚，当时我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我就知道我被埋的不深，我离地面很近，只要我不想死，我就一定能出来，于是我就闭着眼睛拼命地扒上面……”
力萨勒太幸运，地道被震塌了，他被土埋了，但地道塌方时在他身边形成了空隙，盖在他上面的土也并不多，于是他用手扒土时，土就不断地流到旁边的空隙里，慢慢地在他的头顶出现了一洞，有了洞他能眼开眼，也能顺畅地呼吸，只是困在洞里而不是被活埋，只要他发现一个顺源人，再喊一声，他就得救了。
“顺源这个样子，恐怕要很久才能恢复，我想先去勃昂。”哈昆淡淡地说着。
力萨勒惊讶地看着哈昆。
“我不是在逃避。”哈昆笑了笑，“只要决定了的事，就永远不要后悔，所以我们没错，这个代价是值得的，我们彻底击溃了勃昂人。”
“可是瓦罗夫那个叫塔珠的女儿还没找到。”
“女流之辈，不足为惧。我要去勃昂，是因为现在勃昂人需要笼络，我们要统治勃昂，不可能连平民也杀光，还需要他们为我们所用。”
力萨勒点点头，“这个我懂，可是……怎么笼络他们？”
“利益！这个你永远都要记住，无论是什么人，利益在他们眼里肯定都是第一位的，所以没有谈不拢的事情，只有谈不拢的利益。”
“那勃昂人眼里的利益是什么？”
“减免税，可以让他们的收入增加，然后再把从天龙带来的东西分一些给他们，这些都是他们根本没见过的东西，只要他们在我的统治下比瓦罗夫时生活的更好了，你说他们还会反抗，还会在乎自己是勃昂人还是顺源人吗？”
“老爹说的有道理，平民百姓要的就是好生活，不会在乎是谁统治。”
“还有，以后我们不能也不要再打顺源狄人的旗号了。”
力萨勒惊讶地看着哈昆。
“我们是狄人，狄人只有一个，以后我们就叫狄人！”
乌扎娜匆匆地走来，“爹，大部分伤员都已经救治，但埋在废墟下的人，现在还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挖。”
哈昆叹了一口气，“先做紧要的事，先救能救的人。”
“是，爹，我都已经安排了。”
“我打算回勃昂城，曷目诃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那里比这里更危急。”
“那我们呢，爹？”
“你和力萨勒先留下，把这里的事情彻底解决，我估计勃昂人不会再回来，你们要把城里清理干净，把城墙重新修好，让活着的人能继续生活……记住，要好好安抚他们，承诺他们以后一定加倍补偿他们。”
乌扎娜点点头，“你放心吧，爹，这个我懂。”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和天龙人的交易，绝不能停！”
力萨勒有些尴尬，“可是……我们的仓库都炸了。”
“有些东西也许还能用，尽可能地往回找，缺的东西立刻派人去准备，我到勃昂后也会想办法筹集，天龙人那边实在不行就找个理由搪塞，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在打仗，总之和他们的交易一定要维持。”
“是，老爹，我知道了。”
“爹，你就放心吧，这里有我们，你自己可一定要当心，勃昂人虽然被打败了，但肯定还会有反抗的，他们可能不敢再入顺源，但会在勃昂捣乱。”
“这个我已有心理准备，我着急回去就是为了这个，要迅速把勃昂整顿好，让顺源和勃昂合二为一，以后我们都叫狄人。”
乌扎娜点了点头，“爹，你和曷目诃都多加小心。”
曷目诃看到哈昆回来异常欣喜，“老爹，顺源那边没事吧？”
“有些小意外，但已经全部解决了，这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老爹，果然都让你说对了，勃昂人真的来偷袭了，是瓦罗夫的女儿，可惜让她给跑了，不过大部分人都被我消灭了。”
“原来她是来这儿了，怪不得在顺源一直没找到她。”
曷目诃疑惑地看着哈昆。
哈昆笑笑，“维戈已经死了，如果再找到这个塔珠，勃昂人就彻底消灭了。”
“老爹，快给我讲讲，顺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哈昆只能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他们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就像他说的，要笼络安抚勃昂人，让那些顺民继续当顺民，让那些有反抗想法的彻底放弃这种念头，让所有勃昂人都知道跟着他会过的更好。
曷目诃根据哈昆的要求，让人写告示，张贴告示，尽可能地向每一个勃昂人传播，但勃昂人住在山里的居多，而且现在情况复杂，让顺源人四处行动也有一定风险，所以哈昆先把重点放在勃昂城周围，去收买勃昂人，让他们当信使，去山林里传播消息，而且由勃昂人亲自传播，勃昂人会更加相信。
如同哈昆预料的一样，狄人天性倔强，想说服他们一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尤其逃回来的士兵混杂在平民之中，根本无法区别，但他们却可以随时偷袭你。先是城外张贴的告示被撕了，你一边贴，他就一边撕。
曷目诃抓到了一个撕告示的勃昂人，他觉得应该杀一儆百。哈昆却不允许，哈昆亲自把勃昂人释放了，并和他说了很多话。曷目诃觉得这是对牛弹琴，有些勃昂人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地要捣乱到底。
果然，顺源人在经过城外一个村落里遇袭，死伤十几人，曷目诃得知后大怒，亲自带人冲进那个村落，抓了数十名勃昂人回来，声称如果他们不交出那些反抗的人，就要把他们全部杀了示众，但哈昆仍旧不同意。
“老爹，不能再对他们心慈手软了。”曷目诃无奈地劝说着，“只有先把这些领头捣乱的除掉，剩下的才会安分守己。”
哈昆面色沉重地犹豫着，“好吧，聚集全城的人，我要公开处理这些勃昂人。”
曷目诃大喜，急忙把全城的勃昂人都召集到了城门处的街头，当初他要被砍头也是在这里，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却是他要砍下别人的头。
几十名勃昂人被捆绑着跪倒在街上，身后都站着手持利刃的顺源士兵，曷目诃匆匆跑到哈昆面前，“老爹，都准备好了，你下令吧。”
哈昆点点头，“听我的命令，现在我要先和全城的人说些话。”
曷目诃愣了一下，明白过来，“那是，老爹你应该训示他们。”说完跑到街心，拔出腰刀高高举起，大喊：“现在都给我安静下来！”
四处立刻鸦雀无声，勃昂人倔强但不傻，既然已在屋檐下，就要学着低头，无谓的牺牲毫无意义，所以心里再有怒火，此时也只能压下。
哈昆扫视了一遍勃昂人，大声地说：“狄人们……我们都是狄人，没有顺源狄人，也没有勃昂狄人，几百年前只有一个狄人！那时候，我们狄人是草原之王，这呼尔腾草原，还有贝加岭山林，都是我们的……但是后来，喇阑人来了，他们占领了草原，占领了山林，把我们狄人分成一块一块，以便于他们对我们进行奴役，这才有了顺源狄人，有了勃昂狄人，还有其它的狄人……所以我们现在的称呼，不论是顺源还是勃昂，都不是我们的荣誉，是我们的耻辱！所以从今往后，我们不再要这些名字，我们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狄人！”
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哈昆，关于狄人的历史，他们并不是一无所知，知道哈昆所言不假。这让勃昂人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哈昆是说些顺源吞并勃昂之类的话，让他们乖乖地服从他的统治，他们的态度会非常坚决，那就是反抗、反抗再反抗。但现在哈昆这样一说，他们没有反抗的理由了。
“我们狄人之所以被外族奴役，就是因为我们不团结，我们四分五裂，我们各怀心思……所以狄人想重新恢复当年的强大，就必须团结，结束分裂的局面，把喇阑人强加在我们头上的耻辱抹去！我哈昆，并不是想称王称霸，更不会奴役自己人，我这样做就是为了统一狄人，让我们狄人变强大……”
“那又怎么样？”人群里有人不屑地说着。
哈昆看了看人群，当然无法知道是谁说的，还是笑了笑，“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你们吃的、住的、用的，都满意吗？”
人群沉默着，勃昂人大部分人靠山吃山，虽然从没饿着，也从没冻着，但也难称得上是满意，世代住在这山岭中，孩子一生下来就要学着打猎，一代一代，似乎看不到其它的可能，也许他们真的需要点儿变化。
“那你能带给我们什么？”有勃昂人大胆地问道。
哈昆依旧笑着，“我可以给你们平常少见的米、面，相信你们都喜欢吃；我还可以给你们布，很软、很滑的都有，让你们夏天不用再裹着这些毛皮；我还可以给你们很多日常用的东西，让你们的生活彻底不一样。”
勃昂人犹豫着，又有人问：“你会那么好，白送给我们？”
“当然不是白送，这世界上什么时候有白送的东西？你们要劳动，要付出，但是代价非常小，绝对比瓦罗夫在的时候要小……因为我们狄人只要团结起来，就会越来越强大，我们强大了，得到的东西自然就会越来越多。但是，你们需要领头的，不然你们做不到，而现在，还有谁比我更适合当这个领头人？”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是不是在骗我们？”
“你们现在可以不信，但不用多久我就会让你们相信，所以你们要有耐心，应该赶紧恢复正常的秩序，再乱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们，骗你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我是想霸占你们的土地，完全可以杀光所有的反抗者，你们应该清楚我有这个能力……如果我是想奴役你们，我应该强征强抢你们的东西，但现在，我什么都不会要你们的！我又为什么要骗你们？”
人群里出现一些议论声，哈昆的话确实让他们觉得无法反驳，自古打仗就是为了抢东西，哈昆占领了勃昂却什么都不抢，这没道理，除非真的如他所说，他是为了统一狄人让狄人变的更强大。如果这样，对每一个人有什么坏处呢？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那他们又为什么要反对呢？
看着狄人的表情，哈昆已能猜到些什么，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看了曷目诃一眼。曷目诃也有些惊讶，他能看出勃昂人的变化，他们似乎被哈昆说动了。
哈昆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大喊：“所以今天，这些人不会被砍头，他们只是一时没有想通，我会让他们回家慢慢想，我们狄人统一起来，是不是对每个人都有好处？你们到底是应该支持还是反对？”
曷目诃突然举着刀高呼：“支持，统一狄人，统一狄人……”
其它顺源士兵也一起跟着高喊，“统一狄人，统一狄人……”
勃昂人也骚动起来，虽然没有跟着喊口号，但显然已对哈昆的看法有所改变。
哈昆得意地环视着，大喊：“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