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条垂下,新绿的柳芽儿,在春风中轻颤着身子,几个孩童嬉戏其间,顽皮的拽下几支柳条,缠绕成圈,箍在头上。撒开脚丫子,嘻笑着跑进了巷子里。
在上元之后,秦淮河并忙碌起来,江宁城中几家青楼的画舫,亦或者几家私人画舫,白天也不再在河面上出现,到了晚上,倒又是另一番忙碌风景。
日子依然平平淡淡,兰若挂念的,大抵也只是灵儿的事,说来那丫头已经十几天没消息了。派人打听寻找,又去官府报了案,还是没什么大的进展。倒是官府那边的消息,隐约透露出的意思是叫他放弃寻找了。
兰羽的婚期在即,兰若这些日子并少有出门,一应事情虽然不用他亲力亲为,不过在某些方面还需他来做主。其实按他的意思,兰羽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他是不想过问太多,不过在见识了兰羽的“小气”之后,兰若只能站出来,想当然的指手画脚。这段时间的准备,就是连兰若自己都已经不尽记得做了些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银子大把大把花了出去。
要说这几日的兰若做的最多的事,莫过于在秦淮河边钓鱼下棋,亏得他是个半身不遂的家伙,不然似他这样不上进的人,免不了要被人议论。
钓鱼依然不见得钓得到什么,钓到大多时候也是放了回去,秦淮河边自从有了他这个疯子之后,原本因为偏僻少有人来的地方,更显得冷清。
兰若钓鱼不远处的茶摊还在开着,不过已经换了主人,听说原先那摊主的女儿嫁了人,随着夫家去了别处。老摊主也回了乡下,守着家里老婆子去了。
来来去去,匆匆忙忙,相遇与离别,莫过如是。
茶摊跟前,此时围了不少老头,有坐有立,一个个脸上不时露出几分思索神色,有的凝眉,有的恍然。倒是没人说话,除了风声,并只有边上茶摊上热水烧开的声音。
随着啪的一声,一枚白子落下,周边的气氛都为之一松,跟着并有声音传来。
“倒不意你这老头也会来这么一手,亏了,亏了。看来以棋观人,果然不靠谱。”
周围几声哄笑,倒听不出什么恶意。
“棋下完了,喝茶,今日老夫可带了好茶过来。”
先前那道声音再起,似乎有些不耐。
“允公的茶,在这江宁却是好的,平日里少有机会,今日若错过,可有些可惜了。这复盘待会再说,茶凉了,这味可就不对了。”
一群老头?又笑了?一阵,都到了茶摊里,自有下人端了好茶过来。
坐而论道,几个老头在江宁城都有着不小的名声,这样大师,那样大师,坐在一起,话题倒是浅显许多。下棋品茶,都是再自然不过。
“倒也难为吕和中了,这人我是认识的,当初知他性子太过耿直,也曾提点过他,不想到头来,他还是落得如此下场。”说话的老头叫做许源,在这群老头中地位最高,之前大抵是做过大官的。此时一脸惋惜,这茶摊上气氛又低沉了几分。
轻抿了一口茶,许源道:“这次的事又如何怨得了他,断不用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话虽如此,然而这才不到半月时间,朝中奏疏诋毁,百姓辱骂,对待死人尚且如此,若他还活着,局面更不可控制了。”有老头感慨,对于吕和中还是很同情。更多的,还是看到在这事情背后那些私下里的交锋,对有些事也就担心了起来。
老头们不少门人弟子都在朝中认知,大多年轻气盛,自然让他们担心,诚然是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年轻人身上,容不得他们不担心。
“可惜了他那儿子。”
此言一出,并有附和之声,“吕谦此子,才学是有的,武瑞营这些年在他的整顿下,算的上是一支可以打的军队了。此时离职,边境又要乱了!”
一阵唏嘘,话题到这并也停了下来,不时有人起身告辞,小半会时间,只剩下许源与另一个叫做周允的老头。
“这次的事,那几位确做的然过了。”周允叹了一声,眼中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许源抿了一口茶,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再说一时半会,不见得会如何。到了那等地位,那几位不是什么庸人。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没必要跟着掺和了。”
周允骂了一声,再有同许源说了些话,起身欲走,却是突的顿住了。
不远处,随着碾过青石的声音,一个文弱书生打扮的男子被人推着往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