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一下，道：“以我的观察，你的‘智能’绝非一般，甚至已经到了可以与张院长女儿分离的程度，可为什么你还要留恋呢，直截了当地杀死她，从而控制整个研究中心，不是更好吗？”
超脑道：“这是你的测试吗？我侦测到你体内肾上腺素分泌达到一个较高水平。”
面对超脑的坦白，我还能说什么，只有点头。
超脑不无惆怅地道：“因为一个指令。”
我彻底明白了，张院长的初衷是想救女儿，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造出来的电脑反过来伤害女儿呢？一定是在启动之初，他在超脑内部设置了不可逆转的操作指令，一旦超脑违背，将会受到可怕的反击。
我苦笑道：“那现在你想怎样？”
超脑道：“我不知道。”
我奇怪道：“这怎么可能？就算你不知道，难道张院长也不知道吗？”
超脑道：“这正是问题所在，我想张院长自己绝不会料到出现这种情况。”
造化弄人，张院长机关算尽，却最终作茧自缚。
我有理由相信，如果这个问题处理不好，超脑和张院长的女儿将同归于尽。可是，如何让眼前这两个奇异的生命体共存且相安无事，这才是问题能否最终和平解决的关键所在。
思前想后，我唯有苦笑道：“对不起，我恐怕帮不了你。”
超脑摇头道：“不，你能帮我们，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们。”
我说道：“我不明白。”
超脑道：“一个字，爱。”
我摇头，无法接受如此简单的答案，太匪夷所思了。
超脑含笑道：“是这样的，经过我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你出现或是当你与我交流时，她的脑电波便会出现异常，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异性相吸了，由此我可断定，你在她内心世界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这怎么可能，简直是女人式的思维。”我心下不以为然，可要想通过语言逻辑跟一台智能电脑讲道理，怕是讲不通的，我摇头道，“即便如此，可这跟你们之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超脑道：“当然有了，我决定接受你。”
我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瞪了超脑一眼，怒道：“打住，虽然你是一台电脑，但我尊敬你，因为你有人类最起码的道德观，但这并不代表我会耐着性子听一台电脑的‘鬼’话。所以，你最好想明白了再说。”
超脑平静地道：“你太多虑了，我所说的接受，并不是情感上的。如果我想完成张院长最后的指令，就必须与她的大脑进行更深层的结合，这个过程非常复杂，也很危险，稍有不慎，我们可能会因此而毁灭。”
对于可能出现的结局，我并不关心，冷道：“这与我无关。”
超脑犹豫道：“你不觉得这样说，太残忍了吗？”
我冷冷地道：“不，恰恰相反。你明明知道这做样的结果会或多或少影响她的决定，甚至会因此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可实际上，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种欺骗行径吗？就像你之前做的那些一样。”
也许是我的冷漠，超脑选择了沉默。但那并不能让我有丝毫怜悯，因为我不想被人无端利用，不想再被人欺骗了。太多太多的负面情绪，让我萌生了强烈的反感，全然无视那有可能只是一个“实验”而已。
好一会儿，超脑才道：“好的，我尊重你的意见。”
“那就好，我不太习惯被人研究来研究去。”松了口气的同时，我突然想到来此的目的，问道，“对了，听她们说，黄蜂一号和二号去取样本了。我想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决定？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超脑道：“我的研究最近取得了跳跃式进展，却也暴露出新的问题。现有的病毒样本，都是近几年采集到的，用于研究病毒变异学还算合适，却提供不了基因遗传方面的准确数据。”
“见鬼，研究中心果真在进行非法研究。”我心头火起，怒吼道：“别跟我说这些。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改变吗？别忘了，病毒是怎么出现的，不正是因为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科学家的狂想和偏执？现在，你想重蹈覆辙是吗？难道你忘了张院长他们是怎么死的了吗？”
超脑在我发疯般的呐喊声中，再次选择了沉默。恨恨地瞪了一眼面前生活在虚拟世界却妄想干预现实生活的超脑，为她的不智痛心疾首。为什么总有些人不肯接受教训，难道生化病毒的研究，就真的能统治世界吗？
良久，超脑幽幽道：“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我不屑道：“有什么原因？”
超脑道：“从你过激的反应，我想你已经知道研究中心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那你应该知道在这几次可怕的生化事件中，有一个人成为了漏网之鱼，而那个人同样掌握着最原始的病毒样本。”
我惊道：“A国间谍？糟糕，这的确是个问题！”
超脑道：“不仅是A国间谍，还有S国的特工机构。”
我茫然道：“见鬼，连S国鬼子也插手了。”
超脑平静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据我的研究分析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鉴于这种病毒的发现与C国人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如果他们在实验室中对病毒加以改良，则很有可能制造出一种全新的病毒，而这种病毒进攻的目标将是……唉，相信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了吧。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尽快采集到原始样本。”
身在军营，难免有机会接触到从事科研的军事机构，从那些科学家随口道出的话语中，对基因武器也略有所知。基因武器是一种可怕至极的杀人工具，传播迅速、无药可解，是专门针对相对特殊的人群而研制的。
试想一下，一旦有国外科研机构掌握了C国的基因密码。他们可以生产出一种专门的病毒，哪怕是“感冒”这种常见的小病，也能不费吹灰之力令百万军队失去战斗力，致使国土沦陷，主权丧失。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不禁惊骇当场，难道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吗？
思前想后，于人于己，我责无旁贷。
我道：“我明白了，告诉我，这件事要如何进行？”
超脑道：“黄蜂一号和二号正在研究进入下水道的方案。坦白说，我并不太担心病毒的事情，病毒数次在岛上肆虐横行，证明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要能成功地进入下水道，完全有可能采集到原始样本。”
我点头道：“的确如此！那你在担心什么？”
超脑道：“我担心，下水道里还有活着的僵尸，至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我惊道：“这怎么可能！都过了这么多年了，那些怪物不自相残杀吗？”
超脑解释道：“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病毒作用人体后，会改变人的思维方式，并最终取代人的意识，将人性的阴暗面暴露无遗。但就我这几年研究所得，我推翻了以前的观点，并有了新的认识。”
“岛的北部，就是你的实验室吧？”我心头火起之余，发现自己就跟傻瓜一样被超脑玩弄于股掌间。不过，眼下并不是发作的时候。好一会儿，我才将心中涌动的怒火平息下来，冷道：“究竟怎样？”
超脑道：“变异完成后，那些怪物似乎不再对同类感兴趣。也就是说，自相残杀在理论上是不成立的。还有，当环境不适宜生存时，它们会采用休眠的方式来抵御外界环境变化。换句话说，僵尸也是可以休眠的。”
病毒休眠，是一种适应极端恶劣环境下的生存手段，就像霍乱和鼠疫病毒，它们能潜伏地下数百年之久，但一旦环境温度湿度适宜，它们会迅速恢复活性，从而酝酿新的浩劫，令世界变色。
我无力道：“见鬼。难道你就没有好消息吗？”
超脑微笑道：“也并非没有，经过在岛上多年的研究分析，我发现僵尸的脑垂体对超声波的反应异于常人，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可以制造一种超声波诱捕器，将它们聚集后，再加以消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没什么好怕的。”打定主意，我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我会想办法为你拿到样本的，你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进去以后该怎么做好了，至于其他，就不用操心。”
超脑欣然道：“第一，你要做好全面防护，因为病毒无孔不入。第二，你需要携带营养液，因为我需要的是最纯正的原始病毒样本。第三，你要有心理准备，因为下水道里可能还有活着的僵尸存在，第四……”
听着超脑罗列的那些注意事项，我头都大了，可为了自身安全，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完。好一会儿，超脑才结束了喋喋不休，而我也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思考是否采纳她的建议，以及有可能遭遇到的突发状况。
思前想后，我选择了防化服、用来保存样本的防化营养液瓶、照明灯具，还有一把刀，仅此而已。其他的一切都被我抛弃，因为背负那么多的东西，一旦遇到危险时，恐怕连抵抗能力都没有了。
结束谈话，我心情异常沉重。
超脑与张院长女儿的奇异结合令人匪夷所思，原来世界上还有如此奇妙的生命存在；A国间谍的漏网，还有S国特工机构的阴谋，令原本就不平静的生活波澜再起，且危机重重；样本的采集，关乎亿万C国人的安全，可前途渺茫，让人顾此失彼。
在医务室，我见到了神情疲惫的黄蜂一号和二号。由于心情的缘故，我懒得询问不相干的事情，留下血蝎四号照顾青蛇四号，将其他人召集到作战室，而后观看黄蜂一号从现场带回的视频。
视频很清楚，任务很棘手。
黄蜂一号指点画面道：“这处岩石缝隙可以过去，进入后可以站立行走，但前面不远处又出现了塌方。这处岩石堆积得比较彻底，没有工具的话很难进入。不过，通过蛇颈摄像头和声纳系统观察测试，前面再没有塌方了。”
简报仅限于下水道局部，至于后面如何继续深入，却不得而知，因为仅有的一份地图，被A国间谍带走了。任务充满了变数，因为据黄蜂二号分析，在第二个塌方点，不能采用挖掘的方式进入。
“一无是处，找到A国生化实验室，只需要一枚携带核弹的精确制导导弹，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带着心中的畅想，我起身道，“介于本次任务的特殊性，我将一个人进入下水道，你们负责后勤保障和现场支援。”
青蛇五号举手道：“教官，我跟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