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楚围雍氏，韩令冷向借救于秦，秦为发使公孙昧入韩①。公仲曰：“子以秦为将救韩乎?其不乎②?”对曰：“秦王之言曰，请道于南郑、蓝田以入攻楚③，出兵于三川以待公④。殆不合矣⑤。”公仲曰：“奈何?”对曰：“秦王必祖张仪之故谋⑥。楚威王攻梁，张仪谓秦王曰：‘与楚攻梁，魏折而入于楚。韩固其与国也,秦孤也。故不如出兵以劲魏。’于是攻皮氏。魏氏劲，威王怒，楚与魏大战，秦取西河之外以归⑦。今也其将阳言救韩而阴善楚⑧，公恃秦而劲，必轻与楚战。楚阴得秦之不用也⑨，必易与公相支也。公战胜楚，遂与公乘楚⑩，易三川而归。公战不胜楚，塞三川而守之，公不能救也。臣甚恶其事。司马康三反之郢矣，甘茂与昭献遇于境，其言曰收玺，其实犹有约也。”公仲恐曰：“然则奈何?”对曰：“公必先韩而后秦，先身而后张仪，公不如亟以国合于齐、楚，秦必委国于公以解伐。是公之所以外者仪而已，其实犹之不失秦也。”
【注释】
①公孙昧：秦国大臣。②不：通“否”。③南郑:见《秦策一·司马错与张仪争论于秦惠王前》注。蓝田:见《秦策四·秦取楚汉中》注。④三川：见《西周策·韩魏易地》注。⑤殆不合:姚本此句“合”字下有“军于南郑”四字，《史记》无，从《史记》。⑥祖：效法。⑦西河之外:见《秦策一·楚攻魏张仪谓秦王》注。⑧阳：姚本作“扬”，鲍本作“阳”，从鲍本。⑨秦之不用：秦不为韩用。意思是说秦国不为韩国出力。⑩乘楚：指乘楚国之危夺取它的土地。缪文远本：“乘楚，谓乘楚之敝而取其地。”司马康:秦国人。其言曰收玺：指甘茂和昭献声称楚国要收回军印，意思是说楚国不再进攻韩国。公不如：姚本此句“公”字前有“以”字，“以”字为衍文，删掉。
【译文】
楚国包围了雍氏，韩国派冷向去秦国请求救兵，秦国没有出兵救韩，派了公孙昧去韩国。韩相国公仲问：“您以为秦国将出兵救韩呢?还是不出兵救韩呢?”公孙昧回答说：“秦王说了：一路军由南郑攻楚，一路军由蓝田经商洛攻楚，又一路军出兵至三川等您，他们必然不会在韩都新郑与楚国交战。”公仲说：“该怎么办呢?”回答说：“秦王一定会效法张仪以前的计谋，当时楚威王进攻魏国，张仪对秦王说：‘与楚国一道去进攻魏国，魏国会转而又与楚国联合，韩国本来就是魏国的盟国，这样就孤立了。所以不如出兵去增强魏国。’在这时，楚国正攻打皮氏。魏国因秦国出兵而力量增强，楚威王大怒，楚与魏大战，秦军便占领了魏国的西河之外返回。现在，秦将公开宣称援救韩国，但暗地与楚国友好，您依靠秦国的态度强硬，就一定会对与楚国作战掉以轻心。楚国暗中明白秦国不为韩国所用，一定会轻易地和您交战，您战胜了楚国，秦国就会乘势占领楚国的土地，再用这块土地交换韩国三川而返；您如果不能战胜楚国，秦国已占领了三川，在三川险要之地据守，您也无法去救。我为此事很担忧。秦臣司马康三次往返于楚都鄢鄂，甘茂和昭献在秦、楚边境会晤，扬言要制止楚国进攻韩国，其实双方仍在密约攻韩。”公仲听后害怕了，说：“那该怎么办呢?”公孙昧回答说：“您必须首先考虑韩国积极设法自救，不要一味地寄希望于秦国的援助，首先考虑加强本身，不要落入张仪的骗局，所以，您不如立刻让韩国与齐国、楚国联合，秦国孤立后，就一定与韩国妥协，而放弃攻韩的打算。这样，您所疏远的只是张仪而已，其实同样没有失去秦国的支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