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宫中静的诡异,满屋的花香有些熏人欲醉,但是却让人依旧流连忘返。
莲承重缓缓睁开眼睛,起身披衣推开小窗,一弯皎洁的明月提醒她已接近亥时,回想起白日里苏姑姑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不由得眯了眯眼,也不准备打扮什么,一只素白玉簪,一身水湖蓝色的宫装,扣紧腰间的胭脂扣,牵起一件披风就快步走了出去。
她步伐轻缓,躲过一个个昏昏欲睡的守夜宫女,无意中却踩到了一截枯枝,她心中暗暗生气是哪个不懂事的宫女没有把这些谢了的枯枝残叶撤扫掉。
“莲小姐?”之间那边薛明晨门口的守夜宫女醒了过来,不解的看着她。
莲承重并未说话,淡薄的眼光斜斜扫了一下那边怔愣的宫女。
那宫女乃是薛明晨的贴身宫女白鹭,一向忠于主子,也明白薛明晨现在有求于这位清冷的莲小姐,所以也未在说什么,只是继续靠在柱子上闭眼睡觉。
莲承重心中倒是有些感慨,这倒是个忠心的丫头。
没有多管什么,虽知白鹭只是暂时不会泄露出去,但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苏姑姑之约,她既然决定去了,就一定要去探个究竟。
避开那些昏暗的宫灯,她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点墨池,看着那一湖池水在月色下微漾,她眼中满是温柔。
记得小时候太后恩宠她,准她到宫中和这些皇子皇女们一起玩,那时天真无邪的岁月,那一双浅浅温柔的眸子,都让她无法忘怀,可是那时年纪尚小,这些个皇子皇女名字都记不全,现在又怎么能知道是谁。
暗暗指责自己的痴心妄想,说出去会有谁信呢,当年才七岁的自己,整整九年以来竟然对那个有着一双浅浅温柔,淡淡忧伤的眸子的人,念念不忘。
也罢,自己已然入宫,就该断了这些个前尘往事,她现在身陷囹圄,无可奈何,又哪里可能再见当年的小哥哥一眼。
转眼亥时已过一刻,苏姑姑却还是没来,她虽知苏姑姑可能是被哪位主子耽搁了,但是若是因此让自己病了,不能参加大选,太后一旦不高兴,那就不好了。
挑了挑眉,难道苏姑姑打的是这个意思?她无奈的摇摇头,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恐怕又是哪个主子不想让自己进宫吧。
真是有些讽刺的意味啊。她拉紧了身上单薄的披风,夜里的风虽不是极冷,但是这湖边的寒气到是真真袭人。
转身欲走,却看见不远处一个淡紫色的身影正浅笑着望着她。
他看到她看过来的诧异的目光,眸中笑意更深,在书房太累了,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在这点墨池旁看见她纤弱的背影。
刚开始还以为是哪位遗落凡尘的谪仙,清冷淡薄,眸中的无欲无求让他稍微震惊了一下。
足足一刻,他看见她嘴角勾起一抹自讽的微笑,在冷冷的夜风下拉紧了披风,一个转身,三千青丝微微扬起,而那青丝落下后,那张在月色下更显绝世的脸,却让他微微一怔。
她看着那男子,怔怔的样子,本欲移开目光,但是却被这男子的气质所吸引。
温柔的,好奇的,沉着的,稳重的。
她不敢久留,把目光从那男子身上移开,她不管他是谁,秀女夜晚与男子湖边幽会,这要是被人看到了再宣扬出去,纵然是太后也救不了她了。
谁知她久站不动,双脚被冷风吹的有些麻痹,刚迈出一步就站立不稳,向后仰去。
她心中大惊,不敢想象如果跌入这冰冷的湖水中,自己是被淹死还是被冻死。
虽然知道那男子可能是苏姑姑派来的人,可是她还不能死,不能死!
莲承重狠命的向前抓去,本以为抓住的只是空气,但是手中柔滑的触感却让她一惊,是谁救了自己?
腰间温热的触感和眸角闪过的淡紫让她知道,是那个偷看她的男子。
虽然知道这一幕英雄救美可能会被有心人传成情人幽会,但是为了活着,她不能放开那一袭淡紫。
被狠狠的拽入怀中,扑面而来的龙涎香味让她的神智稍稍恢复,她马上推开那一袭淡紫,并狠狠的瞪过去。
“你是谁?这么晚了在这后宫中干什么?”一向冷静的她不知怎么了,稍稍有些气急败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厉声的斥责。
那男子却牵起一抹似笑非笑,反问道:“我到是想要知道,这夜色已深,你为什么在这湖畔等待,难不成是在等待某个。。”
话还未完,她就气愤的开口喝住:“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回答我的问题!”
那男子听着严厉的话微微一怔,然后眸中玩味之色更重,手指挑起她的细腻的脸,调笑道:“这肌肤堪比江南进贡的薄胎瓷了。”
莲承重皱起眉头,刚才倒是看错此人了,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也不知道怎么能半夜入了这深宫,难不成是禁卫军?
她甚是羞恼,从未受过这种羞辱的她有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更是一巴掌打掉那男子的手,又后退几步,看见四周无人又开口道:“休得无礼,你怎可对我如此。当真不知道‘礼数’二字么”
她实在想不出一个适合的词去形容他刚才轻佻的举动,从十二岁开始,就连她的弟弟和父亲都没有再碰过她的肌肤,这个陌生男子,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的触摸她的脸。
她一向沉稳冷静,淡然忍耐,但是面对这个一袭淡紫的男子,她就是冷静不起来,拼命的想要回复自己的心跳,但是谁知那份悸动却要突出胸膛来。
那男子一挑眉,看着她头上晶莹剔透的素白簪子,眼中深色更重,笑道:“哦?我又如何了?嗯?难道你不是某个宫里的小宫女?”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若是一个禁卫军,倒是好办了。她握紧了手中的锦帕,更加有底气的说:“无论如何我也已经入了宫,就算大选之时我不能受选,现在我也算是皇上的女人,你怎么如此无礼,在后宫对秀女如此这般!若是有人发现了,你就必死无疑!”
那男子毫不在乎的再次瞟了一眼那支簪子,轻轻说道:“死么?我可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气急,这登徒子竟然这般不知好歹,虽然她对这件事深感耻辱,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找人来制裁这个混账,到时候休说自己不能解释为何自己深夜在湖边,万一被人扣上个偷情的名字,纵使自己还是清白身子,被人拿着话柄,不是怎么说都可以么,另一个偷情未遂的名头就得把她压的死死的,她不能死,所以这个羞辱,她只能忍着。
不准备理他,转身便走,僵硬的双腿没有丝毫停留,随风扔给那男子一句话:“不许说出去,否则,你一个小小的禁卫军就别想再在宫中呆着!”话音未落,倒是急匆匆的跑了。
小小的威胁,她也没准备让他就此听话,就算有人借此整事,反正没有把柄,她都能说回去。再说了,一个小小的禁卫军,想诬赖她,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力量。
那男子看着越走越远的身影,再看着手中的胭脂扣,一个莲字映入眼帘。
他轻轻一笑,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