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感受到阳光的刺眼,莲承重就缓缓睁开了眼睛,窗外的阳光顺着窗户上的小缝隙穿了过来,映下一片活跃的色泽。
“小主可是醒了,琉璃伺候您梳洗。”是昨天那个小宫女,哦?头发上绑着昨天那串粉色流苏?
莲承重不由得想起昨天那件湖蓝宫装,虽然昨天萧妃并没有为难她,但是那看似温和实际冰冷的眸子却是让人无法忽视。
昨日她一直沉浸在那个惊人的事实中无法自拔,但是现在转念一想,萧妃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太后的人,需要通过巴结太后来掌权的她不敢对自己有什么难看的脸色。
虽说目前一段时间,萧妃都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大动作,但是那心里有什么猫腻,她就无处可知了。
而这苏姑姑,让她提前与皇上见面,按理说应是帮她的。暂且不说为何要帮她,这个举动可是对她百利无一害,但是为什么苏姑姑又派这小丫头给自己选了一套与萧妃过不去的衣服呢?
想帮她,却又让她与萧妃作对?这是什么逻辑?
本来以为苏姑姑是萧妃的人,但如今看来,倒不是了,一是以萧妃的嫉妒绝对不会让她与皇上见面,二是萧妃有那个自知之明,知道就算帮了自己,太后也不会轻易放手后宫大权,所以她没必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琉璃被她直勾勾的看着,莲承重一副冷漠的眸子似乎要看穿了琉璃,琉璃虽然有些惊惧,但是还是保持了一贯小心稳重的性子,恭恭敬敬的道:“小主起来梳洗吧,奴婢已经打好了水。梳洗过后,小主要去大殿觐见陛下和几位娘娘”
莲承重穿上绣花鞋走到琉璃面前,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小宫女,转身坐在梳妆台前,说道:“琉璃,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琉璃有一丝放下了心的感觉,连忙跪地道谢:“谢小主赏识,琉璃一定不辜负小主的厚望。”
“我对你并没有什么厚望。”一句淡淡的话却让琉璃白了小脸,低下头一言不发。
莲承重一个扬手示意琉璃起来,由着琉璃拿着梳子将她齐腰的长发慢慢绾成一个圆心髻,别入两支牡丹金银错丝的簪子,在额间点上扇面状的花钿,朱唇微点,再一层一层穿上桃红色的绣着芍药的新宫装。
莲承重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想起那晚他温柔的触摸。
赶紧回了回神,更是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守规矩,静了静心,便扶着琉璃的手走出房门。
阳光别样的温暖,而莲承重的心里却是一片寒凉,她终于嫁人了,嫁给了掌握着整个国家的男人。
莲承重并不是嫌弃他,而是担心自己。
他,云鸿渊,高高在上的皇帝,年轻气盛,俊朗风流,没有哪个秀女不想嫁给他的,虽然知道他从未专宠某人,众多官家小姐却还是趋之若鹜,纵使今天的大选没有选上,也不怕等他,看那样子,就算是让她们再等个三年,只要能得见龙颜,所有的苦都算不得什么了。
她,莲承重,纵使凉薄清冷,心静如水,但是要她枯等到天明,那是万万受不了的。
她现在只求,皇上能如自己所想的一样,聪明一点,知道她是太后的人,离她远一点,要么不如自己所想,继续假装沉迷女色,与那个展怜心怎样都好,千万千万,别假心假意的接近她。
一路沉思,遇到了其他几个秀女,除了她们那一组四个,那个大司马的女儿----孙晓如竟然也入选了~!
可是,竟然就她们五个,再无别人!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莲承重心中滋味更是不明,恍惚之间竟然已经走到了大殿。
走入大殿,依旧是昨天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厚重的气息依旧压的人喘不过气来,但是整个殿中的人多了一个人。
皇上依旧一袭明黄坐在那里,嘴角似有似无的笑容让人难以琢磨,太后坐在凤椅上饮着茶,右手长长的护甲搭在青花瓷的杯子上,毫无声音的敲了三下。
她敛下眸子,三下,代表的是右手边第三个人。
皇上是第一个,又扫过妖媚的萧妃,哦?云昭仪?她怎么来了?
看了一眼已经放下茶杯的太后,莲承重依旧低着头,看着地面,她还是少猜为妙。
那边皇上挥了挥手,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便拱了拱手,拿出圣旨念到:“孙氏晓如,端方识理,温文尔雅,封为正七品如常在,赐住如雅阁。”
“薛氏明晨,端庄淑惠,温厚敦顺,封为从六品晨美人,赐住含珠轩。”
“岳氏嫣若,贤良淑德,小家碧玉,封为从六品嫣才人,赐住若兰宫侧殿。”
“展氏怜心,温正恭良,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慈心向善,谦虚恭顺,深得朕心,封为正六品展贵人,赐住楚星宫侧殿。”
“朕惟典司宫教、率九御以承休。协赞坤仪、应四星而作辅。祗膺彝典。载锡恩纶。莲氏承重,德蕴温柔、性娴礼教,封为正六品莲贵人,赐住鹿鸣水榭。”
五人齐齐跪下,将精致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谢主隆恩,臣妾感激不尽。”
她们叩了头之后,被告知今晚在御花园的锦绣阁有宫宴,必要前来见过各位妃嫔,点了点头,便悄悄退出了大殿,看着头顶开始炙热起来的太阳,莲承重却突然掉下了一滴眼泪,呵,莲贵人么?
一个女人这么轻易便做到了正六品的位置,这叫那些儒生和将士们情何以堪。
转念想到自己远在边疆的弟弟,莲承重不由得悲上心头,几日不见,不知父亲可好?
叹了口气,假装迷了眼睛将那一滴泪水擦掉,这后宫,可是个连眼泪都容不下的地方呢。
她摇了摇头,扶着站在一旁深深埋着首的琉璃,抛弃了来时的路,走往鹿鸣水榭。
就像她,抛弃了来时车轮滚滚,尘世喧嚣的俗世,走进了这个阴冷死寂,犹如囚笼一般的后宫,没有退路,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