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丝嵌宝衔珠金凤步摇掷地,那些稀贵的东珠霹雳啪啦地从步摇上散落下来,玎玎玲玲地敲着金砖地面。月稀雨淫,门外是大雨滂沱,那些雨飞洒在地面上,滩了一地的冷月。
她赤脚站在门口,只着了一身杏色阔袖衣衫,润州出的轻纱,举之似无,薄若轻烟,被和风翻起,将那身影勾勒得清冷似幻,倾城映水。
外头的雷声扎过,随即便是闪电飞至,那亮煌煌地电光照着她身上:“沈氏,你想置我于死地,我何曾畏惧!可累及我无辜幼儿,你欺人太甚!”
那宽大的袖子下纤柔玉腕的吉祥如意镯子叮当而响,青丝三千绕地,院子的杏花被猛雨涮地纷碎如泥,和着清冷的月色,竟是满地的残琼溅玉。
门外的小太监惶惶地跪在那里,突而又闻一声碎玉溅地,那小太监抬眼一惊,御赐的薄胎花卉双耳玉雕香炉打碎在地,罕见稀贵的薄胎瓷,上乘的羊脂巧夺天工而成,玉色细腻,薄似蝉翼,亮如琉璃。极为难得的御物,轻薄到可以透过那香炉看到另一端景物……
春夜的雨甚是阴寒,那小太监望着那一地的玉屑冷得瑟瑟发抖。接着又听到她喝道:“你去告诉陛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与腹中孩儿同生死!”
外头又是雷电交急而过,殿内静谧地异常,小太监跪着直哆嗦,身上的寒气不减,那衣角上滴落的雨水淌了一地。
鎏金龙纹嵌宝石香炉焚着龙涎香,层层明黄纱帐内,皇帝支额斜倚,地上翻落地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妖妃祸主,龙脉混惑,军心气哀,战以气定,气孟则胜,气衰则败……
‘气衰则败……气衰则败……’
他竟是在逼他……
皇帝闭目支额,那四个字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却越是想逃避,越是如飞片搬地出现在脑海中。
胸口疼到极处,喉中似有血腥之味在溢出。
良久,皇帝微微睁眼,问:“她怎么说?”
小太监低首回道:“娘娘说什么……宁为什么碎,不为什么全。”说着,又偷偷地抬起头来向帐内瞄了一眼,皇帝坐在那里却是不响,一只手紧拽着佩戴的雕龙玉佩,磨在龙袍上刺绣的五爪金龙上,那龙睛赤亮无比,厉爪尖锐熠熠,被那玉佩磨到扭曲,却是凶猛非常,生生地像是朝自己扑来。
小太监打了个寒噤,急忙低下了头,又道:“娘娘还说……要与……要与腹中孩子同生死……”
哐当一声,鎏金龙纹嵌宝石香炉翻落于地,炉内的龙涎洒了一地,受了地上的潮气,那烟气更是恣意地乱窜。
“她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