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窗外,眼神飘渺,似乎是在追忆过去的美好日子,声音也充满了甜蜜幸福:“那年国内有乱军造反,我看皇兄和母后为此整日忧愁,就决定去城外的寺庙还愿祈福,没想到被我身边的一个侍卫出卖了行踪,被乱军擒住了,要拿我当人质要挟皇兄,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阵势,整个寺庙全被叛军占领了,他们随意杀人,还说一些很难听的话,有一个小头目还要对我做无礼的行为,我吓得动弹不得,想要以死明志,但又没那个勇气。”
她嘴角噙着笑意:“就在这个时候,他像天人一般的从天而降,一剑就击退了挟持我的人,一手抱着我,一手挥剑,只是单手就把满院的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虽然那天他只是穿了身不起眼的灰衣,但那样的风华却是怎么也遮不住,那样的场景从此便再也忘不了了。”
听着别的女人满脸怀念甜蜜地讲着穆风,心里总归是怪怪的,千寻试着把话题转到正题上:“那洪破石呢,他不是和大叔一起的吗?”
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千寻注意到她握紧了垂下的两只手,但声音还算镇定:“洪破石和他是不一样的,他们的武功虽然都高,但他只是把叛军打退,并没有伤着他们,不像洪破石,一出手就有人死,鲜血流了一地,其实当时的所谓乱军大都是活不下去的平民,并不是必须要死,连皇兄也打算尽量的可以和平、少伤亡地解决问题,但是。。。”
千寻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燕王的打算大概是可以平息叛乱,而不是铲除,谁知洪破石下手太狠,使得这件事最后不得不以暴力解决,这可能也是为什么燕国人只说当年穆风救了公主,却一点也没有提到洪破石的主要原因。
“后来呢?”千寻接着问。
“后来?”她笑笑,回忆道,“后来皇兄感激他救了我,也平了乱军,就邀请他们两个一同去皇宫,那段日子是我活这么大最开心快乐的时光,当时母后皇兄都宠爱我,对我也没有太多的要求,不用像平常的皇族女子一样整日不能出门见人,我时时就偷偷躲在皇兄的书房帷帐后看他和皇兄说话。”
千寻可以想象一个少女情窦初开时的模样,大约是不自觉地想起那人,想要知道他更多的事,不由自主地去关注他靠近他,其实她自己当年对穆风何尝不是那般。
“他懂得可真多,从江湖草莽到朝堂风云,从医术诗词到武功绝学,无所不通,就连他弹琴的样子也是那么让人着迷,说话也从来都是温和细语,我那时候终于知道了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母后很快就知晓了我的心事,所以去向皇兄请了旨,皇兄也很想留他在燕国帮他,就在那晚的皇家宴会上下旨说要把我许配给他,我当时欢喜无比,想着这样以后每天都能与他在一起了,但是下一刻,他的一句话就把我打到了谷底。”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千寻以为她说不下去了,不过她很快就恢复过来:“他拒绝了。当时我心里一片空白,难过得几乎喘不上气,只是慌乱地跑开了,我跑进屋里把自己关起来,不多时,外面就有丫头报回来消息说他已经和皇兄请辞,第二天就要离开燕国了。”
千寻知道接下来就是整个事情的关键了,遂凝神细听。
“后来我很难过,哭得昏昏沉沉,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晚上的时候有人进来,我一看,竟然是他,当时我又是委屈又是开心,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扑到他怀里了,然后。。。”
她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了,千寻握紧袖下的拳头,平复了下心情,问她:“你屋里的丫头呢?”
她默然不语,片刻才回答:“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皇兄审问我身边的丫鬟们,她们都说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睡着了,一起?怎么可能,是被人点了睡穴或是下了迷药才更合理吧,果然这件事还有隐情,千寻决心问个明白:“你说你自己哭得昏昏沉沉,那你能确定看见的人吗?”
她却不答,只是反问:“他现在好吗?”
“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虽然千寻知道她也只是个可怜人,却怎么也无法心平气和的和她说穆风的事,只是想着赶快找出事情的真相。
“你们——”
千寻心下烦躁,不耐地打断:“能不能先告诉我那晚的事。”
她看着千寻,眼神变得暗淡,语带嘲讽:“果然是他的徒弟,你们两个一样的残忍。当初要不是他对我那样温柔,又怎会让我心生希望,离去的时候若不是那般决绝,我怎会半生活在痛苦之中!现在我好不容易放下以前的一切,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不管真假,过去不就好了,难道一定要把我最后的一点幻想都戳破吗?”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几近歇斯底里。
千寻默然,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但有时候理智上知道,情感上这一关却是很难过,以前她还觉得自己应该不算个小心眼的人,但是现在看来。。。
罢了,这安宁公主对穆风来说可能连过去式也算不上,她这么计较干什么呢!
“对不起。”千寻低声道歉,良久不见她说话,想想补充道,“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有底了,要是我,就算真相是残忍的,也不愿自欺欺人。”
她幽幽叹气:“那晚我是喝下丫头端的汤后精神才开始迷糊的,我开始没有怀疑,因为第二天皇兄派来的人并没有查到任何东西,这也是后来我自己琢磨才觉得有不妥的,我后来自己也查了一些书籍资料,原来这世上确实有药物能够让人神志不清,精神恍惚,甚至也会出现,呵,认错人的这种情况。”
这样的药物大概更多的是通过人的心理暗示,让人在潜意识里把所有人都认成是自己心目中所想的那个吧,不过千寻心下却是真正地松了口气,看来穆风果然没有对她动过情。
一时无人说话,气氛有点尴尬,千寻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就提出告辞,转身要走,听得身后的人开口:“听我把话说完,”千寻只好停下脚步,“刚刚对不起了,我说的都是些气话,你别当真。”
“当然不会。”
“那就好,我,一点也不恨他,你如果可以的话帮我捎个话,说我谢谢他,给了我那么美好的回忆,安宁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也祝你们幸福,你是真正能配得上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