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与谢心茧谈过后,千寻就一直对云归冷眼以对,亏他还颠颠地跑到她跟前,说什么“心茧前段时间心情不好,我看和你聊过后,比以往好多了,你有空就多来我家和她坐坐。”被千寻直接瞪回去了,还好意思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不是你自己。
“怎么了你这是,他哪里惹到你了?”
千寻这才发现在她一个人生气的时候,他们居然又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只留下她和云桓,这群不仗义的家伙!她怒,每次都闹这样,是什么意思啊,尤其是那个景培,现在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据说还在家中豢养了一群妻妾,大混蛋一个!
“没事,我先回去了。”千寻怒从心起,口气也不怎么好。
“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一定要躲着我吗?”身后云桓的话让千寻再迈不开步子。
“哪里,说什么呢你,我刚刚在想别的事情,家里也还有事——”千寻回过身,但是在他那样的眼神下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不会忘了师父,我也不会,可是师父毕竟已经是过去了,你以后就打算这么一直一个人吗?难道你就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他步步紧逼。
千寻茫然地后退,直至抵到门上,脑子仍是一片混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她以为在经历这么多以后,他已经放下了。
“阿千,给我个机会,也当是给你自己也一个机会,不好吗?”云桓说着上前来,双手抵着门板,把千寻圈在他的双臂间,一股厚重的压迫力扑面而来。
“对不起。”千寻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为什么?师父已经不在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
“够了!”心头突突直跳,千寻厉声打断他的话,冷着脸推开他就要走。
云桓一把她拽住的手臂,几近低吼:“为什么你就是不肯面对事实,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你到底懂不懂!”
“你给我闭嘴!”千寻用力一把把他推倒在地,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歇斯底里地吼过,但是现在听了他的话只觉得怒气直往上冲,压都压不住。
云桓没防备被猛地推倒在地,撞翻了摆着香炉的案几,发出铿的响声,殿外有内侍高喊:“皇上!”
云桓狼狈地站起身,厉声道:“都给朕滚开!”说罢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用力抓着千寻的肩膀,“为什么不能说?因为你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活在过去的世界里,清醒清醒吧,他已经死了,死了,离开你了,永远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胡说!”千寻一掌拍上他的胸口,盛怒之下顾不得分寸,这一掌用力几近十成的功力,他当即重重地飞出去,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血丝。
千寻反应过来,呆在当地,心里却依旧烦乱,也顾不得去看云桓的伤势,转身开门跑了出去,跑了一段才觉后悔,又担心云桓的伤势,急急折回去,却见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了,一群太医正匆匆往殿内跑。
千寻站在门前,犹豫着不知是否要进去。刚刚她下手太重了,他没事吧?
刚往出跨了一步,前面的守卫看见她,都犹疑地互相看看,接着把剑举着对准她,今天当值的是方家的一个小将,此刻板着脸:“将军你涉嫌与皇上受伤一事有关,还是先行随我们去吧。”
“他,皇上怎样?”
“将军还是先担心自己吧。”那人说着,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于是千寻生平第一次,住进了离城的天牢,不过还算好,环境没有想象中那么差,她以为至少要待一晚上的,刚刚进来没多久,云归就亲自来接她出去了。
“他没事吧?”她急切地问。
云归板着脸,忿忿道:“我真没想到你会下那么重的手,现在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千寻哑然。
云桓的伤势确实还是很严重的,千寻也不知道她那时怎么就像失去控制一样就打在他身上了,他可是她最重要的朋友,两人从小认识,她来这里以后也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她怎么就会伤害了自己的朋友?
这几天早朝都歇朝了,云桓当时被千寻打的昏迷,醒后就对外宣布说是练功时走火入魔所致,知道他还一直躺在床上休养,千寻却也不敢去见他,或者说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来的准确,他也一直没召见她,不知是不是真的很生气。
果然还是先去道个歉吧!
没等千寻穿衣出门,外面的传召就来了,不过不是云桓的,是他的妃子的,兰妃传召,说是要与千寻话家常,宣她进宫。
这兰妃就是当年的离城第一美女,丞相冯兴远的孙女,千寻记得和她并无交情,除去当年选秀之时有偷看过她,也只是有一年宫中的晚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确实是个才情并茂的美女,她嫁与云桓后就再没有见过她了。
上次一别后又过了好几年,她的身上却是丝毫没有留下光阴的痕迹,反而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韵味。
见千寻跪下行礼,冯依兰急急地走下来扶起她,口中道:“妹妹不必行此大礼,你与皇上交情甚笃,更是为我落华立下汗马功劳,以后不必如此客气。”
妹妹?千寻心中不悦,怎么敢当,看来这个冯依兰也不像云亭以前和她说的那么柔弱不争,还是在宫里几年的生活改变了人?她当下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恭敬道:“千寻不敢,蒙皇上厚爱,自当报效国家。”
她依旧笑得一派和煦:“妹妹快坐呀。”
千寻正色:“千寻出身贫寒,娘娘身份尊贵,千寻得娘娘厚待,虽是感激,但君臣之礼不可废,娘娘只需当千寻是一般臣子便可,不然千寻真要惶恐了。”
她挑眉一笑,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依旧亲切道:“落华有将军这样的臣子,真是皇上之幸啊。皇上前几日练功时筋脉错乱,伤势严重,这几日还一直卧病在床,本宫听闻将军武功高强,看来平日里还是要你多多为皇上保驾了。”
“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千寻和冯丞相云将军等一干朝臣,自会全力辅佐皇上。”
她看上去很满意,点头:“这样就好,本宫和一众姐妹们平日里也会好好照顾皇上的,如此我落华基业定能千秋万世。”
她这么一说,千寻原本昏昏涨涨的脑袋也清明了,云桓现在可是有三宫六院,除了原先他刚上任那年封的一些妃子昭仪和其他一干才人们,这两年间也是新招了不少人,现在风头正劲的就是魏行风的妹妹魏雨蝶,据说云桓极为宠爱她。
既然他已有家室,那又何必来招惹她?千寻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怨气,本来打算去看云桓的,当下就改了主意,径直出了皇城。
一路上,千寻脑子里想的还是云桓的那些妃子们。两年前她离开时**份位最高的是身为贵妃的谢心卉,这两年云桓又封了魏雨蝶为贵妃,还百般恩宠。不知两年前那个有些霸道的谢家五小姐现在是什么光景,只听说如今云桓并不常去她那里,反而是冷情的霍思燕一直受着云桓的关注,还有冯依兰也因为乖巧和善的形象颇得云桓欢心。
大致上现在**就是以魏雨蝶,霍思燕,冯依兰三人最为得宠,在宫中已俨然形成自己的一股势力,而和她们同期入宫的方惠珠却因着常年身子弱,不能侍寝淡出人们的视野了。
看来云桓端的是好手段,算计准确,把各方的势力都平衡了个正好,以往对方惠珠的恩爱有加,想来也不过是为了打消方家人的疑虑,让他们抱着希望,现在方家渐渐地退出了朝廷风云之中,方惠珠自然也用不着了。千寻越想越气,更不想见他,连着接下来的几天虽然景培和云归都来喊她前去探望云桓,她也没有搭理他们。
又过了四五天,见云桓还是没有上朝,千寻这才心里越发不安,那天她好像下手的确太重了,要不晚上偷偷溜进去看看,反正要是云桓还没有恢复的话也不会被发现。
当晚千寻就溜进了皇宫,她对这里地形比较熟悉,对云桓的暗卫守在哪里也是知道的,所以很轻松就避过了守卫,溜到了云桓住的太和殿的屋檐下,一个倒挂金钟勾在上面,偷偷往里面看。
云桓现在还没有睡,正坐在床头看着手中的奏折,床边还放着一摞,旁边伺候的小刘公公把药碗端到云桓跟前,看着云桓喝了,才小心道:“皇上,夜深了,您身体不适,早些歇下吧。”
云桓懒懒地向后靠在枕头上,眼睛不离奏折:“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不要来打扰了。”
屋里一众人都退出去了,却见云桓忽然一口血吐到了地上,千寻险些大叫出声,她以为以他的功力,就算受了她一掌也不至如此,怎么竟然这么严重的?
正要冲进去,却见云桓反手从身后拿出一件东西,千寻好奇,就顿了一下,仔细看,那不是和他初遇的那一年他的生辰她送给他的东西么,那个原先挂在她手机上的小玩意儿,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保留着。
“阿千,阿千。”他握着手中的物件反复把玩,口中喃喃自语的话也如魔咒般的传入千寻耳中,听的她心里阵阵发紧。
这又是何苦?
千寻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见他,只在外面待到他睡了就回去了。
那晚她破天荒地没有梦到穆风,反而回到了和云桓初识的那年,那时两人都还年少,那个倔强冷淡的少年双目清明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阿千,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