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循着宋未盈留下的暗号,渐渐进到了山林最深处,这里确实是隐藏的好地方,有树木遮挡,且敌人也不敢轻易攻进来。
“这可是最后一个记号了。”三人在一个记号附近都仔细地搜寻过后,得出这个结论,可是,“未盈人在哪里?”
肚子疼难得也带了几分担忧:“我告诉她让她不要离他们太近,安全第一,先等着我们过来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先别担心,我们先去找莫离,看看是不是被他们给发现了。”
“要是真的只是被他们发现倒还好,万一是被那群人给捉去了,那就危险了。”肚子疼皱紧眉头。
“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不管怎样我们也是应该先去这群义军的营地查看一下。”赵无名冷静地分析。
只好这样了,三人当即分头去找他们的营地,很快赵无名就过来通知千寻:“在西边,随我来。”
这片老林最西边的地方靠着溪水,适合扎营,义军就驻扎在这里,防范严密,在通向更深处的必经小道上,围了数十个警惕性很高的士兵,各个方向上都有人,还真不好贸贸然就闯进去。
肚子疼推推千寻和赵无名,指指上面,两人会意,当下运起功跃上老林里密布的高高的树顶,还好这个时间树木都已长出枝桠,现在天色暗下来了,在深林中更是昏暗,才不至于被发觉,三人小心地从树顶上飞跃而过,一会儿功夫就看见了流经这座山林的溪流,也看见了两边的营帐,三人躲进大树杈里,向营地望去。
溪流边上,帐篷里的人都出来了,还不在少数,正分工合作,抓鱼的,捡柴的,生火的,一会儿功夫烤鱼的香味就蔓延至千寻三人躲避的地方了。照着现在的阵势不适宜下去,还是等到他们吃过饭再找时机吧,千寻三人对望一眼,达成一致。
营地靠里有一顶较大的帐篷,帐帘是合上的,千寻正猜测莫离会不会在内,就见有小兵走至帐外喊:“将军,军师,饭好了,先用饭吧。”
帐帘很快开了,当先出来的一人满脸络腮胡子,三十岁出头,中等个头,步履稳健,目露精光,估计就是义军的新领袖刘世昌了,这人倒不像他的外形给人的感觉那样粗犷,且谈吐间颇为恭谦有礼,正撩起帐帘,俯身恭敬道:“军师请吧。”
被称作军师的人缓步走出帐来,一身紫色锦衣,上面绣着金黄翅膀的蝴蝶,华丽无比,腰间斜插着一柄镶满宝石的剑,在往上看,他的面容精致,脸上似笑非笑,双目挑起,似含嘲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会让少不更事的年轻女子沉沦其中的独特魅力。
真是好久不见了,莫辣椒!千寻在心里默默和他打招呼。
“刚刚捉住的那个奸细怎么办?”刘世昌边往岸边走边问莫离。
莫离不在意道:“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再说吧。”
他的声音比起以往也是变了很多,不过现在这个不是关键,他们刚刚说的什么奸细,该不会就是宋未盈吧?千寻看向肚子疼,果见他也是一脸惊疑。
“来人,把那女奸细带出来。”莫离高声吩咐。
立马,旁边的一个帐子里,一个年轻女子就被两个士兵压着出来了,身上绑着绳子,正不满地扭动着身体。
“这位姑娘,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我答应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我绝对不会为难你。”刘世昌和善地冲宋未盈说道。
宋未盈撅起嘴,一脸不耐烦:“我说了我只是在你们这里面看到一个熟人,就跟过来瞧瞧,反正是不会跟你们作对的。”
“那熟人呢?”
“我看错了,没有。”
“将军,我看这女子诚心欺瞒,指不定是来搞什么破坏的,不能留着。”一旁一个士兵气急,忍不住插嘴。
“军师你看呢?”刘世昌没有理会,转向莫离。
莫离慢腾腾地起身,手里还拿着一条烤鱼,走到宋未盈跟前,上下打量一番,漠然道:“我们这里正好缺一个暖床的女人,就把她留下让大家享用就是了。”
这个死色狼,说的什么话,千寻大怒,差点就冲下去,不过想想,这应该只是他逼迫宋未盈说实话的策略,就忍着继续看下面的情形。
军营是男人的世界,这里的男人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无非就是打仗、立功,女人,千寻在军营里待了这么久,虽然平日里只是在她自己的营帐待着,但也经常不小心听到那些士兵们私下的谈话,真是充满了少儿不宜的内容,什么黄段子那些的,只是最低级别了。
而行军作战中的军队尤为甚,每日讨论女人就是枯燥危险的战争中的唯一乐趣,通常军队行军出征时都会在营里配备一定数量的营妓来舒缓战争中士兵们过分高涨的情绪和过量释放的荷尔蒙,这已是一项不成文的规定。不过自从千寻当了南营统帅后,因着观念的不同,她自然是不允许有这种情况发生的,不过就算她再坚定,也不能阻止每次攻下一座城池就急急奔向青楼的将士们,这就是军队里的男人们。
宋未盈出身军官世家,想必也是有所了解,当下脸就变得惨白,却还犹自撑着:“你要是这么对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哦,谁?”莫离轻声问。
从千寻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宋未盈紧紧咬着唇别过头去,这傻丫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还让自己吓成这样。
“很好,来人,带下去。”莫离转身离开吩咐手下人。
山林里立刻响起男人们猥琐的口哨声,欢呼声,马上就上来两个小将拉着宋未盈就往帐里走,而莫离却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
这个死辣椒,不会是来真的吧,千寻再也忍不住,跳下树杈,怒道:“莫辣椒,你疯了是不是!”
比千寻的声音更快的是肚子疼的动作,他已经闪电般的把拉着宋未盈的两个人打倒在地,不过救走宋未盈的动作被莫离的剑生生地拦住了,逼得他后退几步,宋未盈又被一众人围住拿刀架着脖子。
“放了她。”肚子疼看着莫离冷声道,看来他也是动怒了。
“十七!”被围着的宋未盈见了肚子疼高兴地大叫。
“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逮着的奸细,跟了我们好几天了,怎么能说放就放呢?”莫离背对着千寻,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肚子疼皱眉。
“应该是我问你想怎么样才对,一直跟着我们。”听莫离的口气似乎是早就发觉宋未盈了,怪不得对千寻三人的出现一点也不吃惊。
“莫辣椒,这些事与未盈无关,不要连累旁人。”看宋未盈的脖子上都被划出一道血丝了,千寻忍不住开口。
背对着千寻的莫离把剑重新插回腰间,慢慢转过身来,在与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千寻的心直往下坠,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莫离吗,那样的眼神,带着嘲讽,带着恨意,就是没有久别重逢朋友相见的喜悦。
他盯着千寻,一字一字地吐出来:“连累?这个词你最没有资格说了,风将军。”
千寻张张口,说不出话来。
“风将军?”在冷场的这一瞬间,刘世昌插进话来,“莫非是落华的风千寻将军,军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莫离冷笑一声:“也对,是我失礼了,这位,”他指着千寻,“就是大名鼎鼎,战无不胜,立下汗马功劳,为此连自己爱人性命也不顾的,落华最忠诚的一条看门狗——风千寻,大家都认识一下。”
千寻身子晃了几下,勉强站稳。一定要这么说吗?莫辣椒。
“别太过分了。”肚子疼怒道,旁边的赵无名也举起了剑。
“啧啧,我真怕呀,不过我倒是奇了,为了这样一个人,连自己心上人的命也不要了,值吗?”随着他的话,架在宋未盈脖子上的刀又在她的脖子上划了一道。
“你想怎么样,冲我来就是了。”忽然之间,千寻觉得很无力,明明说过要一起相守到老的,为什么竟是天人永隔,明明约定永远都是兄弟,为何转眼就反目成仇?人力真的能胜过天意吗,为什么连她自己也越来越怀疑了。
“那可是再好不过了,”莫离看向刘世昌,“将军,这位可是落华皇帝极为信任的重臣,她可比这个小丫头有用多了,怎么样,这次收获大了。”
刘世昌但笑不语,双目却是紧盯着千寻,莫离继续道:“那么,就拿你自己来和这小丫头换吧,我也想看看他会为了你做到什么地步,不过,他不是早就想要你了么,这次说不定会要江山不要美人呢?啊,也不一定,”他一个人唱着独角戏,“谁会傻到为了你这种女人而放弃江山呢。”
“够了,她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清楚吗?反到是你,几年不见就把你自己弄成了这个鬼样子,你认为师父九泉之下有知,会原谅你吗!”肚子疼厉声道。
“别跟我提师父!”莫离突然拔高了声音,尖叫着攻向肚子疼,招招都是致命的打法,口里狂叫着,“你和她都是一样的,你们根本就不在乎师父的死活,师父就是因为你们这群人才死的,我不会原谅你们,绝对不会!”
“我看你小子就是疯了,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让你能分清是非。”肚子疼也挥剑迎上去。
两人瞬间打成一团,不若小时候总是玩闹的打法,这次是真的拼上了性命去打,两掌撞在一起,都齐齐后退,嘴角带了血丝,身上的衣衫也破了,却还是毫不在意的攻上去。
周围的人都自觉地后退,千寻却是茫然不知所措,眼前浮现出的尽是他们小时候一次次的争吵打闹嬉戏,从相识结交到三年同窗情谊,再到结业的依依惜别,当时何曾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会走上彼此仇视,拔剑相向的地步。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