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破军星现,天下归一。”千寻缓缓地说着,走到台阶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云昭冷眼看千寻。
“想必各位都是听过这句预言的吧?”千寻不理他,看向冯兴远,他是百官之首,纵然平日不甚管事,但关键时刻,他的态度还是决定性的。
“自然。这预言是天昭七百九十二年十月二十日,一心禅师和元坤子同时做出的预言,而就在那一天,久违了八百多年的破军星重现天昭上空,红光熠熠,光芒盖过皓月。”冯兴远说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静王不满地问。
“因为我就是预言中所指的破军星的转世。”千寻朗声答道。
一片寂静,之后就听静王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话你也敢说,破军星是九十二年才出现的,你现在几岁,你把满殿朝臣当什么了?”
“错!”千寻盖过他的笑声,“预言中所说是,凤凰涅磐,自古男为龙女为凤,而涅磐乃是重生之意,并不是出生。”静王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住了,千寻看着有戏,再接再厉,“我的确是出身在韩国,出生地就在义林附近,但亲身父母是谁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只知从我懂事起,就被一对住在山林中的猎户夫妇收养,许是亲身父母生下我后又无钱养活,只好将我丢弃,因此也一直没做出生登记。”
“后来在我十三岁的那年,来了群山贼占据了我的家,我养父母抗争,却是被他们当作享乐般的戏弄,最后更是把我们关在屋子里,用木条封住,然后在外放火,我一直以为我应该是死在那场大火中的,但我也不知为何,居然侥幸存活下来,只记得那日漫天红光,一连亮了十日,而那十日,正是我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时候,后来我就被偶尔路过的师父所救,再后来,就是跟着师父去了槐山书院。”千寻半真半假地说着,自然是不能把她真正的来历告知,不然或许真的会被火烧死。
“本来我也以为只是巧合,直到在槐山书院的第二年,有一日,书院把我们召集到一起,说是来了个大人物,要我们听他讲学,那天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景大人可还记得?”千寻笑眯眯地转向一直在看戏的景培。
他自然是万分配合:“记忆犹新啊,那天去的人正是一心禅师,我还记得风将军当时和另一个人一起迟到了,结果一进大殿,一心禅师就紧紧盯着你,急切地让你告知生辰,是这样的吧?”
“正是。”千寻点头,心里却翻了个白眼,没甚诚意地感谢他的客串。
“难道一心禅师说你——”冯兴远迟疑道,“可是也没听人说起啊。”
“当时确实是被阻止了,但事后一心禅师私下与我谈过,说我乃是天命注定的破军星,命定会辅佐圣主,一统天下。”这话一出,下面一阵抽气声。
“你说是就是了?”云昭怒道。
“自然不是只说与我一个人,”千寻摇头,“当时皇上也在,我记得当时一心禅师说完后,就看着我们两人,说要我们守望相助,互相扶持,定能够成为整个天下的福泽。当时我不知道皇上的身份,对他的话大为不解,现下想来才明白,一心禅师果真是从无妄言,真知灼见,他话中之意,不就是说皇上会带领着我们落华结束七百多年的征战,一统天昭,成为天下之主么?”
“此话当真?”冯兴远已是激动得语不成调,其他人也没好多少,个个脸上都是狂喜。
千寻来了这里这么久,这才第一次发现古人的好处,这等的混说居然也能相信,她都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自己,还是佩服他们强大的理解力了。
“各位大人自己想想便知,皇上自从登基以来,落华是不是一日胜过一日,现在可与秦祁比肩,不日定当会超过他们,成为龙头老大,将来,更是能够一统诸国,建立万世基业,让天下朝拜!”
下面一众朝臣闻言竟是齐齐拜倒,高呼:“天佑落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男人或许永远把征服与权力放在首位,为此便是连各自的小恩怨小利益也能放下。
这下静王和云昭的脸上可不怎么好看了,千寻其实也是暗暗后怕,她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来了这么一招无中生有、树上开花,没成想竟然收到这么出人意表的效果,不但让她自己逃过一劫,更是让大家对云桓的忠诚度又上升了,也更加团结,能够暂时不去计较那些个人得失,也不枉她苦思冥想半天了。
“现在皇上昏迷不醒,自然是由得你说了,你和祈慕生是什么关系都还没说清楚呢!”静王仍不肯放弃。
千寻心中冷笑,正好撞到枪口上来,本来她还想着怎么才能让朝臣见上云桓一面,使云桓摆脱了当前的困局,又不给静王他们暗中操作的机会,他自己倒是迫不及待了。
“祈慕生那事确实是真的,但我也是奉了皇上之命去接近他,打探消息的。”见他还要说话,千寻开口打断,“当然这些都是口说无凭,我愿随满朝文武一同去谒见皇上,一问便知真假。”
这下静王是真的慌了,说话也乱了分寸:“皇上被你迷惑,自然是帮你说话了!”
“云韶音你好大的胆子!”千寻一拂手,旁边内侍手中的奏折直直甩到云韶音的脸上,“本将军是皇上钦点的监国,皇上更是九五至尊,依你的意思,本将军的话不可信,皇上的话不可信,却是你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那些消息更可信!是也不是!”千寻劈头盖脸地骂上去,反而是把他喝住了,他再没反对。
“风将军你误会了,”云昭又改了口,刚刚还是口口声声的这女人的,千寻心中不屑,却是也承认他今日的处事比之往日要成熟不少,“皇叔的意思是现在皇上还未清醒,不宜打扰,怕是不能解答众人的疑惑。”
“这昭王就不必担心了,皇上乃是天命所定的天下之主,这点小风浪自然不会有大碍,而且这么多年来皇上和我一直隐瞒着这件事,其实也是为了暂时收敛锋芒,不会成为各国的靶子,现在既然一切都说开了,就不妨让皇上亲口告诉大家真相吧,您说呢,丞相大人?”
冯兴远自然是连声称是,这些老臣,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有一颗真实的爱国之心的。
“那么,就请静王带路吧。”千寻走下台阶,站到静王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眼神狠厉地看了千寻一眼,最终冷笑一声:“那就走吧。”竟是一甩衣袖,当前大踏步而出。
千寻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魏行风,见他点头,这才跟着迈步,一众朝臣鱼贯而出,一起往太和殿方向而去。
到了太和殿门口,静王停下来,转身看着千寻:“风将军请吧。”
他那点心思千寻还是知道的,眼看着瞒不下去了,就想把她也拉进去?他定是不知她早已知道里面的人并非云桓,千寻看了他一眼,举步就要往里走。
“且慢!”云昭的声音。
千寻停步回头:“昭王还有什么话说?”
“皇上身体不适,太医说了不能遇风见人,不然后果严重,若是皇上因此病情加重了,风将军担当得起吗?”
看来云昭是不想走到翻脸那一步,不过现在也由不得他们了,千寻笑:“本将军既为监国,那这么点事还是担得起的。”
千寻推门而入,口中喊着:“皇上,风千寻携百官来给您请安了。”
殿内一个宫人也没人,只有最里面的黄色帷帐拉得严严实实的,挡住了里面的人。
千寻勾起嘴角,看着静王:“静王就是这么做监国,这么照顾皇上的?”
冯兴远等一干老臣见状也纷纷道:“就是,这简直是太过分了!”这群老狐狸,现在看清该站在哪一边了。
“皇上不宜见风,还是把门关上吧。”静王说着就要合上大门。
“慢着。”景培伸手拦住,“听说风将军略通医理,既然太医这么久了也治不好皇上的病,不若交给风将军试试。”
趁着他们说话的这档子功夫,千寻已经伸手去拉帷帐,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剑气向她袭来,好在她早有准备,偏头避开,凌厉的攻势紧接着跟上来,千寻往后退了几步,从门口站着的守卫的腰间拔出一把剑迎上去,眼前的人穿着云桓平日的睡袍,面无表情地攻击千寻,招招都是毙命的招数,千寻本想留个活口的,现下看来这人武功也颇高,一直打下去对她没有好处,便再不留情,几个回合过去,那人胸口中了一剑,倒在地上不动了。
千寻提着沾满血的剑,转向静王:“静王是不是要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人呢?”
静王和云昭一齐往后退了一步,马上有几个侍卫过去把他们护住,云昭哼了一声:“皇上?怕是你没机会再见到他了。”
“昭王这是何意?”有朝臣问。
云昭并没有答话,却是两边簌簌地传来脚步声,拿着武器的近卫军把殿门口众人团团围住,群臣当即变了脸色。
“你想造反?”千寻看看围上来的人,转向云昭。
“造反?错!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当年你和云桓勾结,篡夺皇位,更是害我深陷牢笼几年,好在苍天有眼,云桓这几年暴行虐施,惹得天怒人怨,众人离心,才会有今天的下场,这是他自取灭亡,怨不得我了。”云昭得意地笑,这才让千寻觉得他是以前那个云昭,自大狂妄,看来他是忍了很久了,现在终于得以一吐为快,自是欢畅不已,“听说他很中意你?那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帮他一把,风将军你就下去好好地陪伴先皇去吧!”
他说着手一挥,近卫军的剑直指向千寻,逼得千寻后退了几步。
“你就不怕留下千古骂名?”千寻问。
“成王败寇,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阿寻呀阿寻,你也不必再拖延时间了,快快上路吧,明年今日,必定会是你的祭日了,我会让人给你上炷香的。”云昭的声音里透着得意。
“是吗?”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那般熟悉。
千寻一直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下来了,或许她是真的不适合这种朝堂上的争斗,太费心力了,还不如战场上真刀真剑的拼杀来得痛快,心下一松,便是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腿上也是一软,险些跌倒。
总算,是要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