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他们自己贪图权势富贵,是咎由自取,但看到方才那个场景,千寻心里还是很不舒服,而且——
“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云桓已经凑到她眼前。
千寻惊地后退一步,讪笑道:“没有啊,不,依刚刚云昭所言,这次谋逆案背后还另有隐情,你为什么不让他说完?”
“云韶音与云昭素来交恶,居然会突然变成‘父子’,方惠珠常年居于深宫之中,怎会得来栖心散这种毒物,还有那日重伤你的那个人,我让人查过了,似乎是影子门的杀手。”
“影子门?”千寻大惊,“我以前听胖子说过,这不是大叔出道那年灭掉的那个杀手组织么?”
云桓点头:“不错,这个影子门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最近几年却忽然又活跃于江湖朝堂之间,专门干些收钱取命的活计,行事还极为隐秘,便是动用了竹楼的力量也再查不到更多了。”
“所以——”
“所以说单凭他们两个,跟本请不到这样的人物,也不可能策划出这次的谋逆案。”云桓接口道。
“你既然早已知晓,便更要从云昭那里听得确切的情报啊。”千寻颇感懊恼。
“傻!”云桓敲敲她的额头,“我大哥什么样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心高气傲,又最是瞧不起我,你当若不是把他逼至绝境,他真会与我实话实说?”
千寻恍然:“所以你刚刚才故意挑拨他们的关系,打乱他的心神。”
“嗯,明天吧,最晚到明早他就撑不下去了,到时候一切自当见分晓。”
——到底谁才会是那个幕后之人?
“阿千?”
“嗯?”
“你没别的事和我说了?”
“我——”千寻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表述。
“我知道你不赞成连坐治罪,但有些人放过了就是后患,就像云昭一样,”云桓却是看透千寻所想,在一边安慰,千寻只能咽下到口的话,无奈地点头,“不过,我已经让人彻查了他们府里,对那些无罪之人或是牵扯不深的人,就流放或是为官奴吧,旨令我已经拟好了。”
“当真?”千寻惊喜地抬头看他。
“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个残暴独裁的君主?”云桓挑眉。
“当然不是了。”千寻赶紧安抚。
云桓叹口气,声音中也带了几分疲惫:“静王的那个小孙子真的生得很是可爱,什么也不懂,还有云昭的那几个稚儿。。。”
“那,他们怎么处理?”千寻小心翼翼地问。
“送去东山吧,在那里虽是吃些苦头,但里面的管事明理正直,说不定会教的他们忘了仇恨,好好生活。”
确实这已经是最宽大的处置了,东山位于离城城东,是罪犯及其家眷劳教的场所,其中也不乏昔日高高在上的官宦子弟,一入东山却是得在里面自行开荒耕作,但也会有人教导,希望他们进去后真的能放下仇恨,好好活下去。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云桓所料,第二日,云昭就主动提出要见他。
得知这一系列事件的主谋之后,千寻并未有丝毫惊讶,只觉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照云昭所说,去年年中之时,在囚禁他的昭王府,有人主动找上了他,提出要帮他脱离监禁,夺回本应属于他的皇位。那个时候云桓正忙于治理世家整治朝纲,来人想是瞅准了这一点,也熟知云昭的性情,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云昭先前也有所疑虑,但几番下来就被说动了。
他们的计划便是先把静王云韶音拉拢过来,来人竟似是极为了解落华宫中事,居然能把多年前静王与盛妃苟合的旧事也翻出来,并借题发挥,想到了让静王与云昭“父子相认”这出戏,静王如他们所料了入了局,顺带还依着那人的情报给云昭和宫中的方惠珠牵上了线,并把栖心散提供给方惠珠,让她以此试图控制住云桓。
筹谋许久后,他们在年底安排了那次刺杀,妄图来一出狭天子以令诸侯,先夺得玉玺与兵符,再慢慢掌控朝政,等到时机适宜,便可一举登上帝位。
之后的事情,便是如千寻所见了。
“那他是怎么知道来人的身份的?”云桓把云昭所说转述给千寻,千寻发问。
“云昭虽说狂妄自负,却也不是笨蛋,和静王联系上后,他自然也派人悄悄去查了那人的底细,才知道原来他竟是祁国人,而且后来祁国与落华边界战事一起,自然都明了了。”
“知道了他还敢与敌国勾结!”千寻气道。
“是啊,明明知道对方只不过是在利用他瓦解我落华,还顺水推舟把南营众将士派出去,这就是我的好大哥。”云桓嘲讽道。
“那云韶音也是一路货色。”想到那日受到的待遇,千寻恨声道。
“何止,”云桓冷笑,“要不是云昭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当年云妃对父皇用的清梦也是我的好皇叔给提供的。”
“这云韶音着实可恶,先皇当年待他不薄,他竟至如此!”
云桓摊手惨笑:“你看见了,这就是皇家,手足相残,处心积虑,在利益和权势面前,亲情连狗屁都不算!”
云桓从来都是冷静自持,认识他这么久,千寻从未从他嘴里听过这样的话,这次他嘴上虽不说,但想必也是伤透了心,千寻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生硬地转移话题:“要说最可恶的还是祁慕生,那个混蛋,我们不与他计较,他倒是屡屡挑衅,下次再让我见了他,定要他好看!”
云桓闻言终于笑了:“你倒是会说。不过放心吧,这笔账,终有一日,我定向他讨回来!”
虽然暂时是没法对祁慕生做什么,但至少现在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算是收获,云桓说得对,对付祁慕生这样的敌人,定要沉得住气,蓄势待发,势必将来一击便将其击倒。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终是结束了,不过之后没几天,天昭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昭八百零四年四月十七,回疆派兵大举进攻秦国边城长顺。由回疆部族族长慕容颂亲自率兵,仅仅五天就拿下了秦国重镇长顺,接着一鼓作气,攻占了倚靠在润江河畔的安化城,以此为据点,在整个润江沿岸三十余里的地方建起了军事防线,抵挡住了秦国援兵的进攻,截止四月底,秦国北部城池已有多座沦陷。
四月二十五,秦国向越国请求支援,越国想必是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的,于情于理都应该援助秦国,因为一旦秦国被攻占,最危险的就是同样与回疆接壤的越国,但人又有本能的趋利性,越国借着这个机会狮子大开口,要求秦国让出在赵国的领地才肯派出援兵。
五月初,秦国收回在赵国领地上的驻兵,由越国接手,五月初八,越帝任命叶思堂为大将,领五万人马,正式出兵援助秦国。
五月十三晚,驻扎在赵国的越军夜袭祁国在赵国的属地,两军正式交战。
“秦珏怎么不派人来向我们求援的?”由于这几天天昭局势又陷入混乱,害得千寻每晚都得加班。
“会来的,我们才是他的盟国。”景培确信道。
“那到时候要不要出兵呢?”千寻问。
一阵沉默,说来慕容颂还是云桓的亲舅舅,虽然他们没见过面,但都说血浓于水,这个选择是有些纠结。
“我比较担心赵国那边的情形,”云归开口,“越国可是野心不小。”
魏行风淡淡道:“谅他们也不敢如何,祁国是因为路途遥远无法兼顾,才会处于不利地位的,而往南这边全是我们的地盘,越帝也是个聪明人,不会如何的。”
“话虽如此,但以现在的战事来看,祁国用不了多久就得从赵国的领地上撤兵,到时候赵国往北一带都是越国的领土,很难让人相信他不会想着把赵帝所在的长治一带也攻下,这些年来赵帝几无可用之兵,拿下也不是难事,长治是赵国重城,一旦被越国所得,于我们就极为不利了。”云归缓缓分析着。
“要不就让赵国的兵力随时做好应战准备?”景培开口,却是看向主座上的云桓。
“不必,”云桓摆手,“越飞宏现在可以这么悠闲的和祁国打,还是回疆那边没把他逼急,要是那边战事吃紧,他估计也就无暇想着赵国的事了,现在姑且让他先和祁国打上一段时间,等到胜负揭晓时再做旁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