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政务繁忙,还是得我们自己啊。”过了片刻,冯依兰才说了几句调皮话,缓解了场上诡异的气氛。
一时众人又热络地聊着天,仿佛刚刚的事并未发生一般。
千寻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氛围,站起身:“娘娘见谅,营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臣就先回去了。”
“风将军不要着急啊,用过午膳再走吧,本宫特意让人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式呢。”冯依兰急急地起身过来。
看着她要拉她,千寻后退一步:“不了,误了正事就不好了,是臣打扰娘娘的雅兴了。”
“看你说的,这么客气,是不是因为刚刚的事恼了本宫了?”冯依兰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
“臣不敢。”
“那怎么连一顿饭也不肯和我们一起吃了?”冯依兰的话似恼非恼,现在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话已到这份上,千寻自然是不好再拒绝,只得应下。
“如此就好,走吧,我们去后花园的亭子里用餐吧。”说罢,竟是挽起千寻的手臂就要与她同步走。
这时屋内的其他人也都跟上了,把两人簇拥在中间,千寻摆脱不得,心里有些恼火,在抽出被冯依兰挽着的胳膊时就不自觉用了几分力道,她自信这样肯定是伤不到她的,但是,意外突发,她明明甩开的是她的手,她整个人竟是忽然向后倒去——
千寻心中大惊,伸手就想拉住她,场上尖叫声起,不知是谁斜地里插出来撞上千寻,只这一下,千寻的手偏了些,只抓住冯依兰的衣袖,她的衣袖在大力撕扯下破碎,她看着千寻,表情有些奇异,在千寻眼中,像是慢动作回放般的倒地,发出“咣”的一声响,人群立马炸了锅。
“快扶起贵妃娘娘!”
“太医!”
一片混乱中,正蹲在一旁往起扶冯依兰的宫女一个没站稳,没把冯依兰扶起来,反而是自己脸朝下扑到,正巧不巧,整个人都压到了冯依兰的肚子上。
这下,冯依兰脸上是真切的恐惧,尖叫着:“疼!救命啊,快来人啊,我的孩子!”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得太快,看着忙做一团的人们,千寻却只是站在原地,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太医很快就来了,里面的冯依兰一直在惊叫着,外面等着的众人却是或惊恐或窃喜神情不一。
“皇上!”听了这声音,千寻回过神来,急急看过去。
云桓满脸急切和怒气,很少见他这种神情,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必定是很在乎的,一开口,话语间尽是狠厉:“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照顾好贵妃的吗?!”
众人都跪倒在地,有人大着胆子回答云桓:“刚刚出门的时候,风将军一个不小心,就把贵妃带倒在地了。”
云桓猛地看向千寻这边,那眼神,让千寻的心一瞬间抽紧了,她张张嘴想要说几句,却是说不出话。
“去把木青请来!”云桓转过头,不再看千寻,“若是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你们都提着脑袋来见朕吧!”他这话虽是对着跪在地上的宫人说的,但千寻反觉如同置身在冰窖。
木青很快就来了,他匆匆扫了千寻一眼,轻声道:“别担心。”就进了内殿。
就为这一句话,千寻便险些掉下泪来。
——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不是由你来和我说这样的话呢,阿希。
屋内传来阵阵女人的哀鸣,屋外鸦雀无声,只听得云桓来回踱步的声音,千寻站在角落里,看着云桓的身影,却没有一次能和他对视。
袖下的拳头不自主地握紧,指甲掐得手掌生疼,忽觉手上一暖,侧头看去原来是谢心茧站定到她身侧,手掌轻轻覆上千寻的,在她耳边低语:“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而且这事与你无关,”见千寻一脸诧异,她悄声补充,“一开始的摔倒是她故意的,后来那宫女估计是别的妃嫔授意的,不过是些**女子争宠的手段,你久居朝堂自是不甚知晓这些。”
千寻也是知道深宅大院女人们之间不见硝烟的暗斗的,先前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已是完全明白了,估计冯依兰从这次邀请她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以自己的孩子做饵,和她面上显现出的娇弱还真是不符,不过她这一招最后确是让那个幕后之人坐收渔利了。
千寻思及此处心下稍安,瞧瞧朝云桓看过去,他从小长在深宫中应该是看惯了这种戏码,总不会怀疑她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已经传了几次晚膳了,都被云桓不耐烦地打发走,他不吃,自然无人敢吃,也无人敢离开。
“风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魏雨蝶压低了声音凑过来。
千寻有些意外,但也不想待在这里,就点头随着她出去了。
人们都聚在兰亭殿外,其他的地方反而显得空旷了,绕了几步,前面带路的魏雨蝶停下来,也不回头,淡淡道:“风将军何必与皇上置气,他毕竟是九五之尊。”
这话是什么意思,千寻不答,等着她的下文。
“皇上与我说过你们的事。”
千寻心里一惊,抬头看她,云桓居然把这事都告诉了她,他们。。。
“有什么关系,他是帝王,三妻四妾也是寻常,将军既然已经认定了皇上这个人,就须得同样认同接受他的身份才是。”魏雨蝶转身看着千寻,“女人,不必活得太辛苦,皇上喜欢你,这已是其他人求而不得的,你何不好好珍惜?”
“皇上心系天下,雄才伟略,平日里诸事已是不少,虽然风将军不同一般女子,但你既选择了皇上便也该为他着想,让他能够无后顾之忧的实现他的抱负,”魏雨蝶正色看着千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尽做些无谓之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千寻忽然就不愿多说了,转身就要走。
“依皇上对你的喜爱,这皇后的位子必定是将军的,还请将军日后能以大局为重,以皇上为重。”魏雨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魔音入耳。
千寻脚步踉跄地回去,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被众人包围着的云桓,第一次觉得,未来二字对他们而言,是如此的渺茫。
他们,还会有将来么?
“已无大碍。”许久,木青终于从里面出来了,脸上带着薄汗。
云桓急问:“孩子也没事?”
木青的眼神远远扫过来,与千寻对视一眼,才答云桓:“母胎平安,不过这次受的撞击较大,惊吓也不小,日后须得好好看护。”
木青开了药,安顿好了冯依兰,这才告退离开,这下干等了一晚上的众人也总算可以歇口气了,纷纷告退,云桓不耐烦地摆手打发走人,就转身进内殿陪冯依兰去了,从始至终,就像没看见她这个人。
——我们认识了多少年啊,以前的种种过往,你都不记得了吗,阿希?自我们相识以来,至后来的相爱,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仅是信任,仅是彼此间全然的信任,原来是这般的难么?
心里空落落的,千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皇宫的,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哪条路,回过神来时,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当心啊,一个人走夜路可是很危险的。”
清冷的月光下,妖异的面容,轻佻的话语,伴着凌厉的杀气,直直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