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坠千寻一直挂在脖子上,平时都是藏在衣服里的,这么多年来早已形成习惯,想事情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摸着胸口的方向,好似感觉到它的轮廓就能让她安心。
现在,它居然不见了!
她从来都是把它藏在厚实的衣服底下的,这世间知道她有这么个物件的人掰着指头也数得过来,那么,会是谁拿走了它,毕竟它在这里应该并不值钱。
对她和穆风这么了解,能让她失去防备,又知道十字坠存在的,莫不成是莫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的动机,他要那个有什么用,这么算下来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不会这么对她的。
会不会?千寻的心跳得飞快,心中有个念头不受控制的上涌,真的是——穆风!
“你说,这世上会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吗,没有血缘关系的?”千寻忍不住去向木青求助。
“这个应该不会有吧,反正我是没听说过,为什么这么问?”木青摇头。
千寻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吞了口唾沫:“那,会不会,我是说,有没有人听过死而复生这种事?”
木青狐疑地看过来:“阿千你没事吧,这可不像是你说出的话。”
千寻干笑:“是我说的不清楚,我的意思是一个人受了重伤后,甚至是暂时感觉不到呼吸,后来又活过来的。”她想来想去,难道是当时穆风只是受伤,后来因着各种原因避开不见她,她在悲痛下也没有注意烧化的是不是穆风的遗体。要不是这样,她实在想不出谁还会特地拿走那个十字坠,那分明就是她送给穆风的定情信物。
木青的表情变得肃穆:“这在医术上来说是不可能的,一个人暂时失去呼吸也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若是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没有急救处理,那就会真的丢了性命。”木青若有所思地看着千寻,似乎有几分了然,“但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的话,据说江湖中有一种易容术,能够改变人的样貌。”
这个千寻也听肚子疼提过,那种所谓的易容术并不能把一个人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只是找了本来五官身材脸型就有几分相似的人,用化妆的手段,使得远看会比较相近,近看是根本不可能瞒得过熟人的。但是昨晚梦中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像穆风了,不,简直就是一个人。
“所谓的易容术并不能让两个人完全相同,顶多就是相似而已。”
“那如此看来,若是真的完全相同,那就真的可能是同一个人了,”千寻立马抬头,却听木青又道,“要不然,就是幻觉所见了。”
“幻觉?”千寻重复。
“你还记得当年你去四季谷时,进谷的那条窄道吗?”
木青这话,一下子提醒了千寻,当年去四季谷求医的时候,进谷的那条路上似乎真的看见了幻想,有穆风,还有她自己,当时心中挂念着阿羽,事后也一直是以为自己当时情绪太紧张了才会出现那种情况,所以也没太在意。
“那条谷道两旁隐蔽的地方种着醉梦昙,那种花散发的香气虽不浓烈,但时间久了能够麻痹人的神经,使人产生幻觉。”
“醉梦昙?”
“其实本质上来说,这花的香气是能够让人放松,通过在心中对自己的自我暗示,在特定的情形和条件下起到加强的效果。”
千寻心中一动:“你有没有听过栖心散和回梦仙游?”她记起好像以前曾听云桓说过栖心散和回梦仙游中主要的药引都是这味醉梦昙。
木青有些意外:“你知道?这两种药物最初都是老头子做的,后来不知怎地就被传出去了。我以前在老头子的手记上看到过,醉梦昙花中提炼出的物质和其他的一些药草混合在一起,就是栖心散和回梦仙游,不过醉梦昙只会使人产生幻觉,但这两种药物却是服用久了就会让人丧失神志,发狂烦躁,甚至有性命之忧。”
“还会让人上瘾。”千寻想起云桓当时的症状。
“上瘾?你知道为何直至现在,人们明明知道四季谷的所在,却是无法进入吗,”木青看着千寻笑笑,目光似乎是回忆起了很久远的事情,“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全然无损从谷道中进去的人,你道是为何?全因着这醉梦昙给人们的幻境,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欲念,在醉梦昙编织出的美丽梦境中,哪个人不是欲罢不能,甘愿沉溺其中,岂区区上瘾二字所能描绘说清的。”
千寻想起昨夜昏睡前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香气,对木青说的话更是认同了几分,但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原来那,才是她心底最隐秘的愿望吗?
“祁慕生这人,”云桓把刚刚呈上来的密折摔在桌案上,“对他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正在沉思中的千寻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大跳:“怎么了?”
“你最近是怎么了,阿千,总是心神不宁的,没事吧?”云桓过来拉她。
千寻觉得自己笑得一定挺难看的:“最近总是睡不好,精神头不足,你刚刚说什么了?”
“祁慕生,收到的祁国线报上说最近安溪的兵马有异动,怕是祁慕生也想来参活一脚。”
“这和祁国才刚刚太平了一阵子,”千寻沉吟道,前些日子祁慕生还借着云渺的名义送了礼物过来,以示两国友好,“而且祁国六皇子党的内乱未歇,栗都等地的商贸也因为连年的战事受了不小影响,祁慕生现在还有闲心来妨碍我们?更何况祁国参战的话,怕是鞭长莫及吧。”
“就怕他和秦国越国达成什么协议。”云桓道。
“那你预备怎么办?”千寻闻言也有些忧心。
云桓却是笑了:“这个自有人早想好了,胖子的弟弟可真是个妙人。”云桓说着把刚刚夹在密折中的一张薄纸拿出来递给千寻。
纸张不大,上面的字更是简洁:米,苏家。
千寻顿时了然,不过,她蹙眉:“这,怕是有违天和吧?”
云桓过来蹭着她的脸:“你别不高兴,今年这场涝灾实是让咱们损失甚大,加之与越国的战事,说实话,若真和祁国也打起来还真招架不住,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不过我答应你,等到越国这边战事一完就会恢复,好不好?”
“恩。”这确实是最为有效快捷的方法了,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阿千,有你陪在我身边真好。”云桓闻言面上一松,唇贴上千寻的额头。
本来这样的亲密并不算什么,两人以前也经常如此,但是现在千寻只觉心中发虚。
“阿千,你记得日子吧?”
“恩?”云桓忽如起来的一问,让千寻蒙了下。
“我的生辰快到了。”千寻心中咯噔一下,云桓咬着她的耳朵,柔声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吧?”
“我——”千寻几欲把事情告诉他,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要怎么告诉他,她是因为心中想着穆风才会陷入幻境丢了十字坠,那可是她答应过要送给云桓的生辰礼物。
“难不成你要反悔!”
“没有,怎么会。”千寻讪讪道。
当天夜里,云桓连夜给远在祁国的天水苏家送去了一封密函,没过几天,祁国米价上涨的消息就通过来往商客之口在天昭传得沸沸扬扬。
天水苏家在天昭经营八百余年,势力遍布这片大陆,所属苏家的商户,明的暗的加起来数不胜数,天昭的商户们若是联合起来,一个微小的价格调动也可能影响整个大陆的经济。
而云桓的密函,不过是要求苏家单单抬高祁国大米的卖价罢了,如此一个微小的举措,却是在祁国引起了一连串的杠杆效应,百姓吃食困难,军粮不足,粮仓储备减少,民心****。这种人为的因素当然不至于对祁国造成致命的打击,但已经足够让祁慕生为此忙活上一阵的了。
连在那边调查穆南山的无名也传回消息,说祁慕生最近可是忙得够呛,整日宴请大家商户,到处借钱求粮,好像还有他的一众兄弟们在暗中给他下绊子,惹得皇帝也对祁慕生也生出几分不满来。
但是现在千寻的心情,即便是看到死对头祁慕生这么悲催也好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