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照射下,面前众多士兵的脸明明灭灭,但看得出,大多数都是年轻的脸庞,在现代还应该是在大学里无忧无虑地读书恋爱玩游戏的年纪,但在这里,却已经要肩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了。
千寻忽觉心酸,先前面对这么多人的紧张感也消失了,她理了下思绪,提气把声音远远传开:“我叫风千寻,今日把大家召集在此是有一件要事与大家商谈。”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清俊英挺的白袍小将皱眉:“挟持了云将军和我们说事,还真有诚意。”
云定庭随即大喝道:“不要听这个女人的,把她给我——”
千寻一个手刀把他拍晕,扬声道:“出此下策也实在是逼不得已,各位想一下吧,我一个女子,做出挟持将军这样的事,我心里也是十分不愿的,我也很清楚这件事的罪责,但实是事关重大,若不如此,我也不会赌上自己的性命,所以恳请各位容我说完。”
先前说话的白袍小将沉吟道:“你且先说来听听。”
“多谢,”千寻道了谢,又拔高声音,“不知众位可否听说了昨晚深夜城外王村的屠村事件?”
下面一片哗然,看来是云定庭把这件事压下来了,下面的人并不知情,千寻心中有了计较,接着道:“王村仅仅因为有几个人想偷跑,就被灭了全村,不仅如此,城外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被抢夺一空,**掳掠,杀人放火,现在南昭做的都是这些强盗的勾当。”
众人轰然,那白袍小将出声喝止住众人,又转向千寻,沉声道:“若真有这样的事云将军定会知会下面的将领的,但我们并未得到任何通知,你这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你可询问一下这几个云将军的亲卫,或者是郡守大人,他们当是知晓的。”千寻朝后示意。
白袍小将看向千寻身后不远处跟来的几个云定庭的亲卫,问:“可是确有此事?”
这白袍小将似乎身份不低,当下便有亲卫恭敬答道:“此事云将军还未及告知各位将领。”
见众人反应不一,却俱是难掩悲愤,千寻当即道:“在场的将士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天昭未来的将军、大将,自然也是知道的,恃强凌弱、欺负老弱妇孺这种事我们是绝对做不得的,现在城外我们的同胞手足正在被人奸**杀,生为落华的将士若不能保卫国土保护百姓,那说难听了,便是枉穿这身军服了。就算我们这次能不战而胜,那我想请问众位,其他落华军的士兵会怎么看你们,你们有可能接受皇帝陛下的封赏吗?军功是一次次打出来的,不是像这样当着缩头乌龟拼着同胞的牺牲换来的!”
下面人群顿时像炸了锅一样议论开来。
那白袍小将却是反驳:“虽然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军中守则第一条就是服从命令,此事需等云将军醒后再行决定。”
下面立刻有不少人附和。
“且慢!”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千寻不由松了口气,回身,果见是宁青说服郡守大人一起来了。
郡守大人对着白袍小将行礼:“云副将,可否容下官多言一句?”
那云副将微微摇头:“齐大人客气了,请讲。”
郡守齐大人正色道:“事有轻重缓急之分,眼下敌军围城,不容耽搁,依下官所见,当是先行商议对敌之策为上,云副将现为最高将领,当执军务,想必大家也会心服口服。”
见云副将沉吟不语,齐大人急道:“多耽搁一刻便会有多一人伤亡!”
云副将这下不再迟疑,点头应下,齐大人对着千寻使了个眼色,千寻立刻双手递过兵符,恭敬道:“先前千寻多有冒犯,兵符奉上,如今既是云副将代执行军务,望能带领大家打退南昭敌兵,早日一洗落华之辱。”
待云副将接过兵符,下面刘文他们几个适时地举起手臂高喊:“打退南昭敌兵,一洗落华之辱!”
渐渐人群中附和的人越来越多,汇合成震耳欲聋的呼喊:“打退南昭敌兵,一洗落华之辱!”
千寻趁乱又点了云定庭的睡穴,省的他醒来坏事。
许久激愤的人群才安静下来,云副将举起兵符,高声道:“既如此,接下来就由我暂代军职,有兵符为证,若有不听命令者,军法处置!”
他身边一个小将面色凝重,低声劝阻:“此事非同小可。”
云副将摇头:“我了解,到时候所有后果,都由我一人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其他人!”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千寻耳朵尖听到了,不由对他刮目相看,那小将也是被震住了,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和士兵的话可以点到为止,但是和那些将领们,却是必须把情况说明的。
千寻这样想着,就见齐大人附到云副将耳边低声说了些话,想必是交代那些事,她便也安下心来。
云副将安排士兵各自回岗位后,就召集了将领一同回郡守府议事。
千寻落在后面,看着刘文他们几个满面欢喜,心中轻松,打了个哈欠,正想着可以回去睡觉了,嘴还没合上,就见云副将忽然回身看她,道:“这位风姑娘胆识过人,不如也同我们一起议事吧!”
齐大人摸着胡子笑道:“下官也正是此意。”
于是千寻万般无奈地在其他几人羡慕的眼光中,向郡守府走去。
回了议事厅,齐大人把现在的情况又说了一遍,众人俱是一脸肃然。
“那照这样,上党就危险了,不知道南昭的援军何时到?”一个白面将领皱着眉头开口。
“应该快了。所以我们必须用四万的兵力守住敌军十万人的攻击,还是不算未知的援军,直到我方援军到来为止。”云副将托着下巴总结,千寻现在知道了他叫云归,好像还是云定庭的侄儿。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想个对策。”齐大人道。
“但上党本就无天险可依,又要用四万对敌方十万以上,还是葛如飞这样的老将,果然还是唤醒云将军吧,他经验丰富,说不定能想出破敌之法。”
齐大人摇头:“说实话先前此事就已经禀告与云将军了,但是他并不信,坚持固守不出,云将军的性子诸位也晓得,又经此一事,怕是更听不进去这番话了,到时候怕是延误战机。”
众人果然都不再言语,想来这云定庭平素就是个一意孤行的。
下面一个大胡子将领道:“依俺看云副将做将军就很好,找云将军做什么!”
“陆强!”云归厉声斥责,那大胡子呵呵两声便也不再多言。
“唉,若真是这样的局势的话,怕是战神司马浩天也无能为力了。”一人叹道。
战神司马浩天,那个被后世人们传成神一样的男人也可能做不到的事吗?
千寻忽然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那不如让我也试试吧!”
这下众人都笑了,齐大人摇头苦笑:“战场和其他地方可不一样,你一个小姑娘,如何做得了领兵杀敌的事,那是男人们做的。”
“就是,试试?这种关系到多少人性命的事是可以试的吗?”
小瞧人,千寻有点不爽,郑重道:“你们,他们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也做不到。”
这下众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千寻平日里和莫辣椒他们说惯玩笑话了,一时也没分清对象,话说出来才觉不妥,正想更正,早有人不满了:“你这小姑娘不识好歹,以为有点功劳就狂妄起来了?”
云归却是忽然插话:“你真有办法能解上党之围?”
千寻平素就爱看些兵书谋略,又自认武功高强,即便是觉得刚刚的话太过意气用事,现在却也不愿认输,只能硬着头皮道:“自然。”
云归眼神一亮,想想又道:“姑娘若真愿助我们一臂之力便再好不过,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恕我失礼,姑娘可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千寻倒是不太在意,两军交战之时本就该谨慎为上,想想便从怀中拿出穆风托人帮她造的身份凭证,书院结业时盖的章印和上次赢了比试的推荐信一齐递过去。
他仔细地看着:“燕国人?槐山书院的,还有推荐信?”
千寻点头。
当下便有人叫嚷开来:“既不是我落华人,此女在这种时刻出现显然很可疑,云副将,依末将所见应该好好查探一番,看她安得什么心!”
云归却是忽然咧嘴笑了:“风千寻,风千寻,我说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呢,你便是女扮男装,请来无牵神医,还从槐山顶采得雪莲精的那位姑娘吧?”
千寻一愣:“你——”
云归开怀一笑:“落华也有人在槐山书院就读的,是以姑娘的事迹我倒是听过不少,果然如传闻所说,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啊。”
千寻正想问他认识的是何人,便听先前那白面将领道:“既然姑娘是燕国人氏,又怎会来我落华的?”
千寻说着早已想好的套词:“前些年燕国内乱的时候千寻便没有家了,后来机缘巧合去了槐山书院,结业后无处为家,幸得习到一身武艺,便周游列国,四处闯荡。”
云归喜道:“你们有所不知,风姑娘绝非一般女子,我听我那朋友说当时书院举行辩论赛,风姑娘以一人之力力辩群雄,夺得优胜,见解才智可见一斑,姑娘愿助我们,实是上党之幸。”
千寻不由汗颜,干笑两声不再接话。
看得出云归在军中颇有威信,在他的坚持下,其他人也没有多做反对,只是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云副将,这可不是儿戏啊。”连齐大人也劝道。
云归打量了千寻一眼,果断道:“难道还有谁有更稳妥的办法吗?众位放心,这事我即刻便会连同云将军之事写信禀告皇上,情势危急,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
“云副将你——”齐大人愕然。
云归对着千寻和齐大人拱手道:“齐大人为民请命,高风亮节,风姑娘明明是无关人士却愿意在城池危机之刻施以援手,云归心中感念,自也不好做那畏首畏尾之人,众位且放心,这次之事,全是云归一人所为,和众位毫无关系,而这位风姑娘,既是槐山书院的高徒,那我愿意相信她,还请大家也能够同心协力,一同渡过此难关。”
云归话一出口,众人脸色皆是大变,齐大人叹道:“如此,多谢。”
他既做了这番保证,其他人也不再多做抗议,只是还是有人心下不服,从脸上就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罢了。
“既如此,风姑娘往后便与我们一同议事,担任军师之职。”
千寻看云归看向她,想到他刚刚为她一力担保,她也不能再畏畏缩缩,当下走到中央,朗声道:“既然云副将如此说了,我便却之不恭,不过可要事先说好了,我做决定前会跟诸位商议,有疑问可以共同探讨,但之后我不希望听到质疑和执行不力的情况。”
“岂有此理,你这臭婆娘,你以为——”大胡子陆强跳了起来。
云归却是出言打断他:“一言为定!”
千寻笑笑:“多谢你了,我会证明你今天的抉择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