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进了饭厅的门,马上就听到蓝玉厨夸张的大喊,“饿死了,饿死了,终于可以吃饭了……”。随声而至的就是毫无形象可言的某老头,大咧咧地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举起筷子就朝着那道红烧肉而去,然后“嗖”一声扔进嘴里,咂巴咂巴嘴,无限满足地继续大吃大喝。
玉瑷和玉掌柜夫妻根本就没料到,接踵而至的是这样的状况,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蓝玉厨,怔愣地站在门口忘了动弹,更忘了讲话。
还是玉瑷先反应过来,自家师傅自己相当了解,那就是一个放荡不羁、随心所欲的老顽童,别期望着他能记起什么礼让、礼貌、礼仪之类的俗世规矩,他是根本就没这意识。不过她还是挺欣赏老顽童这一点的,因此叹了口气,看到父母仍旧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当即手上用力捏了捏牵手她的两只手,这夫妻二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清醒过来,待看着蓝玉厨一副大快朵颐的形象,两人也是无奈地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携着玉瑷的手便也走了过来,落座吃饭,谁也没有去指责一下蓝玉厨这喧宾夺主的行径,估计也都清楚他的品性了。
这一顿饭还是吃得宾主尽欢的,至少气氛就挺融洽的。特别是蓝玉厨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刚才的失礼举动,也热络地和玉掌柜夫妇聊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大多数都是夸奖玉瑷的话,因此一餐饭倒让这夫妻俩更觉得他平易近人、和蔼可掬,双方的关系也更亲近了。
玉瑷吃得就更开心了,看着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地凑一桌吃饭,而且饭菜可口,多是她爱吃的,再没有比这还让她高兴的事情了。
这顿饭吃到结尾,玉掌柜突然想起了什么,眼含深意地时不时瞅玉瑷一眼,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玉瑷那感官多敏锐啊,在玉掌柜刚瞟她第一眼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心里一下子又打起鼓来,难道还有别的让父亲为难的事情,不好对自己开口?
当下也就主动问了起来,“爹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对瑷儿说的啊?你不用为难,有什么你就说吧。”
知道女儿一向聪慧,肯定早发现了自己的异状,想想也就开口道:“唉,是这么个事。瑷儿你和那逸王爷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没,这段时间他总是隔三差五地就往咱家跑,而且来了吃顿饭就走,也不说来干什么。”接着又眼神闪烁,声音低低地说,“而且他还总是拐弯抹角打听你的事。我和你娘觉得吧,他好像、可能是有点看上你了。”
“啊?”
玉瑷被这情况雷懵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嘛?那家伙看到她就只有嘲讽、打击,好像不和她对着干,他就不爽似的。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什么情况?
“哈哈,哈哈……”突然蓝玉厨的一阵大笑打断了她的思路,“哎哟,乖徒弟,没想到啊,这么小就有人喜欢了,看来我蓝玉厨神的徒弟和我一样有魅力啊!”说完又接着大笑,到最后笑得都趴到桌子上了,看来这消息让他很欢喜嘛!
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又朝那幸灾乐祸的无良师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转过头,委婉地跟父母解释起来,“爹娘,你们怎么能这么想呢!我才多大点,他才多大,你看看我这样,像是会有人看上的?”一边说着,一边还挺了挺根本没发育的胸、扭了扭没啥腰身的圆滚滚的小身体,那意思就是在说:瞧吧,她身上哪一点有能被人看上的,她根本还是一小嫩苗,离长成那参天大树还差得远呢,那家伙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至于他为什么常来,我估计是那几天跟他相处,我没像别人一样顺着他、依着他,总是跟他对着来,他只是一时的好奇和新鲜,再加上我突然的离去,他觉得自己这心里这股气没发得出来,没看到我服软,所以才总来。况且你闺女做的菜也好吃啊,他那嘴可刁了、人也馋,估计还是想让我给他做好吃的呢。而且不止他自己来吧,咱家肯定也让他派人监视上了,我说得没错吧。”
玉掌柜夫妻俩一听她这样解释,想了想觉得也对,俩小屁孩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过再一听玉瑷后面的话,当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玉瑷,看这表情,玉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死胖子,估计过一会就得着自己回家的消息了,看吧,一会他就会出现了。
这下甭说蓝玉厨了,就是玉掌柜夫妻俩,也都觉得玉瑷不止是聪明这么简单了,看向她的目光都复杂得难以言表,厅里瞬间一片静默,各自心思百转地考虑着自己的心事。
待下人收拾好了桌子,他们也移到了客厅,品着香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估计也都想得到很快就会有客来了。果不其然,刚喝了半盏茶,就听得外面有传报,“逸王爷驾到,玉珂夫妇出来迎驾。”
TM的,谱摆得真大,不会每次来,爹爹和娘亲都得出去跪迎吧……
心里抱怨连连,可是看爹娘神情忐忑地往外走,还一边回头来关切地看看自己,玉瑷还是站起身也随着出去了,只有蓝玉厨,还是坐在椅子上没挪窝,听到传报声,连头都没抬,依旧喝着自己的茶,神情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一踮一踮地左右摇摆着。
玉瑷看着可羡慕了,可是她可不能这样做。那家伙既然知道自己回来了,要是不亲自出去迎接,就这封建社会,动不动就来个蔑视皇权,就得人头落地,甚至严重的还得株连九族,她可不能拿自己和家人的小命冒险,所以还是极其顺从地出去迎接那小王爷了。
“草民玉珂携贱内玉氏,小女玉瑷恭迎逸王爷大驾,逸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出大门口,玉掌柜就和玉娘一起双膝着地,行礼大拜,口中还呼喊道。
玉瑷早就看到门外那大大的阵仗,还有一驾八匹纯白大马拉着的富丽堂皇的马车,还没等仔细看,就见她爹娘已经拜倒在地,即使心里再不愿意,她也得依样照做,心里却恨死了那个让她下跪的死胖子。
你说来就来呗,搞这么大阵仗干嘛。你不是喜欢微服私访嘛,干嘛还得摆出这副大场面,害得她亲亲爹娘下跪,连带着她也得跪。这地面可真凉、真硬,死胖子,跪了半天,还不赶紧地让起来,在里面磨唧什么呢?
心里诅咒着逸王爷,眼神还死死地盯着那马车的浅黄门帘,就等着那死胖子一出来,就用眼神射死他。
“啊,你们女儿回来了?”过了半天,那马车里传出逸王爷变声期那难听的声音。
“回王爷,是的。小女刚刚才到家的。”玉掌柜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
“噢?刚到啊!”这话声随着车帘的晃动,一颗胖胖圆圆的小脑袋就探了出来,正打算东张西望瞧瞧那个日思夜想的小丫头,突然就接收到一个冷厉的眼神,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没再缩回车里。总算平时皇家的教导没白费,他定了定神,顺着目光就看了回去,这一下终于知道是谁在盯着他了。
无视那道能杀死人的目光,逸王爷瞬间眉开眼笑,也不用人扶,直接掀了车帘,蹦下了车,吓得旁边一干侍卫、小厮赶紧上前搀扶。这位爷要是摔着了,那他们可承受不住皇上的怒火。
可在玉瑷眼中,就看到一个外着绫罗绸缎、闪闪发光的一大白球就这么滚出了马车,又从马车上滚到了地上,当下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眼中的厉色也消失不见,只剩下玩味和好笑。
刚在下人的帮助下站稳了的逸王爷,听到这声清脆好听的笑声,不用想,都知道是那个一直和他不对付的倔丫头,待旁边的侍卫小厮刚准备出口喝斥,他赶紧摆了摆手,然后喊了句:“都起来吧。”又一脸欣喜地看向那个笑得阳光灿烂的丫头。
终于能起来了,我的膝盖啊,好疼……
“嘶”
玉瑷直起身来,倒吸一口凉气,在硬石板上连磕带跪了这半天,不疼才怪。再一想爹娘这么大岁数,还陪着跪了这么久,肯定更疼。当下是越想越气,看着那眼亮亮盯着她,一脸开心的某胖子,她就恨不得骂他一顿、揍他两下,好好地出出这口憋屈气。
可她不能,因为那家伙不但是皇亲贵胄,而且身边还有武功高强的侍卫,自己还是收起这份心思,乖乖伺候着,别给爹娘惹事。
哼哼,现在本姑娘不治你,等你落单了,看本姑娘不好好地回报回报你。
本来还欢喜地瞧着那小丫头的逸王爷,突然就看到玉瑷那不怀好意的冷笑,莫名地心里就发毛,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渗人的感觉,好像被贼惦记上了,说不准啥时候就得挨一刀。
呃,可别是又得罪了这丫头,他可是来示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