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恋恋不舍地,一步一步地向山后挪下去,距离比试结束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但是厨房中仍旧在如火如荼、紧张地烹制着菜肴,没有一人先带头走出来的。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纸,在地上投射出方形的光晕。透过窗户与地面之间的光线,可以看到飘浮在空气中的诸多微小颗粒、尘埃,显得满室混沌。
师傅们有的早已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却是不能上前一探究竟,脸上写满了焦急与紧张。当看到那几个一脸轻松、神态自如的人时,心里是又羡慕又忌妒,羡慕人家心态好或是忌妒他们的徒弟给做师傅的争气,另一方面也恼火自己的徒弟在这方面不如别人,现如今还要让自己这般担心着急,整个下午坐立难安、心里没底。
其实,比试进行到现在,真正心安理得的能有几人,只是心思藏得深与浅的问题罢了。
师傅们心里不平静,小厨房里的徒弟们,也不见得心里就平静到哪去。
这不,快到最后关头了,也没瞧见有人端着做好的菜肴出去的,可见谁心里都惴惴不安,没底得很呐。有那一个下午也没把菜做好的,心里既庆幸又紧张,忐忑不安;而做出来了的,又总觉得差上那么一点,不愿第一个马呈上去。所以,都憋在厨房里,耳朵却支楞起来,听着旁边小厨房里的动静。
不过,很快这种压抑、沉静的局面就被打破了。
玉瑷品尝了一下自己最后出锅的这道“海蜇炖肉”,自我感觉这道菜,不论从哪方面看都算很不错的了,这时才注意到,投射到棉布门帘子上的阳光正在慢慢地消褪,原来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过了这么久。
她的心神从做菜中解脱出来,便发觉了整个大厨房内除了做菜所发出的声音,竟然一直没有人说话,而且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先做出菜肴端出去的,她便有些奇怪了。
难道真的除了她,再没谁做得出来这道菜嘛?
可是,不应该呀!玉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觉得不可能只有她一人能做出来,要知道这些师兄师姐们可都是专从一位,甚至还有两位师傅的,怎么着也不会如此差劲吧?那就只能说明,肯定有人把这道菜做出来了,只是相当能沉得住气,不先冒这个头。
有了这种猜想,她便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内心里对这种工于心计啊、尔虞我诈的作法很反感。人与人之间为什么总要算计来算计去,不论什么东西或什么事情都要算计一番,为什么大家就不能活得简单点、单纯点,彼此之间赤诚以待、光明磊落,这样难道不好嘛?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比试,认为自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做到最好了,那就先呈上去呗,怎么还用得着拖着等着别人当第一个出头鸟,难道这种时候,还能来个那什么枪打出头鸟嘛?
哼,我偏就要做这个出头鸟,你们都在里面憋着吧,我倒要看看,那把破枪是不能打着我!
于是,小丫头端起自己做好的菜肴,撩开帘子,走出了小厨房。
“师傅,师叔,我做好了。”玉瑷双手端着盘子,站在小厨房门外,俏生生地朝对面几位长辈喊道。
这下子,不论厨房内外,一群人全都被震惊到了。
怎么回事,第一个做好的竟然会是这个小丫头?
这些人心中全都浮现了这样的想法。唯有蓝玉厨和小宾、小胖子,觉得玉瑷第一个做好那就是理所当然的,没什么好惊讶的!
厨房内成功做出这道菜的几人,也都很难以置信,没料到玉瑷竟然是第一个呈上菜肴的,心情一时都极为复杂,但无一例外,俱都有些懊悔不已。不管怎么说,即使玉瑷菜做得再差,总归是第一个做好端出去的,他们始终都落在了她后面,作为她的师兄师姐,此刻都应该感到汗颜。
可是,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了,还是赶紧把菜端出去为好,省得落后太多,那就真是说不过去了。
于是,早已做好,等了半天的玉天奚、玉冰枫、玉浩星,紧随其后,一一端着菜出来了。不过,众人却没了先前的震惊,当然也没了多少欣喜。
更有甚者,像白玉厨,反倒是看到玉天奚出来了,还狠狠地剜了他几眼,心里气恼为什么他不是第一个出来的,反倒是让那个小丫头抢了先。玉天奚觉得师傅看他的眼神,就像沾了盐水的鞭子在他身上抽了几下,无形的疼意便席卷了他的全身,害他双手颤抖,差点把手上端着的菜肴给摔在地上。他赶紧稳住心神,双手牢牢地抓紧了盘子,这才心虚地抬头偷瞄白玉厨,当看到白玉厨没注意到他刚才的举动时,这才轻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不已。
当外面家家户户炊烟渐起时,夕阳也沉到了山后,比试终于到了尾声。
玉杲刚在比试前半个时辰,也呈上自己烹制的比试菜肴,紧接着便是玉青亦、玉冬亦兄弟俩也走出了小厨房。在蓝玉厨宣布比试结束后,玉果儿才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端着她做的菜走了出来。不过一看她哭丧着一张脸,赤玉厨便猜到了结果,当即暴瞪双目,射到玉果儿身上的视线,像夏日正午灼热的阳光般刺痛、烫人,吓得玉果儿本来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面如白纸,想也不想就跑到玉瑷身边,躲避她师傅吓人的眼光。
因为要一起品评,为了公平起见,也是为了保温,每道做好并呈上来的菜肴所用的盘子都是中空的并在内部注入热水,而且上方都用一个大容器倒扣着。此时,一溜全摆在靠墙边的一张长条桌子上,随后,还是由蓝玉厨带头,青玉厨等跟在后面,走到了长条桌子那,一人一副筷子和一个小白瓷碟,准备要对这些菜肴进行试吃。
在长条桌子后面,玉瑷他们这些做徒弟的,也都紧张地等待着师傅们试吃的结果,一个个都是有些提心吊胆、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