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一道小小的菜肴,竟然也敢用‘帝王’二字,简直是胆大包天,还不赶紧求皇上饶恕!”
一道异常尖细锐利的嗓音怒喝玉瑷。
玉瑷诧异抬头,寻找这道声音的主人,却原来是带他们前来的大内总管福公公。此刻,正目光阴厉地怒瞪向她,那骇人的神情,似乎玉瑷得罪的人是他一般。她再把视线移到一旁坐在宽大精美的青玉镶金的龙椅上的皇帝脸上,发现听闻福公公这番话后,突然阴沉了脸色,隐隐露出令人畏惧的帝王气势,眼见着下一刻就要发怒。
玉瑷的心脏倏然收紧,脸上同一时间变换了颜色。
她又大意了!怎么就忘了这儿关于帝王的种种忌讳了呢!
“父皇息怒,瑷儿为这道菜起了个这样的名字,肯定不是有意冒犯,且先听听她有何说法,再论责不迟。”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想出对策。那厢一个熟悉且沉稳,并令她心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她不由得扭头望了过去。
一刹那间,她的心立刻放松下来,并安安稳稳地落回胸膛。
望着少年修长挺拔的身躯,此时双手朝前拱着,低头弯腰,言辞恳切地为自己求情。玉瑷突然就想起进殿之前他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保证。
他说: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此时,他说的这句话,一直反反复复,异常清晰地,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响起。就像解除魔咒的解药一般,玉瑷当机的脑袋突然就能够转动了,而她这时也终于想起要替自己辩解了。
当下,她稳定心神,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在玉泽及周遭等人的疑惑目光中,上前几步,朝皇上深福一礼,再直起身子时便把小脑袋抬了起来,仰视着龙椅上的帝王,不亢不卑,更没有丝毫害怕和胆怯,大大方方地,极为镇定地对龙椅上的帝王说道:
“皇上,民女确实需要跟你讲解一下,为什么会为这道菜起这么个名字,省得某人曲解了其中的含义,也误解了我的一番心意。”
皇上顿时讶然地注视着她,原本满腹的不高兴也一点点地慢慢在消失,玉瑷这番话,确实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他倒是想听听这个小丫头能怎么把这道菜名给他讲得高兴喽。而且,这个丫头不止一次地无视他的威严气势,小小年纪倒是并不怕他、更不惧他,不仅没被他流露出的帝王威仪给吓到,反而一本正经、极其镇定自若地要给自己起的这个菜名找个很好的理由开脱,这份沉稳大气和聪慧劲,倒是格外叫他欣赏。
那么,皇上眯缝成一条线的眸中精光闪动,他淡淡地开了口,说道:“既然皇儿肯替你求情,朕念在你年幼无知,准了你的请求。那接下来就给你个解释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说,若是解释得好,那朕就恕你无过;若是解释得让朕不满意,还是得照罚无误。”
靠,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谁说这家伙只知道吃和玩,肯定都是让他给骗了。
听他一番话说得好听,谁知道我解释完后,您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最终决定权还不都是在您老人家手里攒着嘛!
说我‘年幼’我承认,后面那个‘无知’是怎么个意思?
我无知,我能在这里给你做菜?我能给你解释出这个菜名为什么得这么叫?还有,我能给你儿子做出能缓解病症的食物?
我无知,我要真无知,你能心急火燎地把我召进宫来,还派太监再三催促?
真是气死我也,典型的自私自利还自大,当皇帝的都这德性,怪不得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不就是起了个菜名嘛,整出这么多事来。到最后,就因为这个,还想着惩罚我,真是没道理可讲、没人情味可闻啊!
玉瑷怒火中烧,在心中破口大骂龙椅上的那位胖冬瓜般的皇帝。面上却是低垂着头,耷拉下的眼皮掩盖住了眸中的熊熊熊怒火。
毕竟,有再大的怨气,在这个等级分明,皇权至上的地方,也得收敛着、强忍着。
不但得忍着,还得毕恭毕敬地应“是”。
她好怀念那个人人平等的现代啊!
对了,她的鸡还在锅里没装盘呢,再憋一会,还不得炖得更烂乎啊!玉瑷哀叹着封建社会种种不平等、没人权的规章制度,突然想到她的菜还在锅里炖着呢。
这会也顾不上再哀叹还是怀念,更顾不上在心里怒骂皇帝。扭身几个快步奔至锅前,手下快速揭开锅盖,另一只手同时迅速地熄了灶火。
定晴瞧一眼锅里的菜肴没出什么意外状况,她这才赶紧盛出装盘。一切收拾妥当后,她还不忘偷瞄对方那边一眼,结果发现人家玉善堂御厨早就把菜给做好了,此时正看着她忙活,嘴角似乎还有一丝笑意,分不清是嘲笑还是别的,玉瑷此刻也没什么精力再去琢磨其中的意思。
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把菜端上去,然后把这道菜名其中的缘由好好讲给皇上听,最好能听得他老人家一高兴,龙颜那么一开怀,就不惩罚咱了,转头把那个挑事的福公公骂一通,然后再能赏咱些金银珠宝啥的,那就更是万事大吉了。
双方的菜都做得了,自有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呈上御前桌案,由皇上品尝。
可是,玉瑷刚准备张嘴讲解一下她的这道菜以及菜名的含义,那边皇上已经迫不及待地让一旁伺候的福公公,把玉善堂呈上来的那个酒坛子给启了封,完全忘了之前还要让玉瑷解释菜名的那码子事了,整得玉瑷无比尴尬,又满腹抱怨,却不敢在此时扰了他品尝美食的兴致。
“善堂,你这次做的花雕醉鸡,又精进了不少。这花雕酒闻着这味道,应该比前几次的年头更久了吧?真香啊!”
皇上眯缝着眼睛,陶醉地深嗅着那股从坛中飘溢而出的浓郁酒香,满脸的舒适惬意。
看来,这道花雕醉鸡,这位可是吃过很多次了。一闻,就能知道所用的花雕酒放了多长时间,又是一个吃货。玉瑷在心里鄙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