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门。
隔着门,吴玄眼角的余光微微一扫,唇角勾勒起一个弧度。黎初意识到对方瞥来的目光,丝毫不避让,干脆大大方方地直视吴玄,亦报以兽类的危险笑容。
“陛下…”江远聆依然觉得身体僵硬,试探着问黎初,“您说吴家二公子…是女人?”
“嗯。”黎初依然看着吴玄,一边点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黎初淡漠答着,口吻略带不屑,“这有什么好不理解的。如果卿家非要弄明白,这样——”黎初招手让江远聆再贴近门缝一点,后者听令靠近,结果被黎初轻轻一推,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就这么冲到了吴玄清涯面前。
吴玄本是欺身压着清涯,此刻十分不悦地起身来,转而看着江远聆。陈清涯随着吴玄目光一转,几乎单凭视线就要杀江远聆千百次了。
「啊陛下!」江远聆心下恼怒,又不敢把门后的黎初供出来,此刻不得不苦逼承受吴玄清涯两人零下的视线扫视,觉得如同芒刺在背的小青蛙一般。他江远聆身为一品武官实力从来不弱,无奈眼前这两人气势太强,他一时吃瘪,竟然两腿发颤只想逃跑。
“啊啊啊两位吴公子在下不是故意的请两位大人大量放我一马!”江远聆难得的言语利索,结果只听一声笑,黎初将门一推,大大方方进来了。
「啊啊陛下!」江远聆无声呐喊,「您就不能不添乱吗?」
“黎初、看了我一场好戏?”清涯微微皱眉、她依然将笑容挂在脸上,口吻却是轻薄无比。
“呀、”黎初回道,“学士这是怎么了?久别重逢当欣喜涕零,你却竟然连句陛下都不叫了?”
“陛下?”她嘲讽道,“你这等卑鄙小人,死且不足惜,也敢妄做一国之君、自称陛下?”
“小涯。”倒是吴玄脚步轻点护在女子前方,“话说过了、不至于。”
“玄、你不知道黎初何等可恨,我必是要杀他来雪耻。”清涯说着,目光不自觉染了血。
“我都知道、”出乎女子意料、吴玄打断她,“你定是想告诉我他如何威逼你陷害了林将军,叫你成了不仁不义之人。可是你却不知道、黎初这么做的真正——”
吴玄话要出口,黎初一把匕首斜斜刺过去,吴玄闪身,但锋锐的刀身还是切断了他一缕发。
“吴玄、言多无益。”
“哦?”吴玄长剑出鞘,锋芒一闪,“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能命令我了?”
“难道你要在此交战?”黎初瞳光一闪,同样抽剑,江远聆则尽职尽责地闪身到黎初面前,长刀所向。
“陛下是九五之尊,这点小事、不劳陛下动手。”江远聆说着目光一凛,霎时间和方才判若两人。黎初心里有数,江远聆是有着战斗直觉的类型,遇强则强,此刻霸气侧漏,并不叫他吃惊。然而吴玄刚刚抽出佩剑、却叫不得不他心生怀疑——吴玄练就青云蓝翾后,本应不老不死,只是武功皆废,不能杀敌。但此时他已经重新握起了配剑,难道……因为黄粱梦的关系,吴玄已经失去了青雨蓝翾、因而恢复了之前的武功?
这是天助,还是天罚?
“不用想了。”吴玄看着黎初、表情似乎是漠然、又似乎是嘲讽,“我主动放弃了青雨蓝翾,寻回了以前的我。”
「什么?!」黎初猛地一怔,不自觉咬了下下唇。「你?!」
黎初帮吴玄解黄粱梦,本来就是希望吴玄破功,只有吴玄破功,自己才有机会杀了对方、永绝后患。可是他绝没想到吴玄会自己打破青雨蓝翾——他刚刚之所以敢向吴玄和清涯挑衅,是以为吴家两人都暂且是文弱体质,自己和江远聆擅于拼杀,不会落下风。可是、若是吴玄已经找回了以前的武功,自己恐怕会难以招架。
只是黎初怔住的这一秒,吴玄一剑向江远聆袭来,刀锋无声。再转眼,后者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黎初、你应该还记得这一招吧。”吴玄漫不经心说着,踩过在地上负伤闷哼的江远聆,一步一步接近黎初。
“那是…上雪最惯用的招数。”黎初闷声答道。
“既是如此,那你也该知道——”
“是啊,”黎初一笑,“我大概…赢不了把。”
“可是啊…”黎初右脚为轴,旋步轻转,吴玄急速攻来,快如闪电。接着后者抓住机会,毫不留情地挥剑站下,铿地一声、黎初竟是将那剑挡住了。
“什么?”
“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呢。”黎初转身,带着狼科动物的危险笑容,“可是啊…我早就不是当初的我了。”
然而在场三人都没有想到,这场意外相会并没有来及变成你死我活的拼杀。仿佛是一场过于恶劣的玩笑,正在吴玄和黎初僵持之时,一排训练有素的弓弩手幽灵般出现在吴家侧室的各个暗道,下一秒将箭锋对准了场中的他们。
“全部人都把武器放下!”领头人喊道。
「切、被暗算了。」
黎初愤愤骂了声,丢下了长剑。
吴玄略微皱眉,也丢下武器,转而把目光投向黎初。
“我没有带人来。”黎初如实说道。
“陛下不必担心…”黎初一转头,原来声音来自在血泊中奋力挣扎的江远聆。后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对黎初解释,“今天远聆遇见陛下,并不是偶遇…而是…因为远音哥交代……远音哥定是担心陛下安全…所以我才……还请、陛下…”
“啊……”江远聆忽的睁大了眼睛,表情像是见到鬼魅一般难以置信。只是刚刚那一秒,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理解——城头上忽然出现的那个男人、他最信任和敬爱的哥哥江远音、怎么会就这么微笑着看着他,接着亲手将他射杀。
“江远音!”黎初怒喝一声,目光狠厉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