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晚吟仰头望向“玉府”两个斗大的字,目光变幻莫测。
红漆的大门应声而开,康洗欣喜地奔到玉晚吟的面前:“四小姐,您有没有受伤?”
“没有,吩咐下去,立刻打扫门前血迹。”玉晚吟轻声的吩咐。
康洗高兴的应道:“是,四小姐!我立刻去办。”
“大师姐,三师姐,难得我回家,请你们去家中坐坐,晚吟略尽地主之谊。”玉晚吟微微地笑着,捧起大师姐受伤的手仔细的看了看,关心道:“虽然伤的不重,但也要将伤口清洗再包扎一下。”
夜晓灯含笑点头,杜映珊则想起什么,笑道:“吟儿我就先不去了。”
夜晓灯记起了吕轻涵,忙问:“吕少侠,怎么样了?”
杜映珊笑道:“我来的时候他已经醒来了,现在估计正担心我们呢,我先回去告诉他,吟儿这边的事情解决了!大师姐、吟儿等稍候我自会前来玉家和你们相会!”说完就飘身而去,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微微地瞥了一眼玉府的招牌,眼中添了许多涟漪,杜家的长辈一向忌讳提起金陵玉家的事情,这几十年来也一直避免和玉家有所牵扯,其中的缘由难道只是两家高祖之间的恩怨吗?杜家的人如果知道师父收的小弟子是玉家的“九岁赌圣”,不知杜家的那些老顽固会不会又抬出师祖的事情来找师父的麻烦!
玉晚吟听见吕轻涵的名字时眼里闪过一丝不为察觉的排斥,没有多言。望着三师姐飘然而去的身影,心绪莫名复杂起来绝对不能让吕轻涵查出怜夕的事情!
“玉姑娘!”听见木缃衣空灵的声音,玉晚吟忙转身望向木缃衣:“木阁主请到玉家内堂喝杯茶,木阁主所问之事,玉晚吟知无不言。”
“康叔先带我大师姐去听雨楼休息,然后将玉家最好的伤药和纱带都拿过去。”玉晚吟头也不回的吩咐,在即将迈进门槛之余不由地抬头肃穆地望了望玉家的门匾,那些流逝的记忆一时全部涌现在眼前。
木缃衣淡然的立在玉晚吟的旁边,一直凝视着玉晚吟肃然的面孔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事情,这张孤傲的面孔为何和记忆中的笑脸没有一丝重叠的地方。夜晓灯看见木缃衣一直注视小师妹,心中奇怪,当下笑道:“木阁主,多谢你之前助我们解围!”
“夜姑娘说笑,以蓝星筱竹三位仙子的聪明才智和武功,天下已极少有能难住你们的阵法。”木缃衣恭敬有礼目光柔和的望着蓝星筱竹的青衣仙子夜晓灯,温和谦逊仁义无双,已被现任掌门斜抱月定为下一任的掌门,在江湖上颇有二十多年前名满天下苏颜的作风。
“呵呵,木阁主过谦了!”夜晓灯看着木缃衣那清澈淡然无一丝涟漪的双眸,不由向下看了看她裹着厚重面纱的面容,究竟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不容她们多言,一直在玉家门前恭候玉晚吟的红服老者和少年在短暂的休息之后,连忙跑到玉府的门前,听那老者轻声唤道:“玉,玉姑娘!”
“嗯?”玉晚吟应声转身见怪异服饰的红服老者和少年正紧张的望着她,那红服老者在玉晚吟肃目的注视下,不由结巴起来:“玉、玉姑娘,我、我们也有、也有事情要、要请教玉姑娘,请、请玉姑娘一定要相告。”
“呃?康叔,把他们带到客房疗伤,派人招待他们,不可懈怠。”玉晚吟轻叹看见红服少年红色衣领上绣的灵鹫,心中已经明白了这两人来的含义,转身对大师姐言道:“大师姐,你随康叔去我的住处疗伤,我要去拜祭一下先祖,随后就到!”
瞥见木缃衣,玉晚吟想了想,道:“木阁主,请等我一会!”
木缃衣淡然道:“玉姑娘请便!”
望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玉晚吟在玉家侍卫首领张长的带领下向玉家大厅走去,那是去玉家祠堂的必经之地。
玉晚吟踏进玉家杂乱的大厅,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扑面而来,在这里送走了宠爱她的太爷爷、送走了疼爱她的父母亲,将所有的一切几乎都送走了——信任、关怀、亲情、温暖、任性------所有以前拥有的东西全在这里埋葬。成长就是要用血来清洗这成长的轨迹,才能清醒明白地看清一切。
玉家所有的下人都恭敬肃穆的守候在两旁,用敬仰的眼神望着他们的四小姐,曾经让玉家之名响彻天下的女神童。
“四小姐,四小姐,您还记得烧火婆婆吗?”一个颤巍巍的老人家,拄着拐杖走到玉晚吟的面前。玉晚吟带着少见的笑容去扶住自称烧火婆婆的老人家:“婆婆,晚吟怎么能不记得您呢,晚吟小时候最爱吃的红豆糕全都是您给做的!”
“呵呵!四小姐您还记得老夫吗?”长袍老者捋着白须,轻轻地笑道。玉晚吟上前略一躬身施礼:“成老先生,晚吟哪敢忘,小时候晚吟读书不用功可没少挨您老的板子。”
望着自幼相伴的人,玉晚吟的眼睛里有一些湿热,终究有一些人是两厢难忘的。与一些自幼相伴的人一一见过之后,玉晚吟举步去祠堂拜见玉家的祖先,却不见玉家其他的族人出来相见,她一时不解不由望向烧火婆婆。一些侍卫和侍女则在一旁偷偷地望着昔日的顽劣赌圣已长成婷婷玉立的美丽女子,如果那个东山柯好色见过他们的四小姐说不定也会把四小姐排在武林七美之中!
祠堂屹立在玉家的正中央,宽阔的四周铺满了整块巨石,玉晚吟踩在老旧的巨石上面,心中百般滋味,十三岁离开玉家,却未曾想到这一走就是五年七个月,三年前虽然想回来,却未得其愿,如今鼓足勇气归来,请先祖原谅不孝子孙!
烧火婆婆一路紧随其后,见四小姐面色一直肃然,心中的忧虑不由增加,却未敢多言。踏入素净的祠堂,玉晚吟点了十八根香烛,不等她跪拜,烧火婆婆连忙阻止她:“四小姐,您别忘了太老爷的嘱咐,您不能在玉家祠堂内跪拜。”
“婆婆?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爹和我都不可以在祠堂内跪拜向祖先行礼?这其中的根由婆婆知道吗?”玉晚吟将香烛插在香炉内,越想越觉得不妥:“现在想来,太爷爷有许多古怪的做法都令我不解?”
“四小姐!”烧火婆婆面色复杂,恭敬的言道:“四小姐不必多虑,太老爷的做法自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在里面!”
“太爷爷?”玉晚吟凝望着太爷爷玉重的灵位,敬道:“是太爷爷的指示,晚吟照做便是!”烧香许愿之后,玉晚吟将心中的疑问倒出:“婆婆,为什么不见玉家其他的人?难道玉家分家的事情都是真的?”玉晚吟面带困惑之色,想着几天前回金陵所见,那些原本的玉家商号全部都改了名字,要么变成了独自经营要么就残败不堪!
“回四小姐,四年前。”烧火婆婆想了想,不知是否该直言不讳的告诉四小姐关于玉家这五年多发生的事情。
玉晚吟起身叹道:“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婆婆你直说无妨。”
“回四小姐,四年前玉家就已经分家了,其他的玉家人分到了大部分的钱财都已独立,大少爷只留了老宅子和七家颓败的商铺打理,其余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烧火婆婆如实的回答:“然而三年多前,大少爷已经,已经支撑不下去了,玉家的族人又寡情薄义不肯帮忙解围,不巧的是少夫人病逝,大少爷在又急又气之下竟一病不起,不到两个月时间便也去了。大少爷临终前将家里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了怜夕大小姐来打理,幸好怜夕大小姐聪明机灵才保住了玉家这老宅子和七家商铺,在近三年的时间里更是将七家商铺转亏为盈,这才化解玉家的颓败。”
“是么!”玉晚吟听完烧火婆婆的言语,一时黯然无语,她留下字条让大哥晚成主持家务却让大哥劳累而亡,为了挽救颓败的玉家,怜夕甘愿充当死神门的隐形杀手,那样便可以赚取大量的钱财,让现在的她才有家可回,怜夕!这五年多她在蓝星筱竹一直对玉家不闻不问,却没有想到她离去的这五年多的时光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她以为玉家即使没有她至少也可以保持太爷爷在世的现状,原来一切都是她的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