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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 孤注一投

风“呜呜”的在石缝间吹过,尖锐凄厉的如同来自幽冥地府的恶鬼嘶嚎,把霜斩的布衣吹的喇喇作响,冰刀一般剜着他的新伤旧疤;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兆头,有通风而且是强烈的气流穿行,就意味着前方一定有通路!

果然,在石缝间摸索着转过了几个古怪不知如何形成的转角后,左右上下窒息般的压迫感尽去,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就连早已看腻味的白雪在此刻也显得是那么的亲切。

放眼望去,皑皑白雪下遮蔽不住浓郁的生机,一棵棵粗壮枝叶繁茂的针叶林木摩肩继踵的有序罗列着,那暗绿色的根根细小枝叶汇聚在一起凝成了一片、一大片浓绿的海洋,洁白的雪花就像是浪尖上的浪花轻快而愉悦的流动跳跃着。

也许是高大山体的阻隔,这片针叶林里就连风儿也便的温和平缓了,微微的带着一些细小的雪沫沫,像是精灵般跳舞着旋转着。

当树梢枝头的积雪厚重了几分后,猛的弹跳了一下,抖落了雪团又再次轻松的昂起头来,剩下一些亮晶晶如同大小错落的珍珠般的冰棱雪片镶嵌其间,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嘎吱、嘎吱……”

针叶林中静只剩下霜斩踩着雪地发出的脚步声,有一丝没一丝飘落的雪花、或是枝杈间触碰掉落的雪团落在霜斩的杂乱的暗蓝色短发上,又滑落到琳歪着耷拉的面颊上,最后钻入蓬毛雪兽披风的绒毛之间,那被暗红色血渍污浊的毛皮在雪片的覆盖下只能瞧见一点儿淡淡的粉红了。

霜斩一脚深一脚浅走的并不快。那狭窄的悬崖缝隙,就算群狼足够聪明仔细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发现的,更何况那缝隙的宽度,同时连两只狼都无法通过,更别说浩浩荡荡的群狼大队了。

利用这个间隙,霜斩缓缓的恢复着一些体力,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他将会面对的是什么,他必须尽可能的保持着良好的状态。

树林中,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并不像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寂静的那种压抑感,而是仿佛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之地,除了针叶林植物的勃勃生机外,就没有其它的生命气息了,就连以往一直都有的躲藏在暗处窥视的弱小魔兽也彻底没了影踪。

霜斩边走边打量着四周,透过丛林的间隙他还能看到身后的山体向着苍穹延展,脚下留下的脚步痕迹也提示着他方向。

这奇异的处境还是令他心底渐渐涌上不安的感觉,他缓过了一口气后,又再次加快脚步穿行而过,并刻意打乱或者掩盖了足印。

这片针叶林比他估计的更小,当他走出林子时,远方居然是一圈呈合围形态的大山,他往身后一看,没了林木的遮挡,清晰的看见身后的山体连绵着与前方连接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巨大的桶状,虽然并不是非常的规整,也能看的出这是一片山谷地带了。

只是,他虽然能看见这一圈外围的高峰山崖,但是却望不见山脚的接壤之处,除了身后的针叶林阻隔外,前方还有一大片望不到尽头的开阔空地。

空地中有些高低起伏,坑坑洼洼的并不平坦,也不像是之前巨岩地带坚硬的岩石堆叠,似乎积雪下面的结构比较散乱并不结实。

霜斩站在边缘没有贸然踏入,就在他刚想贴着针叶林的边缘靠近右边相隔一大段路的石壁时,忽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前方那片空地的某一处,一大堆的积雪居然微微的动了一动,“唦唦唦”抖落了一阵细碎的雪片,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眸。

霜斩神色沉了下来,双腿分开而立,深深没入雪中,垂手捏拿的短剑被握的更紧,浑身的力量与能量积蓄着达到了一个临界点,随时都会喷发而出。

“哗啦——”

躲藏着怪兽的大堆积雪猛然向上隆起,最顶端的积雪经不住重力的拉扯向两边滑落,露出一道银白色的光带,即使在阴沉的雪天中,也是那么的清晰耀眼。

瞬息后,一个庞然大物伫立在了霜斩眼前,足足五米有余的高度震撼着视觉感官,巨兽发出低沉的吼声在整个山谷间回响。

“嗡呜——呜——呜——”

雪片慌乱的上下翻飞中,浮现出的是一只巨象的轮廓,它的全身除了已经看不见的背脊上的一道银白外,都覆盖着灰白色的长毛,正面长达三四米的弯曲门齿像一双弯刀般插入空中,它的长鼻下张开咆哮的嘴就想是巨大的黑洞发出愤怒的呼号,似乎那声浪把周围的空气都震慑的癫狂颤抖。

对比起庞大躯体来说,小的几乎难以发现的双眼射出尖锐的光芒,虽然眼眸依然带着浓重的浑浊,却不屈不挠凝视着前方,穿透了霜斩一直延续向针叶树林。

霜斩心头重重的跳动了一下。

他猛一回头,身后的林子间正不断的涌现出越来越多的群狼,密密麻麻的塞满了树木间的每一个间隙。

那么迅速而无声的接近,绝对不是像霜斩这样穿越石缝能做的到的,必然还有其它通路!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机会让霜斩反省这个疏忽。

群狼依然在陆陆续续的到达,但它们并没有再往前走,只是徘徊在针叶林的边缘,怨愤狰狞的凝视着霜斩,却又似乎忌惮着前方的巨象而不敢有所行动。

面前是小山一般的巨象,身后是数不清的群狼,霜斩那原本高大的身型在此刻也显得渺小,就算他艺高胆大,也不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巨象吼叫的余音依然在山谷间缭绕,它那庞大的身躯似乎抖动了一下,却再没有其它的动作。

仔细看去,能看见它满身的长毛其实已污浊不堪,稀稀落落的耷拉纠结着,长毛之下露出的局部皮肤布满了皱褶与沟壑,它眼中的神采虽然始终犀利却似乎后继无力,就算是它那体积巨大的身躯,也并不是结实壮硕,而显得枯瘦干瘪,就像是……

风烛残年的老者……

“轰隆——”

也就在这片刻的短暂僵持后,又是一声巨响砸在了山谷之间。比巨象出现时更惊心动魄的响动把群狼惊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庞大的巨象身躯轰然侧向砸落在雪地中,搅动着气流炸开了大片的雪花,最靠近的霜斩不得不抬起手挡住迎面而来的带着劲力的冰块碎片。

巨象的出现与倒下都是那么的突然,形势瞬息万变。

它的躯体再也动不了了,但它的双眼依然带着怒意与威严瞪视着群狼。

它已经躺在这里有一段日子了,大约是从入冬之前开始。

至今它还能清晰的记得亲族护送它到达这里的那一天。在那时,它的眼中只有平静与安详,它看着活泼的幼象好奇的在父母身旁东张西望,口中发出疑惑的嘟囔声,新生的生命是那么的蓬勃朝气;它也看着成年的晚辈不舍的凝视着它,分别或许会是长久的,但总有一天它们也将在后辈的护送下,再次回到这里,与祖辈们永远的在一起长眠。

可是就在它意识已经极度模糊的时候,它感受到了狂躁的气息,它艰难的睁开双眼竟然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大片的入侵者!

那些卑微弱小的狼群,居然胆敢靠近惊扰它们的圣地!它们银脊雪象千万年来的安息之地!

它弥留之际却因为这满腔的愤怒而化为最后的力量,支撑着它重新站立了起来……

当它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高高的俯瞰着这些渺小的生物时,它想起了它曾经骄傲的带领着它庞大的族群,任意游走在雪山与森林之间,没有任何魔兽胆敢挑战象群的威严,哪怕是个体能力十分强悍的魔兽也无法招架整个象群的围攻!

它有庞大的身躯与沉重的体重造就的铁柱般的四肢,它有尖锐而无往不利的长牙,还有胜过鳄鱼钢尾的长鼻,就连它的皮肤与长毛都像坚硬的铠甲般难以撼动,有哪个种族胆敢挑战它的威严!

可是此时它还是倒下了,只留下永不瞑目的愤怒不甘的眼神。

这就是银雪象塚,银脊雪象心目中最神圣的安息之地,与世无争的处于僻静的山谷之中存在了千万年。

巨象已死,余威尚在。

群狼惊恐的在原地徘徊踱步而不敢上前一步,它们眼中的惧意侵蚀了斗志;银雪象塚向来是这片山地的禁区之一,如果不是仇恨与各种因素参杂在一块儿蒙蔽了它们的双眼,平日里它们甚至不敢进入这片针叶林。

只有前锋群狼之间的那只巨型腿伤头狼,依然在不停的催促着狼群发起进攻;它的双眼赤红一片,无论任何情况都无法抵挡它复仇的决心。

巨象已经没了气息,霜斩改以面对着群狼,缓慢的向着背后的空地一步步的退去;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群狼对这片空地的忌惮。因为此时他的活动范围开阔而狼群又不敢越线,就算是偶尔在远处发出一些距离技能攻击,也能轻易的避开。

群狼的踌躇与胆怯终于激怒了那只腿伤头狼,它愤怒的拍死了两只最靠近霜斩却连连退缩的狼;因头狼的逼迫,处于前锋一带的狼群才犹犹豫豫的扑向霜斩,可是大部分就连霜斩的边儿都没摸着就转身逃跑似的又折回了针叶林中。

怯意像病毒般在狼群中散播开来,就连腿伤头狼的凶狠与威胁也再也无法掌控局面。

“嗷呜——”

它嚎叫着,声音中带着孤寂、悲切与绝望的愤怒,四爪挥洒踩踏着纷飞的雪片施展出雪魄魔狼隐匿于雪中的天赋,亲自向着霜斩逼近。

然而,此时的雪已经比昨夜小的多了,天色虽不明亮但也无碍视线,头狼还带着腿伤的勉强而为,在狼群与霜斩之间留下了一条清晰的痕迹,那闪烁的身影,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霜斩捕捉入眼。

蓝虎战魂做了一个仰头咆哮的动作,能量灌注入霜斩手中的短剑,顿时,短剑带着幽蓝的光晕重新化作两米多长的大剑,“烈虎拳”的威能和剑气的尖锐迎着头狼斩下。

头狼虽然勉强避过了要害,但身上又留下一条翻卷出皮肉的豁口,鲜血如泉涌般泼洒而出。

它狼狈的跌落回了群狼之间,痛苦的哀嚎后又顽强的站立了起来;因痛苦和愤怒扭曲的面庞中那痴狂的眼神,扫视着周围带着怯懦而犹豫不前的群狼,它心底的怨怒完全沸腾了。

巨大的躯体瞬间压上了身边的两只狼张口就咬,仿佛同类的脖颈就是霜斩的咽喉,它不停的拍飞惊慌失措的另几只狼,转眼功夫,大片的血花就在群狼间绽放开来,哀嚎遍野;它一边撕咬扑杀着,一边不停嚎叫着威胁逼迫群狼展开攻击。

狼群乱作一团,血光溅起把针叶林中又丰富了一抹浓重而纯粹的色彩。

“咔嚓!”

“呜——”

终于在最后一声绝望的嘶鸣声中,狼群静止了。

浑身浸染遍了自己与同类鲜血这只头狼,脖颈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而之间连接的便是那只新任头狼。

下一刻,新头狼一甩头,丢弃了口中的尸首,它回身对着狼群发出严厉的威慑,迅速平息了这场短暂的内乱。

雪地间,再次多出了一双无法闭合的满是仇怨与不甘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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