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纺的老板介绍完自己之后,风君诚三人也道出了自己的名字,至于真实的身份,风君诚并未透露过多,只说自己是过来游历。
简衣自然不信风君诚的表面说辞,近日来,走马城修行者云集,都是为了月楼里透露出来的某个消息,风君诚一看就非凡人,想来他也是被那个消息吸引才到此地。不过简衣并没有问一些多余的问题。
她知道这三个人是从外地来的,而且现在还没有找到安生的住所,所以便邀请他们住在云纺。风君诚十分痛快的就答应了。
简衣亲自领着他们来到了云纺的后院。后院虽然不如大户人家那般大,但景色却是十分怡人,一潭碧绿的小湖,湖中是一座茶亭,湖面有一块块浮起的石头,正是通往茶亭的路。一颗颗柳树在湖畔低垂着头,仿佛在欣赏自己投射在湖中的倩影。茶亭的另一边,有一处长廊,弯弯曲曲地通向另一个院落。这个院落很是宽敞,院口拿到拱形石门上写着织院二字,院中心有一座三层高的楼,此楼全是用木头盖成。楼外有一条阶梯盘旋而上。其他另外三面墙则是一间间无人住的厢房。
此时,简衣已经带着三人来到了那座木楼之下。她指着木楼说道:“这是我的作衣坊。作为不补偿,我会亲自为二位做两套合身的衣服。”
“简衣姐你太客气了。”夜灵说道。
“无妨,若是我喜欢之人,就算只付一文钱我也甘心为他们制衣,若是我心厌恶之人,就算赐我万两黄金,我连一块布也不施舍给他。”
简衣带着三人走进了木楼。木楼的第一层全是各种各样的布匹。
“在布匹的认识上,你们都不如我,就让我给你们选吧。”简衣说道。
“我看就用织女阁的抽丝布吧,自从仙女阁被长阳国皇帝聘为御用布庄,这世上就再也买不到织女阁的布了,这布我藏了五匹,共五种颜色,你们挑个自己喜欢的颜色吧。”
简衣对他们的大方,两姐妹心中自然感激,夜寻看的出简衣很喜欢这织女阁的布,故推辞道:“简衣姐,你对我们姐弟的好,我夜寻永生难忘,只不过我和我姐姐从小穿管了粗布衣服,这样的好布穿在我们身上实在是浪费。”
“一点都不浪费,我觉得你们姐弟二人比长阳国的那位皇帝更配拥有这块布。”
“我知道简衣姐不会以身份看人,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和姐姐经常劳作,这么好的布穿在我们身上,只怕不到一个月就会破损,实在是可惜。”
简衣笑道:“既然这样,那你们就更需要这匹布了,织女阁之所以能成为御用布庄,就是因为织女阁生产出来的布既轻盈又耐磨。”
尽管简衣这么说了,可是夜寻姐弟还是不肯接受。一直在房子四周闲逛,欣赏这满屋子名布的风君诚这是后走过来开口道:“你们就成全简衣姑娘的一番好意吧。”
既然风君诚开口说话了,夜寻姐弟俩便不再拒绝。夜寻挑了一块黑色的布匹,夜灵则是挑了一块天空色的。
简衣拿着这两块布准备到三楼裁布制衣。可是风君诚突然有了疑惑,他问道:“简衣姑娘,你不量一下他们身体的尺寸吗?”
“我已经量过了。”
“从见你到现在你一直在我们身边,你什么时候量过了?”
风君诚的话让简衣有些生气,她不再搭理风君诚。而是拉着夜灵上楼去了。风君诚也想跟上去,却被简衣拦住。
“楼上不欢迎男人进入。”
风君诚好奇这衣服是怎么做出来的,但是简衣不让他上楼,便看不到制衣的过程,那么也只好作罢。
他一直纳闷,简衣明明没有量过夜寻和夜灵的身体尺寸,为什么非说量过了。于是向夜寻再求证了一次。
夜寻说道:“简衣姐虽然没有用尺子量过我们的尺寸。但是她用眼睛量了。”
“眼睛也能量尺寸?”风君诚明显有些不相信。
夜寻解释道:“世界上那些好裁缝可以目测出精准的尺寸。简衣姐是走马城内数一数二的裁缝,说不定周边的城市也听过她的名声,目测尺寸对她来说已经是非常熟练的本领。”
风君诚点了点头,想起方才自己的话让简衣生气,想必是因为自己的话中意思是说简衣只有靠尺子才能量尺寸,这明显是小看了简衣的本领,想着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跟简衣姑娘道歉。
夜寻和风君诚走出了木楼,他们来到了那个茶亭,亭中虽有壶,壶中却无水。夜寻和风君诚在亭中石椅上坐了下来。
“啊寻,你和你姐姐几岁了?”闲来无聊,风君诚随意地问道。
“我今天十六,我姐姐十八。”
“哦,比我小了两岁。”风君诚小声地嘀咕道。
“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曾经是怎么生活的。”
夜寻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一旦选择相信,除非被背叛,不然便会深信不疑。
夜寻相信风君诚,对于自己的过往,自然不会隐瞒,包括与女首领杀死石晃的事。只不过那场战斗充满了诡异的气氛,他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夜寻并没有把这些不明白告诉风君诚,比如那根鬼索,以及女首领的遭遇。
听完了夜寻的讲述,他有些后悔问了夜寻这样一个问题,这等于又揭开了夜寻的伤疤。在剑门的时候,他对夜奴的事只是略有耳闻,但从来不知道夜奴的生活竟是如此的悲惨,因为在剑门的领地里,是没有夜奴的。
就在这时,雨应景般地下了起来。雨滴落在清湖之上,湖面泛起道道涟漪。
风君诚因为这场雨变得高兴起来。他说:“可以烹茶了”
原先石桌上烹茶的工具一应俱全,但是唯独缺了水。现在下雨了,便可以直接取雨水烹茶了。
红泥烧的小火炉里有少许竹炭。茶托之上放着一盒正山小种。本来风君诚要自己动手泡茶。不过夜寻却主动请缨,说:“泡茶这种事还是我来吧。”
夜寻熟练地起火,烧水,为壶,杯升温。烧水与泡茶的时机都掌握的非常好。泡出来的正山小种汤色红艳,茶香扑鼻。
风君诚不禁赞叹道:“你这泡茶的手艺还真是精湛呢。”
夜寻笑了笑,他为风君诚斟上一杯茶。风君诚先闻了闻,再亲亲抿了一口,滋味醇厚,回味绵长。夜寻也尝了一口茶。他不由自主地说道:“原来茶是这种味道”
风君诚疑惑地问道:“难道你以前没有尝过茶?”
“我以前只替人泡过茶,自己却没有真的品尝过。”夜寻说道。
见夜寻眉头微皱,心有所思,风君诚知道他是因茶而勾起了往事。
随后,夜寻突然说道:“风大哥,你是一个修行者?”
风君诚点了点头。问:“怎么,对修行感兴趣。”随即他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世间之人,若不是因为际遇与天赋所限,谁会拒绝修行。
不过夜寻还是认真地回答:“是的。”
“但是我听说夜奴是不能修行的。”风君诚说道。
“这只是世间的传闻而已,毕竟还没有夜奴尝试过修行,所以谁也不知道夜奴到底能不能修行。”
风君诚的眼中略有犹豫之色。他说:“我家中的修行功法是不能外传的。”
“我可以拜你为师。”夜寻的眼中闪烁着炙热的火焰。
“可是我不想收你为徒。”风君诚说道。
夜寻眼中炙热的火焰瞬间被风君诚的话熄灭了。
风君诚看着夜寻略显失望的表情,安慰道:“你别丧气,我没说不教你。”
“但你不是说你家中功法不外传吗?而且你不是不愿意收我为徒吗?”
风君诚敲了一下夜寻的脑门,说道:“谁说非要做我徒弟才能入我宗门,要是我收你为徒,我不是比你姐姐大了一辈。”
夜寻有些不解,心想:“你比姐姐的大了一辈很不好吗?”
“我不收你为徒,我门中自然有人收你为徒,那时候你就是我师弟,师兄教师弟本事不算违反门规。”
“风大哥,所谓修行修行,我该从何修起?”
“你的问题问的很好。”风君诚先是赞赏一番,因为他刚修行的时候,问的也是这个问题,然后继续说道:“从这场小雨之中,你感受到了什么。”
夜寻看着这从天幕降下的雨帘,说道:“我感觉有点凉。”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白痴。
不过风君诚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说道:“还有呢?”
“落地有声,这雨下的很有力度。”
风君诚再没问什么了,而是叫夜寻跟着他出来一起淋雨。
“落雨之冷,落雨之声,落雨之力,都是自然赋予雨的灵气。”风君诚站在雨中说道。
一个简单的解释便让夜寻明白了什么叫做灵气。
“自然中有庞大的灵气,不仅为人所用,也为世间万物所用,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不过人可以修炼灵气,把灵气转化为灵力。世间有许多修行法门,不过万法不离其宗,开始修行时,都是要引灵气入天灵,然后悟之,入之,铸之,修之,破之。悟入铸修破也是修行的五大境界。”
夜寻有些不解,他问道:“天灵是天灵盖吗?”
风君诚对夜寻之前的回答都很满意,就是这句话让风君诚差点吐血。他说道:“若天灵就是天灵盖,那动物岂不是也可以修行了?”
“人生来便有灵识,这天灵便是灵识最深处的地方,有些人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天灵的所在,寻找自己天灵的过程便是修行中的悟灵。”
“那么怎样才能找到自己灵识之中的天灵。”
“四个字,感天悟地,也就是像你刚刚感悟雨中的灵气那样去感悟天地之间更加深刻的灵气。”
“怎样才能确认自己找到了灵识之中的天灵。”
“这个嘛。”风君诚想了想,然后说到,“初次进入灵识中天灵的感觉就像头朝地从高处落下。”
和风君诚聊了一席话,夜寻大概知道了进入修行的路口。
突然间,他觉得这个世界变得有些怪异,雨越落越慢,周围的一切变得越来越透明。房屋变得只剩下线条勾勒出来的轮廓,最后连那些线条都消失不见了。
大地贬称白茫茫的一片,这个场景夜寻曾今在和石晃进行灵境比斗时看到过,这便是灵境,是风君诚的灵境。
最终,雨滴禁止了,条条雨线变成了一柄柄透明的剑,透明的剑身上出现了一条条清晰的纹路,然后剑也变得更加真实。
夜寻看到数万把,形状不一,纹路各异的剑悬挂在自己的头顶上,俨然一个剑的世界。风君诚负手于背,平静地说道:“我在这无穷无尽的天灵世界里,构筑了十几年,才铸就了这一方剑林灵境”
“接下来我便要进入你的天灵世界,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夜寻点了点头。那数万柄剑瞬间变化作一道道雨线,落到地上。随即,从夜寻的脚下,扩散出黑色的液体,这个场景与石晃战斗时一模一样。黑夜很快笼罩住了这个世界。顿时,周围一片漆黑。但夜寻和风君诚身上确泛着光,所以彼此可以互相看到。
“正常来说,一般人的天灵都是白茫茫的世界,可你的天灵却是一片漆黑,难道你真的无法修行?”风君诚说道。
夜寻早就看到过自己天灵的样子,此时听到风君诚如此说,也并不怎么失望。而是很笃定地说道:“纵然如此,我也一定要试一试,奇迹不都是由人创造的吗?”
“哪怕你真的不能修行,你也可以练习我宗门的剑法,增强自己的战斗技巧。剑法是很高超的体技,我想一个用剑高手打赢一个铸灵初境的修行者应该不是难事,当然,我是指在对方不是很擅长体技的情况下。”风君诚想让夜寻看到另一种可能性。夜寻低着头,沉默不语,他心里想着,凡事都不能过早地下结论。
风君诚把手搭在夜寻的肩膀上,并向其中注入灵力,渐渐的,黑暗开始收缩,直到全部汇聚在夜寻的脚下,雨水又开始滴落在夜寻和风君诚的身上。世界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木楼的第三层,三面墙各开着一扇大木窗,雨水哗啦啦地搭在窗沿上,一滴都没有溅到屋里来。屋子来有许多衣架子,架子上都是一些款式不一的衣服,有的衣服已经完工,有的才做一半。此时夜灵正入神地看一本叫做裁衣手记的书,简衣做裁缝的毕生经验全部在这里头。而简衣呢,正站在一扇大窗之前,略有深意地看着站在雨中的夜寻和风君诚。
“这个男人的修为果然很高,说不定他能够帮助我摆平我的麻烦。”简衣在心里这般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