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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3章 独行(上)

蓝毛。

一张熟悉的,慈祥的脸庞像是烛光一般照耀在莫七的眼前。

莫七从浑浑噩噩中睁开眼睛,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激动的几乎要跳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像是被巨岩压住一样根本动弹不了。

婆婆!

莫七喊道。

嗯。

风葵轻轻应了一声,略显粗糙的掌心抚摸上莫七的面颊,像是慈母一般,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莫七泪流满面。

蓝毛,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不再是过去那个顽固的,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了。你要学会克制,学会隐忍。克制不代表妥协,隐忍不代表软弱。就像是一颗种子,发芽的时候受尽欺凌和践踏,可是等它成为巨木的时候,却只能让别人仰望。婆婆相信,你终能成为那颗最粗壮最耀眼的大树。

嗯……婆婆!你怎么回来了?风采轮不是用锁神丹——

婆婆要走了啊。

风葵微微笑,那张千百个日夜朝夕相处的身影开始退去。

不要走婆婆!

莫七伸手要去抓,却发现自己动也动不了。他发了狠,憋得满脸通红都无法动一根手指。

记住婆婆给你留下的东西,千万不要忘记,它很重要。如果有一天你去奇云宗找到‘风语密传’,你就知道该怎么做。

不!婆婆你不要走!莫七一个人不知道该如何前行!

你必须要一个人独行!你已经肩负了很多人的期待和一生!想想你的父母,你的家族诅咒!想想那些因你死去的同门挚友!想想爱着你,却又痛苦抉择的叶馨,白雨薇!你不快点成长,不快点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许一切都来不及了!

风葵用凝重严厉的口吻说道,见莫七呆滞的面容,又有些不忍。

孩子,婆婆终究会离开你的,即便现在不,以后某一天也会的,且是永远的别离。你千万不要为我乱了分寸并且丢失大局,婆婆活到今天才明白,我的存在,就是遇到你,然后将担子交给你!或许这对你而言太重了,也太残忍了,但是没有办法,这就是命吧。

婆婆,让莫七再多看你一会儿!让莫七再给你磕个头!

莫七哭泣着,卯足了全身力气想要挣脱这种压制和束缚,却只能看着婆婆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

“婆婆!”

莫七一个猛子坐了起来,凌乱的长发披散,湿漉漉的黏在额头和脸颊旁,并且剧烈的喘息着。他的双臂猛烈的爆发着力量,像是在挣脱什么一样。

“七哥你醒了!”

轩辕云面容一喜,立刻轻巧地拿了拧干的毛巾过来,仔细轻柔地擦拭他满脸的汗水。这个举动让门边斜倚的药宗三师兄极为不悦,但又无话可说。

这小子还真是福气临门啊!云师妹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别人的?就是师祖都舍不得她!传到药宗去,怕不是要炸了天!

“云妹,刚才婆婆……婆婆来过么?”

莫七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

“什么婆婆……你用力过度,加上悲痛攻心昏倒了,范长老和我将你抬回来,你在这里睡了一天一夜,总算醒来了!可没有什么婆婆,只有一个小丫头!”

轩辕云嘿嘿一笑,然后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还有一个碍眼的柱子!”

那边三师兄自嘲道。

扑哧!

轩辕云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干嘛老是这么一股醋意!我对七哥好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啊!未婚夫啊……

三师兄满眼黑线,要知道私下里他们师兄弟几个早就将莫七列为黑名单头号人物。

莫七拍了拍脑袋,还是觉得一阵隐痛,现在想来,刚才那个似梦非梦的景象,可能是婆婆临别时留在自己身体里的幻象。想到婆婆正受着残酷的折磨,莫七的心一刻也不能安宁。

但是婆婆和老师说的都对,现在的他就算能去六域也于事无补。隐忍不代表软弱。

“云妹,你能炼制铸灵丹么?”

莫七忽然问道。他自己曾经在十望城界师赛中偶然修得的界灵意外被毁掉,一直可惜着,这会儿想了起来,这个药宗的未来宗主就在眼前。

轩辕云还未开口,那边三师兄已经奚落起来。

“你以为铸灵丹是什么啊?随随便便就能炼制的么?”

不知道何时亮起的阳光从门外投射进来,将三师兄的身影倒映在房间的地上,光影斑驳中,有一丝寂寞的味道。

莫七不说话,他明白三师兄的意思。需要什么就要付出等价的报酬,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轩辕云对你情深不计任何成本,那你呢?只是无休止的索取么?

“虽然是有些麻烦,不过还是可以炼制的,但是需要个把月的时间。七哥你什么时候要?”

轩辕云打破了这份尴尬。莫七摇摇头,“那就算了啊,我很快就会离开锡蓝灵院,就算你到时候做好了也找不到我……等以后再说吧。”

“七哥你要走?去哪里?”

轩辕云听说了一些莫七在白帝龛中的事情,也知道他的心上人离开了,心中非但没有喜悦,甚至多了一丝沉重。因为她知道七哥一定很难过很难过。

“去一个地方……一个能让我继续变得强大的地方,而且,有一些事情,有一些东西似乎和那里有着关联。”

莫七的视线望着窗外明晃晃的一片光线,神色重新坚毅起来。

轩辕云犹豫了一下,忽然从掌心变出一个白色的,像是迷你的云团一般的东西。软软绵绵,很是可爱。

“云师妹!”

三师兄立刻高声提醒起来,“那个可是师祖爷亲自赏给你的!咱们药宗包括整个六域可只有五个啊!说是无价之宝一点也不为过!”

莫七这么一听,不由对轩辕云手中的云团一样的物事好奇起来,但见轩辕云把玩了一下,她细长白皙的小手和这物事极为相配,有一种令人不舍分开的美好。

“这个叫‘空行秘囊’,是我们药宗发明出来的一种神奇宝贝,持有者只要携带这个,无论去到天涯海角,都能收到来自另外一个空行秘囊里所存放的东西。比如,七哥你持有这个空行秘囊,等到我将铸灵丹炼制成功,我就去找祖师爷,将铸灵丹放入他的空行秘囊中。因为这一对云图空行秘囊做了标记,所以是共通的,只要七哥到时候打开就可以收到了。”

轩辕云说着,将这云图空行秘囊递给了莫七,眼神澄澈,尽管有一丝不舍,但很快就变成期待。

“有了这个,七哥不仅能随时收到我的丹药,还能收到我给你的信笺……同样的,七哥也可以在里面放东西,我也能收到,不过要去祖师爷那里拿就是了。一想到随时随地能和七哥保持联系,我就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所以,你一定要拿着!”

莫七还没说话,那边三师兄忽然面色哀婉,双手捂着脸颊狂奔而去,“哎呀!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听不下去啦!”

声音渐渐远去,这间房间忽然就变得静谧起来。窗外光影缭绕,天空浮云悠悠,初春的绿色开始逐渐爬满这片山峦,一切都是如此充满希望和美好。

“还是你留着吧。这个东西如此贵重,我不能收的。”

莫七伸手阻止对方进一步推送的势头,却见轩辕云小脸一变,竟是要变天的样子,这让莫七好不挣扎。

“云妹不哭,七哥收下就是!不过,只是暂时借用一下,等到下一次见面,我再还给你。这个你可得答应我。”

莫七折中了一下。

“嗯!”

俏脸立刻多云转晴,美目月牙弯弯。

“云妹,有件事情,我还是想正式和你说一下,不然对你以后不好。”

莫七正色起来,握住轩辕云的手,“关于以前你娘给我们订婚那件事……时过境迁,这个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轩辕云低下头来,很低很低,低到莫七看不到她的眉眼。

“你这么好,这么漂亮,这么乖巧,又这么温柔,我很难找到一丝你的缺点,像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一定能遇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并且深爱的人,这一点,七哥绝对相信!你要记住,你轩辕云永远是我莫七的妹妹,谁敢欺负你,谁敢让你受委屈,七哥就是血溅当场也要挺你!”

轩辕云点点头,忽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微笑的脸。

“嗯!”

她用力的应了一声,可是声音里明显透着颤抖,她将脸别过去,“七哥你不用替我操心啊,你要努力将白姐姐追回来啊!看到七哥幸福,云儿也……也会很幸福很幸福!”

轩辕云起身走到门口,纤瘦的背影镶嵌在莫七的眼瞳之中,显得如此孤单。莫七忍住一些隐秘的冲动,微笑着点点头。

“那……我就先回药宗替七哥炼制铸灵丹了!大约两个月左右应该可以完成,七哥到时候只要打开空行秘囊就可以了。”

莫七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点头,而少女也未转过身来,顿了一顿,“七哥保重!”

看着少女消失的身影,莫七缓缓叹了口气,希望小丫头能从此开始崭新的人生,一段充满了她和另一个爱她的人的一生。婆婆说的对,爱不是施舍,爱也不应该放纵和仁慈,很多时候,爱应该当机立断和残忍的离开。

“药宗的小美女伤心欲绝的样子,你怎么了她?”

范森揶揄着缓步走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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