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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 渊主的心意(中)

月亮,像是充满心事的女子,微微低垂眉眼,弯曲的侧脸弧度看起来有些忧伤。

浅浅的雾气不知道何时又起,幻之牙神殿前变得更加迷离起来。

哗——

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响起,两只白鸦围绕着这层浅浅的黑色雾气不停地旋绕。

“放肆!”

一声冷哼箭矢一样从幽暗的牙神殿中射出,那两只白鸦立刻灰溜溜地飞转而回,两只冰冷苍白的手立刻钳住了它们脆弱的身体。就在两只白鸦双眼暴突就要爆裂的时候,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

“它们虽然是你的仆从,却也是你忠心耿耿的伙伴,有时候,你也要稍微仁慈一些才是。”

听到这声音,幻之牙神的手立刻松了下来,两只白鸦惊恐地挣脱逃离开来,只留下几片羽毛在空中缓缓飘零。

“你来了。”

他忽然从黑暗中走出来,迎着淡淡的月光,朝着那浅浅的黑雾单膝跪下,额头贴着地面,模样极为虔诚。

“我收到你的信息了,黑王消逝是早已注定的事情,我可说的准不准?他太高调,太想出头了,所以才有这样的下场,从这一点上来说,地鬼比他要谨慎的多得多。四王之中,就属他的心机最深,有时候连我都无法捉摸他的心思,真正让我忌惮的就是他啊!”

幻之牙神缓缓直立身型,空洞的双眼注视着黑雾,脸上的表情慢慢开始扭曲,“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年云天域大战,要不是黑王这个叛徒忽然反戈一击,我们早已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又何苦要躲在这种地方不敢出来?!要不是如此,那白帝佛君怎么可能会重创——”

“冥翼!”

略带冰冷又透着无法抗拒威严的声音响起,幻之牙神全身抖了一下,立刻又将头低了下去。

“你相信么,世界依旧在我的掌心轮转,我们只不过稍微等待一些时间而已。该来的,迟早会来的,就像我和他的约定——”

说到这里,声音忽然顿住了,似乎沉入了久远的思绪中,半晌,微微一声极轻的叹息传来。

“其实,我真的不愿意再和他面对面,但是,这就是宿命。我和他,都在苦苦的等待着,等待一个命中注定的人……我和他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永远抹除才算结束。冥翼,你已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回来吧。”

幻之牙神依旧伏地,“是……您很久没有叫我的名字了。”

“你也很久没有变回你的真身了啊……还是你的真身更习惯一些。”

幻之牙神轻轻点头,然后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黑色窟窿凝望着黑雾的同时,身体忽然开始收缩。原本随风飘动的长袍,陡然间变成了锯齿一般锋利的黑色羽翅,这羽翅像是蜻蜓又像是蝙蝠,一共三对,弯曲着,彼此间又连成一体。

啪!

黑色的翅膀完全打开的同时,幻之牙神的身体已经覆盖上细密的墨绿色鳞甲,完全变成了一只鸟兽的模样。只是那张脸依旧是白色的骷髅头的样子,透着说不尽的恐怖。

“真怀念啊!”

黑雾说道,忽然妖娆着烟雾变幻出一只手,这只冥翼顺从地将钢锋一样的利爪栖息在这只手上。

“那个人怎么办?那个背负您的重要东西的年轻人?相信您也看到了,在和裂颅的决战中,它已经有进一步的趋势了!而且那个年轻人不简单,其目的更不单纯,要不要告知渊主将其抹杀?”

黑雾忽然升起,朝着月空扶摇直上。

“你不用费心了,渊主自有安排。他会自己找来的!”

皎洁的月光忽然间像是蒙上了一层浅黑色的面纱,显得神秘又诡异起来。

莫七!

莫七?

像是有人从迷雾的远端高声喊着,声音飘渺又模糊,但是莫七能听的真切。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大脑异常清醒,但是四肢却毫无知觉,就像是被五马分尸之后漂浮在无际的大海之上。四周是茫茫的大雾。

他努力想要站起来,发现根本做不到。他能听到有声音踩在水面上发出涟漪拍打的声音,这声音一直朝他逼迫而来。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努力望去,能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来,这身影破开迷雾,一直朝着他走来。

莲花。

一朵白莲开始在他周身的海面上盛开开来,这温暖的,让人洁净的白莲。

“你总是让人这么担心。”

一只冰冷的手抚上莫七的脸颊,莫七明明看到这个人就近在咫尺,却看不清她的脸,模模糊糊的,但是他一下子就喊了出来。

“叶馨!”

抚摸他脸颊的手僵硬了一下,随即叹息一声,“到现在,你还叫我叶馨么?”

莫七愣住了,不叫你叶馨叫什么?难道叫叶姑娘叶女侠?

“你那么聪明,难道不明白爱着的人彼此间要更亲密么?即使只是一个称谓。”

已经提示到这般地步了,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能反应过来。

“叶……叶子……”

他想想又觉得不好,“馨儿。”

扑哧一笑。四周水面上无数的白莲一起绽放起来,光华四起,那模糊面容的女子俯身下来,将额头抵住莫七的额头,轻声说,“随便你叫哪一个,我只想告诉你,我好想你啊。”

莫七感觉心都要酥掉了。同时又有一种极致的感动和难过,他敢想要伸手去拥抱她,却发现另一个人就站在不远的一侧。

银色的长发瀑布般落下点在水面上,同样看不到脸的样子,但是那双紫色的眼眸却那么熟悉。

“雨薇!”

莫七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但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一切,内心的执念太深,很容易迷失。当他发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所有的白莲都枯萎了,那个抵住额头的女子也随之消逝。

“莫七,我来和你道别的。”

银发女子静静说道,紫色的瞳仁里盛满了泪水。

“道别?”

莫七讶然。

“嗯。在白帝龛没有来得及,想想,其实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好的结局。那次在锡蓝灵山巅峰,风临晚对你说的话,我听的很清楚。我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我不是用来爱别人的,而是憎恨这个世界的。也许,叶姑娘才能和你走到最后。”

“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啊……我舍不得你宠我的时候,舍不得你看着我深情专注的眼睛,舍不得你为我恨不得毁灭天下的勇气。莫七,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死么?死了就可以一同去往另一个世界,再没有这个世界的负担,好不好?我们一起重新开始!”

那双充满泪水的紫色瞳仁里是无尽的期盼和等待。有那么一刻,莫七想抛下所有,和她一起共赴黄泉,可是,他已不是十六岁的莫七。

“雨薇,我爱你。可是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爱更重要的事情。如果我的身上没有责任,我现在就可以和你一起走,哪怕是十八层地狱也不会皱眉头。可是,我还有很多很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所以现在……”

凄然一笑。紫色的眼瞳像是凋零的花一样开始闭合。

“那么,你保重了。也许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彼此会是只有生死才能解决的仇人了。也好,爱到极致就是恨了。你和这个世界上那些人一样,都是无情无义善变的种!这样的种,就应该全部毁灭!全部毁灭!”

狰狞的口气让莫七心在滴血,他想要过去紧紧将她拥抱住,然后告诉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是他无能为力。

“现在就杀了他!”

银色长发瞬间变成深蓝色的长卷发,那道身影一步步踏水而来,十指扭曲中变成妖娆的长满触角的怪虫,这些怪虫有着小却锋利的牙齿,它们饥不择食地朝后莫七的脸上扑咬而来!

啊——

莫七猛然坐了起来。

剧烈的喘息让他差点吞咽不过来,他感觉汗水像是雨水一样从额头,后背滑落。四周幽暗暗的,冷蓝色的光折射进来,有一种迷幻冰冷的气氛,还有咸湿的海风,带给他急速的镇定。

“你可醒了。”

一个温柔甜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即一只温暖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他回头看,银月那张绝世的容颜正对着自己绽放,那双摄魂夺魄的碧眼在幽暗光线里如同猫眼石一样熠熠生辉。

“这是哪里?”

“这里是梦之祭的精首阁,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居所了。”

银月淡淡一笑,艳艳的红唇勾出一丝性感妩媚,也许十个男人中九个半男人都要被勾去魂魄,但莫七偏偏就是那剩下的半个男人。

“我的……”

莫七甩甩沉重的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的精首自动弃权放弃这个位置,渊主就钦点你作为梦之祭的精首。你可是死境有史以来第一位被渊主亲自指定的精首!”

银月的眼中透着赞叹,同时也靠的更近。她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不是叶馨的独特的馨香,也不是白雨薇那种花儿一样的体香,而是一种像是豆蔻一类的植物的本味。这种味道并不难闻,相反,却能够让人有些迷失。

“后来……后来怎么了……”

莫七用拳头轻轻砸着脑袋。

“后来?后来裂颅死了,你也死了,十祭杀神诀最精彩的一次却是第一次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优胜。不过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幻之牙神已经走了,现在改名叫裂之牙神。”

“走了?走去哪?”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回他该去的地方!”

银月耸耸肩,瘦弱的双肩异常的挑逗,无袖的浅绿色短裙,让她的身材显得极为诱惑。

“这个家伙早就该滚蛋了,各种腹黑和拉拢势力,搞得死境死气沉沉人人自危!现在好了,新的牙神上位,死境又将恢复活力!”

“新的牙神?不是没有优胜者么?”

“虽说如此,但是渊主大人可是全程观看了这一次的杀神祭,这位新的牙神也是他亲自指定的。你应该知道是谁。”

银月冲着莫七眨了眨眼睛。

莫七吞咽了一下口水,海风阵阵,他的汗水也渐渐迟缓,“难道是……裂颅?!”

“除了他,还有谁?”

银月莞尔一笑,“怎么,嫉妒了?”

“明明是他先死的好吧?要说某种意义上的胜利者,我才是吧!为什么渊主——”

他知道有些话不应该说,立刻打住。

“为什么,渊主偏心是吧?”

银月偷笑起来,忽然捏了捏莫七的脸,“你有时候像是小孩子一样,有时候又冷酷冷漠的不近人情,我发现你真的像是谜一样……但你知道渊主真正的心意么?”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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