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顺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真是稀客,有日子没见着你了。之前听闻你生了重病,一直闭门养病,我总想抽个时间去探望一眼,但身边的事儿又总是不断,一直没得出空来。不过总算是吉人自有天相,想来是你常宁一辈子本本分分勤勤恳恳,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才能遇难成祥,到现在还生龙活虎,活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咱们在宫中混迹多年,身子可不比年轻人,如今既然老了,也不必事事亲为,有些小事儿交到徒弟手上就是了,何苦让自己这么辛苦?就像这湿绵绵的雨天,就不如在屋子里躲躲清闲,你大病初愈,若受了寒气,回头病情复发,到时候受累吃苦的还是自己。”他字字句句透着关心,不知情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们是多年交情的好友。只是丰顺语气略带嘲讽,嘴边轻轻扬起的微笑更是显得十分不屑,看得常宁太监脸色一寒。
之前他假借病重出宫替皇后办事儿,宫里的老人都能猜出个大概,只是藏在心里不说,这会儿听丰顺道出,脸色已难堪以及,“有劳你挂心了。”
丰顺一笑,“哪能不挂心呢?如今这宫里的老人死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咱们几个孤家寡人,若是彼此再不闻不问的,那才是真可怜呢!”
常宁太监冷哼了一声,“你丰顺是御前伺候的红人,宫里哪个不知道你的身份地位?就连你这弟子也是了不起的,皇子几次三番请奏都要不到的人物,搁了别人,有几个脑袋敢拒绝?”他说这话的时候,阴测测地扫了苏幻风一眼,见他悄声站在丰顺身后,脸上的表情半点儿变化都没有。常宁自入宫起就伺候皇后,陪伴她由后妃一步步登上后位,见过的各种手段自然要比丰顺更甚。他自认此生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不在少数,但像苏幻风这样的,倒是第一次见。
丰顺脸色一沉,“难得有皇子赏识,原是他的福气,只是皇上对他另有安排,因此才一直不允,否则凭他一个奴才的身份,又哪有胆子敢去拒绝皇子呢?”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皮球踢到了蜀皇那里。
事关天子,常宁太监不敢妄谈,只能冷笑了两声,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那自然是有福气的,这宫里活着的人,又有几个是没福气的?”
夏开迈步上前,小声提醒道,“师傅,咱们还得紧着去归心殿请示皇上的意思呢。”
常宁太监点了点头,“是,难得遇到了故人,我倒忘了正经事。”冲丰顺略一点头,昂首挺胸的去了。
丰顺望着他的背影,等他走远,才紧皱着眉头,疑惑地沉吟道,“他要去找皇上?那是什么事儿?”
苏幻风见雨势虽小,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低声道,“师傅,回长春园吧。”
丰顺点了点头,率先迈出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