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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远东军(4)

布里尔顿极不情愿地于第二天将16架重型轰炸机迁往戴芒特,但是其余的战机还是留在了克拉克机场。第27轰炸小组,即俯冲机编队的飞行员们,想在12月7日,即周日晚上在马尼拉饭店为布里尔顿举办一个派对,而第19轰炸机小组的飞行员也想去凑个热闹。戴着一副眼镜,教授模样的布里尔顿是美国航空兵大队最热衷参加派对的人之一。他将迫近的战争视为追求快乐的最佳时机,并将自己搞成最感伤的模样。简直不是一个身处战争中的美国将军应有的模样。很多人很喜欢他,但是他的判断力确实糟透了。例如,就是这个布里尔顿在1943年8月实施了对普洛什特的灾难性的低水平攻击。布里尔顿竟然召集了第19轰炸小组一半的成员来参加派对给自己充门面。宴会开得很成功,直到凌晨2:00才散场。尽管有个崇拜者中途来提醒他敌人随时可能打过来。布里尔顿最终才意识到战争确实要一触即发了。

大战在即,麦克阿瑟还是像往常那样边踱步边思考,思考现在急速旋转已经难以控制的局势。他曾下赌注说他会将虚张声势的恫吓转变成真实的战斗力,他也曾说过一些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的话。至少到目前为止那些还是骗人的话,那么假以时日呢……·显然他在思考的不是自己以前说过什么话。他的真实想法一直在他踱步的时候萦绕着他。11月份接到战争警报后,麦克阿瑟让希德·哈夫为父亲老亚瑟那把老式双发大口径手枪买了几发子弹。每天早上,麦克阿瑟把上了膛的枪放进裤子口袋里,到了晚上再塞到枕头下。12月7日晚,他带枪而睡,他已经准备战斗了。

1941年12月8日晨4:00,麦克阿瑟家中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电话是萨瑟兰打来的,他告诉将军日本袭击了珍珠港,请他务必现在立即赶到维多利亚一号堡。麦克阿瑟取出母亲的《圣经》读了一两分钟,然后做祈祷。

通知了麦克阿瑟之后,理查德·马歇尔,麦克阿瑟的信号情报官斯潘塞·B·艾金上校分别向其余的参谋人员通报了日本袭击珍珠港的消息。夏威夷时间比马尼拉时间慢了19个小时,当消息传到马尼拉时,火奴鲁鲁还是12月7号的周日早上呢。毫无疑问,很快就会轮到菲律宾了。

当他的参谋们冒着黎明前的黑夜步行赶往维多利亚一号堡时,麦克阿瑟正与陆军部的伦纳德·杰罗通电话。杰罗告诉他日本将很快空袭菲律宾。麦克阿瑟在凌晨5:00召开了简短的新闻通气会,目的在于让人们赶上行驶的发展。到目前为止,毫无疑问日本已经与美国开战了。美国陆军远东军总部笼罩在一片震惊之中。没有人对日本刚刚实施的打击吃惊,但是没有人,包括麦克阿瑟在内会想到竟然第一枪会是在珍珠港。为什么不是他们呢?为什么不是菲律宾呢?

麦克阿瑟迅速给他们布置了任务,他们都忙得没有时间来想这个问题了,但以往的传记中却没有人提到这一点。这令人吃惊,因为要回忆起战争的第一天是如何过的并不困难。可是很多人都以为麦克阿瑟吓呆了。即使是对麦克阿瑟十分认同的威廉·曼切斯特在他的《美国的凯撒》一书中也提到麦克阿瑟“震惊了”,“压力过大”而不知所措。我们应该看见的是,麦克阿瑟既没有震惊,也没有压力过大。

还有一种说法也经常被引用,也有很多人相信。说麦克阿瑟向奎松保证他将会避免使菲律宾拖入战争,因此未做任何准备,因为害怕刺激日本。这一说法的始作俑者是《纽约时报》的外国记者塞勒斯·L·苏兹贝格。他声称这是艾森豪威尔告诉他的,又说是奎松告诉艾森豪威的。这种说法既没有其他人物出来佐证,又缺乏文字材料可以证实,比起很多有据可查的能证明麦克阿瑟在积极备战的说法,这个故事完全不可信。显然,要么是苏兹贝格误解了艾森豪威尔的意思,要么是艾森豪威尔误解了奎松的意思。没有什么理由相信这个说法是真实的,但却有一大堆理由来证实这个故事是编造的。

麦克阿瑟被起复现役后,他对奎松的义务就立即终止了。他不再担任共同体的军事顾问了。不像埃里克·拉腊比在《总参谋部站走出来的指挥官》中所断言的那样,因为不知道哪个任务——是美国的还是菲律宾的——更重要,他脚踩两只船,犹豫不定。这个时候他只有一个雇主,并且只听这个雇主的命令。

12月8日凌晨发生在维多利亚一号堡的一切并不神秘。他们错误地估计了战争爆发的地点,但这对他们还不算糟糕。所有的参谋人员都度过了这个让人兴奋异常,却又劳累异常的一天。给远东军各部下达战争预警,组织卡车运送兵力,给各部下达分发弹药的配额令,委派菲律宾战区司令部负责食品供应等等。所有的事情都预示着战争已经打响了。

上午6:30,日本海军俯冲式轰炸机从游弋于棉兰老岛一带水域的航空母舰上起飞对达沃港的水上飞机供应船和两架PBY巡逻机实施了轰炸。与此同时,日本陆军的战斗机从中国台湾起飞对吕宋岛东北部的阿帕利的电台进行了轰炸。7:15分,布里尔顿来到维多利亚一号堡。他说他想用轰炸机对日本进行报复。麦克阿瑟告诉他,“我们的决策是防守,听候命令吧!”

麦克阿瑟在动用轰炸机之前想搞清楚日本到底想要做什么。3个小时前陆军部发来电报证实了珍珠港遇袭事件,但是却并未给他任何指示,虽然和华盛顿的电话和电报通信一切正常。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凌晨发生在阿帕利和达沃的遇袭的消息。他得到这个消息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美国远东军与马尼拉以外地区的大部分联系要依靠野战电话系统。就他所知,日本人肯定要对美国远东陆军采取大的行动。在没有弄清日本人的意图之前,他是不会使出大杀器的。

上午8:50分,萨瑟兰向麦克阿瑟汇报,布里尔顿从远东军航空兵总部打来电话请求批准对日发动攻击,但是他还没有指出到底要对台湾哪几个军事目标进行打击,只是想先干掉几艘日本船。麦克阿瑟告诉他“先等等。”

上午9:30分,麦克阿瑟打电话劝高级专员塞耶还是先离开马尼拉,转移到碧瑶的安全地带。碧瑶是地处马尼拉北部一百里外的一座风景如画的山城,目前奎松就住在那里。

上午10:00,布里尔顿打电话给萨瑟兰向他通报刚刚收到的碧瑶遭受空炸的消息。但是萨瑟兰依然没有同意他展开空袭行动。布里尔顿被激怒了,他告诉萨瑟兰如果日本轰炸了卡拉克机场,那么以后远东军航空兵将很难组织任何行动,因为克拉克机场还停着19架B-17轰炸机。

麦克阿瑟再次打电话给塞耶,告诉他也许碧瑶不是一个好去处,高级专员还是待在马尼拉好了。

阿帕利和达沃遭遇空袭的消息终于传到马尼拉。10:14分,麦克阿瑟批准布里尔顿的对台湾侦查行动。如果侦查图像显示出有价值的战略目标,将于傍晚前后启用B-17轰炸机对台湾的这些目标实施轰炸。

此时,克拉克机场上空只有三架B-17在空中飞翔。布里尔顿命令他们在凌晨起飞,以防日本在天亮前后对克拉克进行空袭。但是由于燃油的原因,他们开始时都是低空飞行。飞行一两个小时就要降落一次。它们一降下来,布里尔顿就希望他们赶快加满油,备好弹,为下午对台湾的机场,或者是如果找不到机场目标对日本船只的轰炸做好准备。

上午11:00前,麦克阿瑟让萨瑟兰给布里尔顿打电话让他汇报过去两个小时中敌机的行动。他也很纳闷,为什么日本人不对克拉克机场实施狂轰滥炸呢?布里尔顿也不搞不清原因。这个让人困惑的问题的答案是天气。台湾西部黎明时分的大雾笼罩了日本海军第11航空编队的机场。而台湾东部的日本陆军航空兵基地却一点雾都没有。袭击阿帕利和碧瑶的正是日本陆军的短程轰炸机。这些都是战术袭击。而日本人的战略目标——克拉克机场,伊巴机场——都比碧瑶还要靠南,任务被分配给了日本海军的远程轰炸机。上午10:15分,台湾西部的大雾散去,第11航空编队开始准备出动了。

正是因为停靠着的B-17轰炸机,克拉克机场才成为了日本人的战略目标。而在伊巴机场,日本人的目标是菲律宾唯一工作的一套用于监测驶向吕宋岛的航母的SCR-270雷达系统。11:40分,伊巴传来消息,监测到林加廷湾上空一个庞大的机群正向南飞去。

中午,远东军意识到来犯之敌分两组,第一组的目标是克拉克,第二组的目标是伊巴。克拉克机场第24追击中队指挥官奥林·格罗弗少校接到命令,拦截前往克拉克机场的敌机。16架B-17轰炸机飞了一早上后降落机场补充燃油。在如此危险的时刻,布里尔顿的远东军航空兵参谋竟然同时让如此多架飞机同时降落在机场实在令人震惊。没有起飞的飞机不过是一堆废铁,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一次降落数架飞机——空中必须有战斗机掩护——加满油后重新起飞,这时其他批次的飞机才可以降落补给燃油,虽然这是常识,然而当时远东军航空兵部缺乏的就是这种常识。

更糟糕的是,格罗弗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竟然瘫软在地。飞行员对他火冒三丈,他却瑟瑟发抖,迟迟不动。最后,他终于还是找到了勇气。他让3个中队的两个出发去保护马尼拉湾的船只。12:35分,他的第3个中队还在地面上,90架日本战斗机和轰炸机已经出现在头顶。数分钟之内,克拉克机场上的B-17轰炸机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在伊巴,100多架日本战机摧毁了雷达站,还击沉了6架前来拦截的P-40战斗机。

克拉克机场的跑道上浓烟滚滚,爆炸不断,此时在维多利亚一号堡,情报部的霍华德·W·布朗中尉呈递给麦克阿瑟一封绝密信息。这条信息是美国海军密码破译员截获的日军电报。电报上说,事实上,日本已经与美国和英国开战了。萨瑟兰看到这封密件,不无讽刺地说,“有意思,是时候啊!”

麦克阿瑟从电话中得知了克拉克机场被炸的消息。他怒火中烧,痛骂布里尔顿的参谋长违背他的命令将B-17滞留机场。布朗在外面等了麦克阿瑟足足5分钟。

撂下电话后,他才注意到了布朗的存在。布朗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攥着那份情报。麦克阿瑟从布朗那里接过情报,快速翻看起来。布朗遗憾地解释道,由于海军在处理密码时的一套繁琐的官僚主义系统,这一重要消息花费了几个小时才送达到美国远东陆军司令部。麦克阿瑟面无表情地听着,一言不发。但布朗说完后,他仅仅说了句:“谢谢你,孩子。”

他给陆军部口述了几封电报。他在其中一封中声称:“明天早晨我将对在台湾南部的敌人机场进行猛烈的报复性轰炸。”在另一封电报中他说,他要把他的A—24俯冲轰炸机交给菲律宾人。与马歇尔不同的是,他视这些飞机为纯粹的浪费上好的铝材。他抓住这一机会把它们弄走,而要求更好的飞机。

午后不久,布里尔顿到达维多利亚一号堡,狼狈不堪,情绪沮丧。他坚持要见麦克

阿瑟。布里尔顿说,他刚接到阿诺德的电话,阿诺德很气愤,他要了解B-17“他妈的怎么会”在克拉克机场被摧毁。麦克阿瑟愿意给阿诺德对当时的情况作一番解释吗?“别急,刘易斯,”麦克阿瑟对他说,“回去打仗吧。”

此后不久,麦克阿瑟见了哈特一面。两人神情都很忧郁。很显然麦克阿瑟的不高兴表现在飞机的损失和人员的伤亡上。哈特走后,塞耶来了。麦克阿瑟给他读了一份陆军部对珍珠港遭袭击的总结电报:一长串被击沉和遭重创舰只的名字,100多架飞机被摧毁,人员伤亡严重。菲律宾的损失也很惨重,他对塞耶说。“我们在克拉克机场地面上的很多飞机被摧毁了。”高级专员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战争真的已经来临了。

此时夜晚临近,麦克阿瑟下令在马尼拉只实行部分灯火管制。英国人发现,全面灯火管制本身就会给人们带来极大危害,其程度无异于不实行管制灯火。麦克阿瑟说,全面灯火管制只有接到空袭警报时才实施。

下午6点整,麦克阿瑟举行了指挥官会议。紧张和忧郁弥漫着整个会场。传来的都是坏消息,显得前景更加灰暗。会后,他坐他自己的车回到马尼拉宾馆。他的司机载着他急速地穿过湿漉漉的、空无一人的街道。天一直在下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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