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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自从她离去以后,我和她没有再见面。我曾去过山庄一次,当我去问候她时,约瑟夫用手把着门,阻止我进去。他说林悖夫人完蛋啦,主人不在家。齐拉告诉过我他们过日子的一些情况,否则我不知道谁死了,谁活着。她认为凯瑟琳太傲慢,她也很讨厌她,我从她的话里猜得出来。我家小姐初去时曾要她帮点忙,可是希刺克厉夫叫她别管他人的事,让他儿媳妇自己照料自己。齐拉本是一个心胸狭窄的、自私自利的女人,就挺愿意地服从了。凯瑟琳对于这种怠慢表示出了孩子气的恼怒,用轻蔑来相对。大约六星期以前,就在你来之前不久,我曾和齐拉在旷野上遇见,我们谈了好长时间。她告诉我:

林悖夫人所作的第一件事,她说,在她一到山庄时,就是跑上楼,连对我和约瑟夫都没打个招呼,她把自己关在林悖的屋子里,一直呆到次日清晨。后来,在主人和恩萧早餐时,她到大厅里来,全身哆嗦地问道可不可以请个医生来?她的表弟病得很重。

“我们知道!”希刺克厉夫回答,“可是为了他的生命不值得,我也不要在他身上再花一个铜子儿啦!”“可我不清楚怎么办,”她说,“要是没人帮帮我,他就要死了!”“走出这间屋子,”主人叫道,“永远别让我再听见关于他的一个字。这儿没有人关心他怎么样。你要是关心,就去作看护吧。要是你不,就把他锁在里面,随他去吧。”

然后她开始来缠我,林悖这烦人的东西已经把我弄得够累的了,更何况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因此我告诉她别来缠我,她的事就是侍候林悖。是希刺克厉夫叫我把那份工作交给她的。

他们怎么过的,我也不知道,我猜想他总是发脾气,而且日夜地哭嚎,她难得有点休息,从她那发白的脸和迷迷瞪瞪的眼睛可以猜得出。她有时到厨房里来,样子很狼狈,好像是想求人帮忙。但是我可不能违背主人,我从来不敢违背他。丁太太,尽管我也觉得不请肯尼兹大夫来不对,可那跟我没关系,也不必由我来劝或者抱怨,我从不愿多管闲事。有一两次,我们都上床睡了,我偶尔又开开房门,发现她坐在楼梯顶上哭,我就马上关上门,生怕我被感动得去帮她照顾林悖。那时我的确可怜她,可你明白,我还是不愿意丢掉我的饭碗呀。

最后,一天夜里她鼓足勇气来到我的屋子,她说的话都吓糊涂了我。“告诉希刺克厉夫先生他的儿子要死了——这次我认为他是要离开人世了。马上起来,告诉他。”

说罢,她又不见了。我又躺了片刻,一边静听,一边发抖。没有动静——这所房子没声音。

“她搞错了,”我喃喃地说着。“他病好啦。我用不着打扰他们。”我就瞌睡起来。可是我的睡眠第二次被尖锐的铃声打断了——这是我们唯一的铃,特意给林悖装置的。主人叫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叫我告诉他们他不要再听见那个声音。

我传达了凯瑟琳的话。他随后咒骂着,几分钟后他拿着一根点着的蜡烛出来,向他们的屋子走去。我也跟着。希刺克厉夫夫人坐在床边,手抱着膝。她公公走上前,用烛光照照林悖的脸,望望他,又摸摸他,然后他转身向她。

“现在——凯瑟琳,”他说,“你觉得怎么样?”她没有说什么。“你觉得如何,凯瑟琳?”他又说。“他似乎平安了,我是自由了,”她回答,“我应该觉得好过——可是,”她接着说,带着一种她无法隐藏的悲苦,“你们丢下我一个人跟死亡挣扎这么久,我感到的和看见的只有死亡!我觉得我似乎已经窒息了!”她看上去也像是死了似的!我给她一点酒。我相信约瑟夫挺高兴这个孩子去世;哈里顿好像有点不安,不过他盯住凯瑟琳比想念林悖的时间还多些。但是主人叫哈里顿睡觉去,我们不要他帮忙。然后他叫约瑟夫把遗体搬到他房间去,也叫我进房间去,留下希刺克厉夫夫人一个人。

早上,他叫我去对她说务必要下楼用餐。她已经更了衣,好像要睡觉了,说她不舒服。我告诉了希刺克厉夫先生,他答道:“好吧,随她吧,到出殡后再说。常常去看看她,需要什么给她拿去,等她见好些就告诉我。”

据齐拉说,凯蒂在楼上待了两个礼拜。齐拉一天去看她两次,本想对她好些,可是尽管齐拉打算对她友好一些,却被她傲慢而且果断地拒绝了。

希刺克厉夫去过一次楼上,让她看林悖的遗嘱。他把他所有的以及曾经是她的动产全遗赠给他父亲——这可怜的东西是在他舅舅去世、凯瑟琳离开一个星期的那段时期受到威胁,或是诱骗时,写成那份遗嘱的。至于田地,由于他未成年,他不过问。但是,希刺克厉夫先生也根据他妻子的权利,以及他的权利把土地拿过来了,我想是合法的。凯瑟琳无依无靠,是不可以干预他的产权的。

始终没有人走近她的房门,齐拉说,除了那一次。除了我,也没有人过问她。她第一次下楼到大厅里来是在一个星期日的下午。在我给她送饭时,她喊叫说她再待在这冷地方可受不了啦。我告诉她说主人要去画眉田园了,恩萧和我在家,你下楼吧。她一听见希刺克厉夫的马奔驰而去,她就出现了,身着黑衣,她的黄卷发梳在耳后,朴素得像个教友派教徒。

约瑟夫和我经常在星期日到礼拜堂去。约瑟夫已经走了,她接着说,但是我想我还是留在家里合适些。年轻人有个年纪大看守着总要好多了,哈里顿,尽管很羞怯,却不是品行端正的榜样。

我让他知道他表妹大概要和我们一道坐着,她总是守安息日的,因此当她待在那儿的时候,他最好别摆弄他的枪,也别做屋里的杂活儿。他听到这消息就脸红了,还看了看他的手和衣服。一会儿工夫鲸油和枪弹药全收起来了。我看他有意要陪她,他想使自己体面些,因此,我笑起来,主人在身边我是不敢笑的。我说要是他愿意接近凯瑟琳,我可以帮他忙,而且嘲笑他的慌张。他又不开心了,开始责骂起来。

现在,丁太太,齐拉接着说,看出我对凯瑟琳和哈里顿的事情有反感,她又说,你也许以为你家小姐太好,哈里顿先生配不上,也许你是对的,可是我承认我很想把她的傲气压一下。现在她所有的学问和她的文雅对她又有什么用呢?她和你或我一样的贫穷——更穷,我敢说,你是在攒钱,我也在攒钱方面尽我的小小努力。

哈里顿允许齐拉帮他忙,她把他奉承得性子变温和了,因此,当凯瑟琳进来时,他把她从前的侮辱也忘了一半,努力使自己彬彬有礼。

夫人走进来了,她说,跟个冰柱似的,冷冰冰的,又像个公主似的高不可攀。我起身把我坐的扶手椅让给她。不,她翘起鼻子对待我的殷勤。恩萧也站起来了,让她坐在高背椅上,依在炉火旁边;他说她可能是饿了。

“我饿了一个多月了,”她回答。她自己搬了张椅子,摆在离我们两个都相当远的地方。等到她坐暖和了,她开始向四周望着,发现柜子上有些书,她马上站起来,想够到它,可是它太高了。她的表哥看她试了一会儿,最后鼓起勇气去帮她。她兜起她的衣服,他一本一本拿下来堆在她衣服兜里。

这对于那个男孩子已是一大进步了。她并没有谢他,可是他觉得很高兴,由于她接受了他的帮助。在她翻看这些书时,他还大胆地站在后面,甚至还弯下身指点引起他兴趣的书中某些古老的插图。他也没有因她把书页从他手指中猛地一扯的那种无礼态度而感到反感讨厌,他挺乐意地走开些,瞧着她,直到她停止了看书。他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在研究她那又厚又亮的卷发上。他们谁也看不见对方的面部。他自己也许不清楚他做了什么,像个孩子被一根蜡烛所吸引一样,他伸出他的手摸摸一绺卷发,轻轻的,那好像是摸一只鸟儿。这一摸,就像他在她的脖子上捅进一把小刀似的,她猛然转过身来。

“马上滚开!你怎么敢碰我?你待在这儿干吗?”她以一种厌恶的声调大叫,“我受不了你!你再靠近我,我又要上楼了。”

哈里顿先生向后退,显出很笨拙的样子,他很安静地坐在长椅上。她继续翻她的书。又过了半个钟头,恩萧走过来,跟我小声说:

“你能请她念给我们听吗,齐拉?我都闲腻了;我真喜欢——我会喜欢听她念的!别说我要求她,就说你自己请她念。”

“哈里顿先生想让你给我们念一下,太太,”我马上说。“他会很高兴——他会非常感激的。”

她皱起眉头,抬起头来,回答说:“哈里顿先生,还有你们这一帮人,请放明白点,我拒绝你们所表示的一切假仁假义!我看不起你们,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我都没话可说!当我想听到一个温和的字眼,甚至想看看你们中间一个人的脸的时候,你们都躲开了。可是我并不要对你们诉苦!我是觉得外边很冷,才到这儿来的,不是来给你们开心或是跟你们做伴的。”

“我做了什么错事啦?”恩萧开口了。“为什么总是怪我呢?”

“啊!你是个例外,”希刺克厉夫夫人回答,“我从来也不在乎你关不关心我。”

“但是我不止一次提过,也请求过,”他说,被她的言行激怒了,“我求过希刺克厉夫先生让我代你守夜——”

“住口吧!我宁可出去,或者去别的任何地方,也比听你那讨厌的声音要好!”我家夫人说。

哈里顿咕噜着说,在他看来,她还是下地狱去的好!他拿下他的枪,不再约束自己不****的礼拜天该干的事了。天已开始下霜了,她的屋子一定很冷,她尽管骄傲,也被迫渐渐地和我们接近了。从那以后,我和她一样沉着脸,在我们中间没有爱她的或喜欢她的人,她也不配有!只由于,谁对她说一个字,她就缩起来,对任何人都不尊敬。甚至她对主人也会开火,并且也不怕他打她,她越挨打,她就变得越狠毒。

起初,听了齐拉这一段话,我就决定离开我的住所,找间茅舍,叫凯瑟琳跟我一块儿住;可是这要希刺克厉夫先生答应,就像要他给哈里顿一所单独住的房子一样,根本办不到的事情。在目前我看不出补救方法来,除非她再嫁,而筹划这件事我又无能为力。

丁太太的故事结束了。尽管医生预言我会躺很久,但我还是很快地恢复了体力,尽管现在还只是元月的第二个星期,可是我打算一两天内骑马到呼啸山庄,去告诉我的房东我将在伦敦住上半年,而且,若是他同意的话,他可以在十月后另找房客来住,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再在这里过一个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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