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6750400000053

第53章

晴空万里,恬静而寒冷。我按原来的计划到山庄去了。管家请我代她捎个便条给她的小姐,我答应了,由于这个可尊敬的女人并不觉得她的请求有什么不得体。前门开着,可是像我上次拜访一样,那专为提防外人的栅门是拴住的。我敲了敲门,把恩萧从花圃中引出来了,在他的帮助下我顺利的进去了。这个家伙作为一个乡下人是很漂亮的。这次我特别注意他,可是显然他却一点也不会利用他的优点。

我问希刺克厉夫先生是否在家?他说,不在,他在用餐时会回来的。那时是11点钟了,我就表示自己要进去等他。他听了就立刻丢下他的工具,陪我进去,并不是代表主人,而是执行自己的职务而已。

我们一同进去。凯瑟琳在那儿,正在为午饭预备蔬菜,这样她也算是在出力了。她比我第一次见她时显得更阴郁些也更没精神。她没抬眼睛看我,像以前一样的不顾一般形式的礼貌,没稍微点下头来回答我的鞠躬和早安问候。

她看来并不怎么讨人喜欢。我心中暗道,不像丁太太想使我相信的那样。她是个美人,确实,但比不上天使。

恩萧执拗地叫她将蔬菜搬到厨房去。你自己搬吧。她说,她一弄完就把蔬菜向旁边一推。而且在窗前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来,在那里她用她怀中的萝卜皮开始刻些鸟兽形。我来到她的身旁,假装想看看花园景致,很灵巧地把丁太太的短笺丢在她的膝盖上了,并没让哈里顿注意到——可是她大声问:那是什么?冷笑着把它丢开了。

你的老朋友,山庄管家,写来的信。我回答,对于她揭穿我的好心的行为颇感烦恼,深怕她把这当作是我写给她的信。她听了这话本应开心地拾起它来,可是哈里顿胜过了她。他抓到手,塞在他的背心口袋里,说希刺克厉夫先生得先过目。于是,凯瑟琳默默地转过脸去,并偷偷地掏出她的手绢,擦着她的眼睛。她的表哥,在为压下他的软心肠挣扎了一番之后,又把信抽出来,气呼呼地丢在她旁边的地板上。凯瑟琳拿到了,入神地读着,然后,她时而清楚时而糊涂地问我几句关于她从前的家的情况,并且呆望着那些小山,喃喃自语着:

我十分想念骑着敏妮到那儿去!我多想爬上去!唉!我厌倦了——我给关起来啦,哈里顿!她将她那漂亮的头仰靠在窗台上,一半是打哈欠,一半是叹息,沉入一种茫然的悲哀状态,不管,也不知道我们是否在观看着她。

希刺克厉夫夫人,我静坐了不久之后说,你还不知道我是你的一个熟人吧?我对你很感亲切,我认为你不肯过来跟我说话是奇怪的。我的管家从不嫌烦的说起你,还夸奖你。如果我回去没有带回一点关于你或是你给她的消息,只说你收到了她的信,而且什么都没说的话,她将十分失望的!

她看来好像对这段话很惊讶,就问:耐莉喜欢你吗?是的,很喜欢。我毫不踌躇地回答。你一定要转告她。她接着说,我想回她信,可是我没有写字用的东西,连一本可以撕下一张纸的书都没有。

没有书!我叫着。假如我有发问自由的话,你在这儿没有书如何还过得下去的?尽管我有个很大的书房,但在山庄还往往很闷。要把我的书拿走,我就要拼命啦!

当我有书的时候,我总是看书,凯瑟琳说,而希刺克厉夫从来不看书,因此他就起了念头把我的书毁掉。几个礼拜我没有看到一本书了。只有一次,我翻翻约瑟夫藏的宗教书,把他惹得大怒;另外一次,哈里顿,我在你屋里看到一堆秘密藏起来的书——有些拉丁文和希腊文,还有些故事和诗歌——全是老朋友。诗歌是我带来的——你把它们收起来,像喜鹊收集钥匙似的,只是爱偷而已——它们对你并不重要;不然就是你恶意把它们藏起来,既然你不能享受,就叫别人也休想享受。或者是你出于嫉妒,给希刺克厉夫先生出主意把我的珍藏抢去吧?但是大多数的书写在我的脑子里,而且刻在我的心里,你就没法把那些从我这儿夺走!

当他的表妹宣布了他私下收集文学书时,恩萧的脸通红,结结巴巴地,恼怒地否认对他的指控。

哈里顿先生希望增长他的知识。我说,帮他解围。他不是嫉妒你的学识,而是想与你的学识竞争。不出几年他会成为一个有才智的学者。

与此同时他却要我变成一个傻瓜。凯瑟琳回答。不错,我听他自己试着拼音朗读,他漏洞百出!但愿你再念一遍猎歌,如同昨天念的那样糟,那简直太可笑了。我听见你念的,我听见你翻字典查生字,然后咒骂着,由于你不明白那些注解!

这个年轻人显然觉得太糟了,他先是由于愚昧无知而被人嘲笑,而后为了努力改掉它却又被人嘲笑。我对他略表同情,我记起丁太太所说的关于他最初曾打算冲破他从小养成的蒙昧的轶事,于是我就说:

可是,希刺克厉夫夫人,我们每人都有个开始,每个人都在门槛上跌跌爬爬的时候。要是我们的老师只会嘲弄而不帮助我们,我们是很难进步。

啊。她回答,我并不愿意限制他的学习,可是,他没有权利来把我的东西占为己有,而且用他那些令人讨厌的错误和不正确的读音使我忍俊不禁!这些书,包括散文和诗,由于能引起我的一些联想,因此对于我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我极不愿意这些书在他的口里被败坏亵渎!况且。他恰恰从所有的书中,选些我最爱背诵的几篇,好像是故意捣乱似的。

哈里顿的胸膛微微地起伏了一下,他在屈辱与愤怒中苦苦地煎熬着,想摆脱这种煎熬是很难的事。我站了起来,出于一种想解除他的困窘的高尚念头,便站在门口,浏览外面的风景。他随着我,也离开了这间屋子,但是马上又回来了,手中捧着半打的书,他将它们扔到凯瑟琳的怀里,叫着:拿去!我永远再不要听,不再念,再也不想得到它们啦!

我现在也不要了,她回答。我看见这些书就如同见到你,我就恨它们。

她打开一本显然常常被翻阅的书,用一个初学者的拖长的声调念了一段,然后大笑,把书丢开。听着。她挑衅地说,又开始用同样的语调念一节古歌谣。

他的自爱使他不会再忍受更多的折磨了。我看见了,而且也不是完全反对,一种用手来制止她那傲慢的舌头的方法。这个小家伙尽力去伤害她表哥的感情,这感情尽管未经陶冶,却很敏感,体罚是他唯一向加害者清算和报复的方式。哈里顿随后就把这些书收集起来全扔到火里。我从他面部不难看出来,是什么样的痛苦心情,才能使他在愤怒中献上这个祭品。我猜想,在这些书焚化时,他回味着它们所给过他的开心的日子,以及他从这些书中所获得的无止尽的欢乐。我想我也猜到了是什么在鼓励他偷偷读书。他本是满足于日常劳作与粗野的牲口一样的待遇的,直到凯瑟琳来到他的生活道路上,才改变了他对这种待遇的满足。因她的轻蔑而感到的羞耻,又希望得到她的赞许,这就是他力求上进的最初动机了。而他那上进的努力,既不能保护他避开轻蔑,也不能使他得到赞许,他的努力适得其反。

是的,那就是像你这样的一个畜生,从那些书里所能得到的一切好处!凯瑟琳叫着,吮着她那受伤的嘴唇,用愤怒的眼光瞅着这场火灾。

现在你最好不要说了!他匆忙地回答。他的激动使他说不出话来,他急忙走到大门口,我让开路让他走过去。但是在他迈过门阶之前,希刺克厉夫先生正碰见他,便抓着他的肩膀问:这个时候你去干什么,我的孩子?

没什么,没什么。他说,便用力挣脱身子,独自去咀嚼他的悲哀和愤怒了。

希刺克厉夫在他背后凝视着他,叹了口气。自己的眼睛怎么能够欺骗自己?奇怪啊,他咕噜着,不知道我在他背后,当我在他的脸上寻找他父亲时,却一天天找到了她!见鬼!哈里顿怎么这样像她?我简直不能看他。

他瞧着地面,闷闷不乐地走进去。他脸上有一种不安的、焦虑的表情,这是我从前没有看过的,他本人也消瘦些了。他的儿媳妇,从窗里一看见他,马上就逃到厨房去了,因此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很开心看见你又出门了,洛克乌得先生,他说,回答我的招呼。我不认为我能弥补你在这荒凉地方的损失。我不止一次地纳闷奇怪,是什么缘故让你到这儿来的。

恐怕是一种无聊的奇想,先生,这是我的回答,又是一种无聊的奇想诱使我走开。下星期我将去伦敦,我必须提前通知你,我在我约定的租期12个月以后,无意再保留画眉田园的租住权了。我相信我不会再在那儿住下去了。

啊,真的?你已经不乐意过流浪的生活了,是吧?他说。如果你来是请求停付你所不再住的地方的租金的话,你这趟路算是白跑啦!我在催讨任何人该付给我的费用的时候是从来不讲情面的。

我来不是请求停付什么的,我叫起来,大为恼怒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现在就跟你算,我从口袋中取出记事簿。

不,不,他冷冷地回答,假设你回不来,你要留下足够的钱来补偿你欠下的债。我不忙收钱,你坐下来,和我们一块儿吃午饭吧,一个保证不再来访的客人时常是被欢迎的。凯瑟琳!开饭,你在哪儿?

凯琴琳又出现了,端着一盘刀叉。你可以跟约瑟夫一块儿吃饭,希刺克厉夫暗地小声说,在厨房待着,等他走了再出来。她听从他的指示,她没有想违法犯规的想法。生活在蠢人和厌世者中间,她即使遇见较好的一类人,大概也不能欣赏了。

在我的一边坐的是希刺克厉夫先生,冷酷而阴沉,另一边是哈里顿,一语也不发,我吃了一顿不愉快的饭,就早早的告辞了。我原打算从后门走,以便最后看凯瑟琳一眼,还可以让那老约瑟夫受些气。可是哈里顿奉命牵了我的马来,我的主人自己陪我到门口,因此我未能如愿。

这家人的生活多闷哪!我骑着马在大路上走的时候思考着。如果林悖·希刺克厉夫夫人和我恋爱起来,正如她的好保姆所期望的,而且一块搬到城里的热闹环境中去,那对于她将是实现了一种比神话还更浪漫的事情了!

同类推荐
  • 应许的祈祷(卡波蒂作品)

    应许的祈祷(卡波蒂作品)

    《应许的祈祷》是卡波蒂创作生涯中最后一部长篇小说,是他根据自己的日记和亲友来信写就的一篇真人真事的报道。在这部如临终遗言式的小说中,他以前所未有的坦率,塑造了一大批社会名流,如女作家科莱、温莎公爵夫人、偶像明星蒙哥马利·克莱夫特等为原型的上层人物,并以犀利的笔触,刻画了那个时代上层社会和社会底层各色人等的群像,反映了当时的社会风貌。
  • 离婚时代

    离婚时代

    年轻漂亮的纸嫣婚后爱上了丈夫的朋友老麦,很快离开丈夫与激情洒脱的老麦住到了一起,但不久便发现老麦只适合做情人,并不是理想的丈夫,于是第三个男人出现了,然而盼来的仍然是对婚姻的失望,绝望中纸嫣跳海自杀……小说情节曲折,文笔妖艳,诡异,充满梦幻色彩,堪称一部当代浮世绘。
  • 秘道

    秘道

    清风镇掩埋着一笔孙中山留下的军饷,得到军饷的线索是两块“无双蝶玉”。围绕蝶玉,展开韩飞龙、周石天和宋颜兰的夺饷故事。周石天是孙中山派遣的守饷之人,拥有能取得军饷的一块蝶玉,韩飞龙奉蔡锷命来取这块玉;宋颜兰则为袁世凯派来之人,手握另一块蝶玉,欲夺周石天之玉。周石天奉命潜伏后却暗生异心,想私吞军饷,这既给来夺玉的宋颜兰造成可趁之机,又为来取玉的韩飞龙带来一波三折,与之伴随的是清风镇鬼山的神秘和周石天家中变故连连。该小说命案迭起,悬念丛生,几乎无页无迷雾,无人有真身。翻开每页,都可掉入作者精心设计的连环套中;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架床迭屋的相互猜忌,给读者带来欲罢不能的阅读享受。
  • 深渊之上

    深渊之上

    萧竹进入金果国际调查取证,第一次见到战尧,他穿着花衬衫,大开着的领口流露着满满的流氓气质,事实证明,他确实是‘流氓’!酒吧动乱,战尧突然出现,拉着萧竹走暗道逃跑,萧竹触到他手掌中凸起的纹路觉得他和曾经救过自己的那个男人很像,“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萧竹问。战尧笑容暧昧的说“是啊!”“在哪里?”萧竹满眼都是喜悦之色。“在梦里,你对我说……”男人无论在什么场合都可以与女人调情,她彻底给他贴上‘流氓’标签。但,人非表面,许久以后,萧竹知道了男人的秘密,原来,他竟然是一个行走在深渊里的……‘演员’!
  • 我这一辈子

    我这一辈子

    一个幽默的作家,一定是极会掌握语言文学的作家,他必须写得俏皮,泼辣,警辟,使人读了发笑,或啼笑皆非、受到教育。老舍作为一个幽默小说家,便具有这样的语言能力和幽默的心态,世事、异国观光、朋友亲邻,在他眼里皆是有趣的。一如他笔下“穿马裤的马裤先生”、“盼孙子的王老太太”、“院里不是东西的老王”等等,既写实传神,又夸张好笑。且他的这种笑不仅仅是让人捧腹的搞笑,还是一种含泪的笑。他将对当时社会的讽刺批判和自己博大悲悯的人道主义情怀,融入这种笑中,极具感染力,让人发笑的同时,也引人思考。
热门推荐
  • 祭问苍穹

    祭问苍穹

    星光璀璨,惜我心神携剑行径,逆天改命情丝系万里,独畅一杯酒玉与月媲美,高楼享清风王道侠道相争霸,不灭天地不杀神情仇与共行天下,大千之境问苍穹
  • 皇威

    皇威

    不为那武道巅峰,只为有你的世界,如若众生不许,那便灭了吧!
  • 禁忌魔神

    禁忌魔神

    神途渺茫,众生争渡,天道无情,忤逆必诛!意欲明心证道,却遭天道屠戮,恨欲狂,问天弃我何故?不成神,我便颠覆乾坤,开括一方魔土。若天地阻道,我便不敬天,不礼地,脚踏苍穹、镇压冥土,主万世沉浮!
  • 荒古第一神帝

    荒古第一神帝

    刀断刃、人断肠!流浪天涯、四海为家!人族战乱、妖族崛起、神族自危、百废待兴,天下大乱!林凡习得无上战法,释放血刀内九道亡灵,一步入凡尘,杀他个天翻地覆!世间没有一刀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两刀!
  • 月色神圣

    月色神圣

    姐弟的关系如何定义?心脏若不再跳动,感情亦会存在?这些,我不懂,净澜血月也说她不懂。谁懂?谁又会懂?世间一切,不过是束缚罢了……我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呢,净澜血月,你陪我如何?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一鸣惊人只为她

    一鸣惊人只为她

    本是都市大少,可是自己的挥霍,沉浸于美色、酒肉之中,让自己爷爷对自己失去希望,后来遇到了自己的那个她,然后一步步改变,带领整个家族走上巅峰……
  • 农门医妻有点甜

    农门医妻有点甜

    “你是神仙吗?”醒来看着眼前这位长身玉立,着长衫,束长发,俊美无俦的陌生男子,花慕月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眼冒星星晕了过去。某男内心:“……娘子落水后,不会更傻了吧!”再睁眼,发现身处家徒四壁的农家小屋。某女内心:“……娘啊,让我再死一次吧!”都说十里八村最俊的小伙子娶了个痴傻的小娘子,可惜了,熟不知傻娘子已换了芯子。
  • 念念不忘思之如狂

    念念不忘思之如狂

    21世纪的女孩陆雪因一场飞机坠车事件穿越,醒来发现自己竟来到一个古风世界,皇帝弟弟体弱多病,整个国家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上。
  • 银风:王者幽灵

    银风:王者幽灵

    她,从小在地下格斗场长大,冷血无情。她最信任的人,博取了她的真情,使她自愿喝下一杯杯毒药。多年以后,初遇他,一模一样的脸,一样的神情,一样的性格。琴曲一鸣,杀机暗伏。一子定局,杀心尽显。别羡慕她的强大,用傻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