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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负担

时间倒退数秒。

一行人中只有六鸦最快意识到危机的来袭,也最快做出反应。

六鸦作为一名五品巅峰高手,已经对气机的波动有所感应。当隐于林中的刺客鼓动气机向夏舒射出那阴毒一箭后,只见六鸦猛地单脚跺地,抢到夏舒身前,将自身气机凝于右手,成功抓住了暗箭的末端,却不料暗箭再次裂开,竟是一枝子母箭,六鸦虽然成功抓住了母箭,但子箭却再次射向夏舒,而夏舒因为和其他几位少年一起喝了些桃花酒,身体一时反应不及。

就在子箭即将射入夏舒胸口的时候,正好就在夏舒一旁的夏璃抢先护在夏舒身前,从而为他挡下了这致命一箭。

夏舒赶紧抱住倒下的夏璃,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双眼中充斥着与其平时完全不同的暴虐的怒火。夏舒见刺客一击不中立刻遁走,本想令六鸦去追杀,但一想到怀中的妹妹,只能紧咬牙关,愤怒在喉间引而不发:“六鸦,过来看一下夏璃的伤势!”

六鸦走到夏舒面前,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保护不力,罪该万死!”

心系夏璃的张垚抢在夏舒之前,一把扯过六鸦的衣领,怒吼道:“别废话了,快看一下小琉璃的有没有事!”

“放心,阿,夏璃没事。”不知何时出现在夏璃身边的徐尧手上拿着一支箭,仔细端详,面无表情地说道。

张垚放下六鸦,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尧手中的箭:“你就这么把它拔出来了?!”

夏舒方才怕加重夏璃的伤,不敢随意查看夏璃的伤势,见徐尧已经把箭拔出,便翻开夏璃的衣领看了看,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夏舒,小琉璃怎么样?”张垚见夏舒神色古怪,紧张道。

“呃……”夏舒苦笑,把夏璃之前藏在胸口的书取了出来,上面插着刺客射出的暗箭。虽然书页有纸构成,并不是很厚,但由于子箭的速度由于六鸦的阻拦而有一定的下降,所以子箭只是堪堪刺破书背,所幸夏璃只是因为子箭的冲击一时呼吸困难导致暂时昏迷。

夏舒把书递给徐尧:“没想到这还多亏了你。”

徐尧接过书,摸了摸上面的箭孔,默不作声。

众人见夏璃没有生命危险,都松了一口气,到这时候才发现马超已经不在,梅酥见大家奇怪,解释道:“马大哥去追那名刺客了,说要把他带回来给琉璃姐姐出气。”

夏舒皱眉:“那刺客隐匿功夫极好,马超会不会有危险?”

六鸦连忙回答道:“殿下不用担心,原本还有两位黑羽卫在暗中保护,现在已经去追那名刺客了,凉王世子应当不会遇到危险。”六鸦见公主殿下无恙,也放心下来,虽然还是难免受到严惩,但好歹不用以死谢罪了。

夏舒眯起眼:“在三名黑羽卫的保护下还能差点让他得手,是我大夏的御前亲卫队太过无能,还是那名刺客武功过于高强?”

六鸦吓得面如土色,双腿跪地,一头磕在地上:“卑职无能,请殿下责罚!”

夏舒因为夏璃无恙,愤怒消去大半,也知道那名刺客能够躲过三名黑羽卫的察觉,必是刺客中的高手,也就无意继续责怪,摆了摆手:“算了,你们首领自有处罚,我就不越权了。”

说完,夏舒接过徐尧递过来的暗箭,交给六鸦,希望黑羽卫在调查后能够有所发现。

不一会儿,马超从前方的桃花林中走出,感受到众人询问的目光,耸了耸肩:“没追上,那刺客轻功极好,一下就没影了。我追了一会儿就折回来了,另外两位黑羽卫还在追,估计也追不上。”

众人倒也不觉得奇怪,那刺客占尽天时地利,能逃脱也是在意料之中。

被这场刺杀打扰,众人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慢慢地走出树林返回马车。六鸦重新驾驶着马车返回太平城,车厢内的众人心神疲惫,皆闭眼假寐。夏舒抱着夏璃,心中充满不解,他们商量来桃霞湖的事应该只有他们这一伙人知道,那么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被刺客得知的呢?夏舒轻柔地抚摸着夏璃柔顺的长发,拂去方才沾染上的尘灰,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神似他的父亲——夏皇夏景。

——————————————————————————————————————————————————

黄昏,夏璃寝宫内。

夏璃悠悠转醒,星眸微睁,看着熟悉的床帏和屋内摆设,有些奇怪,自己不是和大家一起去桃霞湖了吗,怎么现在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难道自己玩累了睡着了?

睡多了有些头晕的夏璃伸出右手摸了摸头,感到记忆慢慢回笼,脑海中浮现出桃花径上哥哥即将被暗箭射中的情形,不禁坐起身来,嗓子有些沙哑地大喊出声:“哥哥!”

“我在。”夏舒平静而又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只见夏舒背对着夏璃坐在圆桌旁,刚才因为帷幕的遮挡夏璃一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夕阳的余辉为夏舒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轮廓,也使他的身影阴暗得愈发具有压迫感。

“哥哥?”夏璃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夏舒,有些不确定地呼唤道。

夏舒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走到夏璃身旁坐下,把水递给她:“都睡了一下午了,渴坏了吧。”

夏璃盯着夏舒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终于确认的确是自己的哥哥,接过水一口饮尽,把杯子递还给夏舒,安心道:“嗯,吓死我了,的确是我那笨蛋哥哥,刚才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夏舒低下头,看不清表情,语气低沉:“我才是真的被你吓怕了,你知道我看到你为我挡下那一箭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我就怕你像母后那样,那样……”

夏舒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但夏璃知道夏舒说的是什么,他们的母后,大夏的皇后,虽然对外宣称病逝,但实际上却是因为替夏皇挡住刺客的致命一剑,重伤不治身亡。而当时,年仅五岁的夏舒当场目睹了全过程,而当时孱弱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切的发生。那种无力挽回至亲的痛苦,在今日重新向夏舒袭来,仿佛又把他拉回了十年前,那场漆黑的夜。

夏璃温柔地摩挲夏舒的发丝:“哥哥不怕,小璃在这儿呢。”

夏舒依然低着头,拉住头上夏璃的小手,贴在脸上感受着她的温热:“母后临终前反复叮嘱,让父皇和我好好保护你,可到了现在,我还是这么没用,不仅保护不了妹妹,还反被妹妹保护,小璃,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感受到手间的湿润,夏璃的声音愈发轻柔:“母后走了之后,父皇很痛苦,所以小璃要努力让父皇开心;同样地,哥哥也很痛苦,那么小璃就要代替母后照顾哥哥。所以啊,不光是父皇和哥哥想保护小璃,小璃也想保护父皇和哥哥。”

“小璃……”夏舒从没想到夏璃会这样想,一直以来他都把夏璃当做自己保护的对象,为此苦练武功,但没想到还是没有保护好夏璃,反而差点让她因为自己而受伤,一如八年前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正是这种自责、不甘、痛苦的情绪中,才导致夏舒如此失态。

“哥哥,我们是亲生兄妹啊,在母后去世后,我们就注定生死相依了。所以,我不要你有只有你来保护我这种想法,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负担了。”说完,不给夏舒反驳的机会,直接躺下,用被子蒙住脑袋:“妹妹累了,要睡了。”

夏舒凝视着“装死”的自家妹妹,轻声道:“你永远都不是我的负担。”说完,夏舒起身离去,轻轻关上门。

没有听到夏璃同样轻声道:“可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啊。”

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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