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唐两人又行两日,船终于驶离北江,进入藏天外围结界。几人就见面前突然射来一道犀利白光,照的双眼生疼。片刻过后,锐芒黯淡下去,几人迟疑地睁眼,继而往舱外探去,却被外面的景象大大震撼。
此刻船虽然已久行于水面,然四周却再也不是寻常草木土石等景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藏青色夹岸,上无丝毫生灵,只有五尊参天巨象。为首者,通身赤红,铠甲护体,头顶一轮金盘,目如铜铃圆睁,栗色须发,背负长枪,双腿分开,屈膝做半蹲状。
“这该是太一神像。”船尾,唐文柏向同行者解释。
水波微漾,转眼间,舟已行至第二尊巨象前。就见严如韬立刻躬身下拜,一向调皮严如韫竟也随他一道规矩拜下。
再看那神像,白衣长袂,须发齐飘,戴一黄金顶冠,手持长剑,仙风道骨,想来必是昆仑鼻祖金麟上仙。
又走了几步,便见舱中玉衡、岩澈师姐弟躬身行礼,神色虔诚。
几人抬头又看,就见金麟上仙身后,出现一尊女像。那女子珠白锦袍加身,手持碧玉如意,周身绕青色丝纱,面露微笑,发乌如碳,盘一挽髻,轻盈不失端庄。
“这个就是姬水鼻祖赤灵上仙啊……”如韫盯着看了许久,后又向唐文柏发问,“大哥大哥,后面出现的那尊,应该就是赤灵兄长赤征了吧?”
唐文柏刚刚点头未及起身,一旁的廉贞便双手交叉,单膝下跪。站在众人身后的明远,颈上所佩之物也开始闪闪发亮,他一见状,也赶忙学着廉贞的样子拜下。
“看来老前辈所赠的九黎法器,还真是有用。”明远边想边握紧胸前之物,又抬头注视面前神像。就见这赤征上神,面容五官与赤灵有八分相似,虎皮衣加身,****双足,四肢修长,双手持匕。其身后还筑着一只石狼,后尾高竖,引颈长嘶。
不多时,赤征上神之像也渐远去,明远起身,廉贞却仍旧跪地不起。不仅如此,身边的唐文柏、玉衡也一并跪下。
“能让三位都如此尊敬的,估计也就是聚义会鼻祖雁游上仙了。”如韫心里暗道。正想着,最后一尊巨象也入了眼帘。
那神像所筑,是一老者,须发皆白,衣衫褴褛,足下穿一草鞋,左佩腰刀,右挂水壶,全然是一游侠行者装扮。
“相传此处便是华邦五神飞升之地,太一、金麟、赤征、赤灵、雁游,既是荒策、昆仑、九黎、轩辕、聚义会之鼻祖,又代表了华邦五种不同的文化信仰和崇拜。”唐文柏见神像已远,前方水路归于平稳,便带着廉贞姐妹起身,向一众朋友解释。“师父曾对我说,太一神力大善战,故整个荒策崇尚力量。金麟上仙严谨冷静,法术超绝,所以昆仑门规森严,崇尚秩序。赤灵赤征兄妹,亲为手足,然二者皆是人狼混血之后,赤征随父,继承狼之血脉,半人半狼,赤灵随母,是纯正人类。赤征通晓兽性,矫健敏捷,故整个九黎都有兽崇拜与速度崇拜。赤灵善良缜密,喜欢百草药理,身形轻盈婀娜,所以向善和平等成了姬水弟子的宗旨。最后,雁游上神生为孤儿,吃百家饭长大,成人后四处游走,惩恶扬善,周济他人,所以聚义中人最看重情义二字。”
“此番来前,我听你们说过这里有风、雪、烟、云四境,这又有何来头?”廉贞听罢文柏解释,仍有疑惑未解,便继续发问。被问者继续解释,“你应该知道,华邦五神飞升前,都各自经历过一大命劫吧?”
“有所耳闻,当时艾黎长老好像有提及。只是五大天神,何故只有四境?”
“说来话长,我便长话短说。”唐文柏看向远方,手中摇桨之力渐渐小去。“当时五神经历过凡间修习,都先后步入藏天,只是当时的藏天还不算是神域,只有几道天险与几类灵兽居住。
雁游上仙是在秋季来的,那时此地风大,狂风莫说常将浅草连根拔起,连参天古树都能拦腰折断。所幸雁游修为深厚,站如松,坐如钟,定力极强,又行如风,身形轻巧,所以躲过一劫,成为五神中首个飞升者。几月后,是金麟上仙来此,此地正值冬季,寒冷异常。上仙修为深厚,并无大碍,但却在修行中遇到了一位被此地恶徒追杀的幼女。上仙为护幼女,杀了歹徒,自己也身受重伤,但他功德圆满,命劫已过,所以修成正果。春季来时,赤征兄妹相伴而来,然初春时冰雪消融,太阳又烈,许多冻死在冬季的****尸身腐烂,死尸臭气、剧毒植株开始发作,四下里毒烟瘴气弥漫。赤征兄妹初来时不知所措,但二者血缘奇异,又聪明多谋。赤灵记起,先前母亲讲过,以藏天之内奇花异草繁多,以血所引之火把可驱散毒烟。赤征也想起父亲所言,只有血亲之血交融,才能引燃火把。二者如此试来,果然通过一关。”
“这我倒是知道。”听在一边的玉衡接话,“杏林真人曾说,不光是两位上神,但凡能活着抵达藏天神域的血亲,都能共同以血引火。”
“正是。”唐文柏讲到,“三关已过,四位上神飞升,最后来到这里的,正是荒策的太一神。当时,此地正值夏季,百兽其出,华邦中最有名的五行圣兽也不例外。五行圣兽秉性不凶不恶,但是也不喜欢这个突然闯入的人类。太一神性格刚烈,一场打斗在所难免。那五行兽幻化金、木、水、火、土五大云形魔阵前来刁难,然太一神智勇双全,依照五行相克之法,破解难题,得到五行兽信赖,才得以飞升大道。这几人飞升成神后,留于藏天的所有灵兽震撼之余,也感敬佩,纷纷施法为五人筑起神像。为防范不轨之人接近,众兽改造此地,不仅施加法术相护,更将几神所遭之劫仿造成机关境,亦改造天数,所以,常人若进入藏天机关境一天,便相当于外面过了一年。有人在境中走了数十天,刚出去就发现自己已成白发老者,不就便老死在神域中央。”
“那倒巧了,一会儿过四境的时候,我与师兄不怕冷,就去雪境。唐大哥道行高,岩澈御风有术,足以过风境,廉贞姐和玉姐姐是血亲手足,也是九黎和姬水的,她们俩过烟境,易如反掌......诶师兄,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如韫还未说完,就见如韬狠瞪了自己一眼,责备道,“你这丫头,整日说话不过大脑,怎的,唐大哥说了还有一境,被你忘了?再者,神域也不是我们做主,这关卡是并列是顺次,是必须一同过还是可以分组,这我们都不知道啊。”说着,目光扫扫在一旁的廉贞姐妹,继而冲师妹使个眼色。
如韫生来聪慧,见师兄如此表情,立即记起玉家姐妹仍在冷战中,赶忙闭口不言。
“说罢了四境,却还未说关键。”玉衡显得有些心急,也并未在意如韫适才之玩笑。“那大哥可知晓,我们要寻找的神域灵芝,究竟生长在何处?”
“藏天灵芝生长在神域深处,通过四境试炼,才能获得,其他的……我便不知……”
唐文柏话音未落,四面突然传来疾风呼啸,岩澈一个走神,手中船桨就让卷飞了除去。继而,船体失去控制,发疯似地向前冲去。
“估计是风境到了,大家快进舱!”唐文柏下令,众人纷纷向船内撤去。可舱内情况亦不乐观,全速前进下,所有人重心都不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在舱中东摇西滚。
“明远,拉紧我!”如韫下意识护住最为脆弱的一个,然其自身也不为乐观。她身材天生瘦小,重心低,只得与明远一同降下身子,抓住船板裂缝以求平衡。
“如韫,如韫!”耳畔隐约传来师兄如韬的呼喊,可她却无力抬头。
“衡儿!”情急之下,廉贞顾不得之前不快,下意识地寻找玉衡,却又隐约听得船板见有开裂声响。唐文柏、岳岩澈相互扶持着站稳,却又一次因为船身颠簸而彼此松开。
一边寻妹不得,另一边又是友人痛呼,廉贞亦是方寸大乱。“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天要亡我等?!”她绝望心想,“只恨女儿命短,无法再为家人报仇……”
摇晃间,唐文柏努力伸手,想要拉她,却又一次未能成功。说时迟,那时快,须臾迟疑间,一阵光波射来,小舟猛然撞上一堵石壁。
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粉色身影出现,直护在廉贞身前。后者感到一个温柔有力的怀抱包围自己,继而耳边便是船身碎裂的声响……
最后的时刻,巨大的撞力冲开了之前大家相互牵拉的手,众人只感眼前一恍,竟是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