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生活在农村,物质极度匮乏,姐妹众多,十多岁还未曾觑得香蕉等水果的真实面目,记得童年时,父亲把地里扒出的幼小红薯放入水中蒸煮后,用根极细的铁丝,串成长念珠状挂在门口或窗棂上,饥饿如小狼的我们放学后一阵狂风似的踅回家,那是我们唯一可充饥的食物。小镇偶有炸爆米的,那是孩童时代最华丽的乐章,因家境清贫亦只能聆听属于别人的那一声巨响,当小镇的上空弥散的米香,甜甜的还带着钩子,把一颗童心攫了去。
今年夏暑,去了北方一个辟壤,夏季里曳着深秋的野风,晚上和爱人在空荡无人的街市无头无绪的踟蹰着,街角处有一火炉上架着炸爆米的转锅,火正吐着舌头,舔着微寒,一老者从容的摇着转锅,我和爱人不约同声喊出“爆米”!我们在空无一人的街上逛奔找粮店买米,等待那属于我的一声巨响。老者平稳有序的摇着转锅,背微驼,我轻问“一天能炸多少锅”老者唏嘘的喟叹说“现在好东西太多,没有多少人来吃这种玩意了,只是这一辈子的手艺,歇的挺寂寞,老伙计了,离不开,一天炸个三锅两锅的,只为解个闷了”!善良且真诚的语录,我甚感温暖。这暖怕是现代人难能体悟得。
现代人的生活属一种物阜民丰的恣意,单说这吃的水果,无季节,无原则的。冬天亦可买到夏季的瓜果,春天亦能收获秋的果蕾。鲜色欲滴的小蕃茄,一年四季没有原则的谄媚。这样的时代,“一出巡,春夏秋冬都来朝拜”!物质的极大丰沛反令现代的人食之无味。如陈蔚文《舌尖上的初恋》一文,“当他站在城市最大的超市,发现自己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没什么食品能再撩动他,令他蠢蠢欲动”,实则为现代人的味与胃的悲哀。“整个超市都攫不动我们寡淡的欲望”一缕淡淡的米香,没有添加多余的香精,由内而外透着稻米的纯香,无矫无饰。超市像是派出侦探,似乎极有人情味的兼顾着五零后、六零后。强推八零后的消费,力荐九零后,主推零零后的各种零食,如此阵容里,忽视咱七零后有些太不人性了,所以爆火花以慈祥的品名在超市露面——米老头、米婆婆,对于这样的称呼我们七零后还有点儿不适应,童年的蜜友都已上升至婆婆婆级别了,尚早尚早,揣着好奇会害死猫的危险,买回一包“米老头”,包装和谐的没话说,打开入口时的甜腻,拥堵着咽喉,舌头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有力的拒绝。记忆中的纯朴的米香被工业的香甜淹没,没有一丝立足回旋的空间。这种甜腻的味道到是能够照进现实—爷爷、奶奶们对孙辈们的腻爱与娇宠正应和上这样甜到呴住的隔辈之爱,难怪取名为—米老头、米婆婆。
挖心掏肝的怀念童年记忆里的爆米花,更怀念暑夏********的夜晚,街头幸遇的摇着转锅炸爆米解闷的老者,爆米花的语言,怕也只有我们那个年代出生的人才能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