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与林炎姐弟俩刚到贾府安顿下来,便见一只纸鹤从窗外飞进来。这纸鹤上有隐身法术,林炎看不见,已经进入筑基期的林黛玉却能看的见。
林黛玉玉手一招,纸鹤落仿佛受到牵引,准确的落入掌中。另一只手在纸鹤上轻轻一拂,隐身法术便已解开。林炎看到那纸鹤,高兴的道:“一定是长生哥哥的,快看看写的什么?真是的,才刚来,就写信来了。”林黛玉不急着拆开纸鹤,她将纸鹤拿在手中,说道:“你们猜猜这是谁写的?”这屋里除了林黛玉、林炎姐弟俩,还有雪雁、云雀、翡翠、白鹄、金铃、银铃几个丫环。
林炎道:“猜对了,可有什么奖励?”林黛玉反问道:“你想要什么奖励?”林炎道:“也不要你别的,就把你前些日子绣的那个荷包赏给我吧。”林黛玉道:“好啊,可不能反悔。”林炎道:“绝不反悔。”林黛玉道:“那个荷包本来就是给你绣的,你既然拿它当彩头,也省的姐姐我破费了。”林炎一听,真是悔不当初啊,痛心疾首的道:“姐姐,你骗的弟弟好苦啊!”林黛玉笑道:“怎么,后悔了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反悔的是小狗。”林炎央求道:“好姐姐,换一个吧,万一弟弟输了,姐姐的心血岂不是落到别人手上了。那是姐姐为弟弟做的,别人带着也不合适。若是送人,姐姐的东西就不知要经过多少人的手了。”林黛玉当然不会让自己的荷包落到别人手中,不论林炎能不能赢,那荷包都是他的,只是林炎要费些功夫才能得到了。
林黛玉道:“那好吧,再加一样,这个荷包是单给你一个人的彩头,你若赢了,它就归你,你若输了吗······”“输了怎样?”林炎急急问道。林黛玉道:“输了,再要这荷包可要看我高兴了。”林炎知道这荷包迟早是自己的,便放宽心,说道:“这个好说,另一件彩头是什么?”林黛玉美目一扫,说道:“这第二个吗······”“快说,快说。”众丫头都催促。林黛玉转身到柜子里拿出一只牡丹花纹木盒,将木盒打开,展示给众人看,只见里面是一柄翡翠如意,足有半尺长,雕刻精细,光泽莹润,少说也要上千两银子,只听她说道:“第二个就是这柄翡翠如意,你们谁猜对了,它就归谁了。”林黛玉拿它当彩头,众丫头都欢呼起来。
林黛玉示意她们安静,说道:“好了,现在大家猜吧,一人只能猜一次。”林炎先说道:“是长生哥哥的。”雪雁道:“安二爷的。”她说得是安富。金铃道:“是余三爷的。”这个说的是余桐。银铃道:“是林大爷的。”这个林大爷是林长生。云雀道:“是老爷的。”白鹄道:“不对,不对,肯定不是老爷,一定是林大爷的。”翡翠道:“我也觉得是林大爷的,老爷向来冷冰冰的,才不会这么无聊的传纸鹤。”
众人都猜完,猜林长生的最多。林黛玉道:“好了,大家都猜完了,实话告诉你们,这是父王的。”林炎道:“姐姐都没有拆开,怎么知道是父王的。”林黛玉道:“你们不信?那就瞧瞧。”林黛玉向来心细,若是林长生的纸鹤,便会有一股檀香味,而林源的则是桂花香气,林长生喜欢在书房焚檀香,林源不喜欢焚香,似乎是自身带有的香气。林黛玉作为修士,感官比常人灵敏的多,这纸上极淡的味道,常人闻不到,她却闻得到。
林黛玉将纸鹤拆开,只见纸上四个大字:“出游,勿念。”落款是个源字,果然是林源的。林黛玉本来是笑着的,等看到这几个字,便笑不出来了,林炎见林黛玉神色不对,便凑过去要看,道:“怎么了。”众丫环见主子神色不对,也都安静起来。林黛玉将纸递给林炎,及到他看到那四个字,却觉得没什么,笑道:“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姐姐为什么不高兴?”林黛玉道:“我只觉得父王这次出游不简单,昨天父王从宫里回来,心情就不大好。”林炎到底是男孩,没有女孩心细体贴。林源生气表现的并不明显,林黛玉能察觉到,林炎却察觉不到。
林炎道:“昨天父王不高兴吗?”林黛玉道:“昨天父王从宫里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后来我们去找他,他说话时心不在焉。”林炎想了想,没觉得当时林源有什么不对,说道:“姐姐你想多了吧?我觉得父王当时挺好的。”林黛玉道:“不知道父王什么时候回来。”林炎道:“父王那么厉害,肯定没事。姐姐就不要操心了。再说,父王也不是第一次出去了,若是父王回来见姐姐瘦了,不知要怎么心疼呢。”林黛玉也觉得林炎说的有道理,稍微放下心,说道:“父王肯定会回来的。”这句话是对大家说的,却更像是她的自我安慰。
当年,贾敏死时,林黛玉已经记事,林海的得病,林海到林源的转变,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不知道父亲的身体里换了魂魄,只觉得父亲与以往大不相同。生病前的父亲是个凡人,让她放心。生病后的父亲却像是天上的仙人,给人一种他随时都会离开的感觉,让初丧母的林黛玉心里极度不安,后来见林源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的心才安定下来,但是,她觉得这个父亲始终是要走的。这次林源的离开,她的心中便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生怕父亲抛下他们一去不返。小孩子对父母都是依赖的,林黛玉自幼丧母,父亲就是她唯一的支柱,她已没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这几年来,林黛玉一直担心林源会离开,却无人诉说。林炎是个心大的,想不到这些。况且小时候的事他都不记得了,从他记事起父亲就是林源这样,他完全体会不到林黛玉的心情,也不能怪他。
林炎还在意着这场赌局的胜负,说道:“姐姐,只有云雀猜对了,姐姐快把如意给她吧。”林黛玉把如意给云雀,云雀欣喜的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捧着。林黛玉道:“好了,你们都走吧,这会子有点困,想睡一会儿。”
林炎道:“那姐姐你睡吧,都到我屋里玩去。”云雀道:“你们都去吧,我在这里守着。”雪雁指着她笑道:“姐姐如今得了这么大个如意,当然要好好看着,才不和我们玩。”云雀笑骂道:“小蹄子,胡说什么。”金铃拉着雪雁道:“好了,县主这里少不得人,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快走吧。”白鹄道:“云雀,好好照看着,我们去了,有什么事喊我们。”云雀道:“知道了,快去吧。”一群人便都到林炎屋里去了。
等人都走了,林黛玉感到心里难过,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这眼泪没有流进玉瓶,因为这是为林源而流的,是为她自己而流的。云雀见林黛玉哭了,赶紧放下如意,走到林黛玉跟前,轻声道:“县主,怎么了?”林黛玉道:“没事,就是心理难受。”云雀道:“是为了王爷的事吗?”林黛玉道:“我就是担心父亲。”云雀安慰道:“王爷是男人,到外面走走也没什么,以前也不是经常在外头吗?县主,别哭了。”林黛玉的眼泪还是止不住,说道:“你别劝我,也别告诉别人,让我哭一会儿。”云雀无法,只好陪着她。而林黛玉不知道的是,林炎去而复返,站在门口,直到林黛玉不哭了,他才走开,回到自己房里与丫头们说笑。
林黛玉刚止住眼泪,一个穿青衣的小丫头跑进来,道:“宝二爷来了。”云雀道:“让宝二爷在外间等着,去告诉殿下。”那小丫头答应着到林炎房间去了。
林炎正在和丫头们赶围棋,听说贾宝玉来了,便把棋盘一推,冷笑道:“算着他就该来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他是个什么人,还敢妄想姐姐,走,去会会他。”便在一群俏丫头的簇拥下去见贾宝玉。
林黛玉与林炎仍住在邀月院中,贾宝玉因为上次擅自闯入,被林长生教训了一番,对这个地方多少有些芥蒂。这次来,知道要先敲门。一个青衣丫头为他开门,那丫头让他先进来,自己赶紧去通报,贾宝玉便老实的站在院子里等着。等青衣丫头出来了,见贾宝玉还在那里站着,便笑道:“你怎么站在这里,怎么不进屋子。”贾宝玉只是笑笑,青衣丫头便带他进屋坐着,为他倒上茶,摆出几样果品。果子倒还平常,就是那些点心都是贾宝玉素日没有见过的,觉得稀奇,每样尝了一点。口感极佳,心道:“林妹妹家的东西就是别致。”
贾宝玉正吃着,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林黛玉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糕点站起身,还没看见人便欣喜的道:“林妹妹。”及到看到是林炎时,便没了刚才的热切,说道:“林弟弟好,怎么不见林妹妹?”林炎道:“姐姐身上不舒服,要静养。二表哥有事?”贾宝玉一听,焦急的道:“林妹妹怎么了,请太医了没有,有无大碍?我要去看看她。”说着就要往里走,林炎拦住他,道:“没什么要紧,就是有些乏了,歇息一下就好了。”贾宝玉仍然不放心,道:“我还是看看林妹妹才能放心。”林炎道:“姐姐刚歇下,这会子进去,不是扰了她吗?还是不看为妙。”贾宝玉勉强不去我。
林炎道:“表哥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有事?”贾宝玉道:“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们还住的惯吗?”林炎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没有王府住着舒服。”林炎说“王府”而不说“家里”,旨在提醒贾宝玉他们地位悬殊,赶紧认清自己,别再想着他姐姐了。怎奈贾宝玉是个痴人,领会不了这层意思,竟然顺势接口道:“自然是比不上的,你们家那是仙家别墅,就是皇宫怕是也比不上。”贾宝玉这话可真是大逆不道了,在这个皇权为重的年代,你说皇家的东西比不上你的,就有造反的嫌疑了。林炎沉声道:“二表哥说什么浑话,我家怎比得上皇宫,这种话二表哥还是不要再说了。”贾宝玉到底也是侯门公府的公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大方的承认错误,道:“是我说错了,林弟弟你别放在心上。”林炎不在意的摆摆手。
贾宝玉的目光在林源身边的丫头身上一一扫过,只见他们一个个都是美人,比自己房里的更好,便心中喜欢,笑道:“这几位姐姐上次怎么没见过?”其实,这几个丫头贾宝玉有见过的,只是当时有更好的在前面,贾宝玉没有注意她们。林炎没好气的道:“我们家的丫头不比你们家少,你怎能个个都见过?”
贾宝玉笑道:“有这么多姐姐伴着,林弟弟可真有福气。”林炎道:“我们家的丫头都是乡下粗人,干活是好手。却都比不得你的丫头娇俏可人,善解人意。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二表哥见谅。”贾宝玉道:“林弟弟太谦虚了,我看她们就好得很。”
贾宝玉刚才吃了点心,还没吃茶,这会儿觉得口渴,端起茶喝了一口,但觉香气清幽,口齿留香,说不出来是什么香,便问:“是什么茶?”林炎眼珠子一转,接口道:“‘万艳同杯’。”贾宝玉打开盖子看了看,只见茶水清澈,一无浊物,盛在白瓷杯中,更显得晶莹剔透,颜色是绿中泛黄,细看似乎还有些红。贾宝玉竟然看不出是什么茶,便问:“何谓‘万艳同杯’?”林炎道:“茶是百花之蕊,水是万木之汁。因此叫‘万艳同杯’。”贾宝玉又喝了一口,道:“果然不错,可还有吗?也给我一些。”其实这茶不叫“万艳同杯”,是林源以前闲来无事,看到花园中百花凋零,花蕊尚存,便把他们收集起来,制成干茶,以甘露烹煮,味道竟还不错,就为此茶取名“花蕊茶”,形象直白。林炎说是“万艳同杯”倒也贴切,只是这个名字不是他取得,而是听林长生说过三十三天上的警幻仙子酿了一种酒叫“万艳同杯”,就拿来用了。林炎的用意是用文雅的名字提高茶的档次,忽悠一下贾宝玉。
“万艳同杯”这个名字果然很得贾宝玉的心,贾宝玉便开口索要。其实林源收集的茶都留着自己吃,待客的“花蕊茶”都是下人们采集炮制的。林炎也不想把贾宝玉如何,如果贾宝玉不觊觎林黛玉,他也不会跟贾宝玉过不去。林炎觉得今天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更何况贾宝玉一直笑脸相对,便利落的把茶给了贾宝玉。
贾宝玉得了茶,再次询问林黛玉的情况,道:“让我去看看吧,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林炎道:“男女授受不亲,还是等姐姐好了再说吧。”贾宝玉无奈,只得作罢。吃了一杯茶,就告辞了。
这边走了贾宝玉,那边来了薛宝钗。这薛宝钗是贾宝玉姨母家的女儿,薛蟠的妹妹,比贾宝玉大一岁,生的珠圆玉润,五官秀美,是个标致的美人儿。薛宝钗不比贾宝玉,自然能见林黛玉。
林黛玉请她到里间去坐,里间比外间暖和。林黛玉也同样请薛宝钗吃“万艳同杯”,她没有林炎那么鬼灵精,只说叫“花蕊茶”。这种茶很适合女孩子饮用,薛宝钗喝了一口,道:“这茶果然不错,跟我那种药有些相似,都以花蕊制成。”林黛玉问:“什么药?”薛宝钗道:“叫‘冷香丸’,是个癞头和尚给的海上方。用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一天晒干,和在末药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鹭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了,丸成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里,埋在花根底下,发病的时候,拿出吃一丸,用一钱二分的黄柏煎汤送下。”林黛玉道:“这可真琐碎死了,我们家这茶就没这么多讲究。姐姐有什么病根儿,还要吃药?”薛宝钗道:“娘胎里带的一股热症,发病的时候吃一丸药,就好了。”林黛玉有种同病相怜之感,道:“我也是自小体弱,从会吃饭起就吃药,后来父王请人做药膳,渐渐的就好了,如今还吃着药膳。”林黛玉的病本是林源看好的,那段时间,林源亲自为她熬药、针灸。林黛玉也有自己的心思,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林源的本事,林源太过优秀,他怕别人跟她抢父亲。林黛玉端起茶杯,吃一口茶。接着道:“上次我们来的匆忙,没能见到姐姐,都说姐姐是个好的,今日见了,果然比他们说的还好。”
薛宝钗笑道:“都是他们乱传,要我说最好的还是县主。”林黛玉道:“我跟姐姐一见如故,也别县主、县主的叫了,就叫我的名字吧,我叫你宝姐姐。”薛宝钗也不推辞,笑道:“遵命,黛玉妹妹。”这时候,林炎跑了来。林黛玉拉着林炎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林炎。”又向林炎道:“这时姨妈家的宝钗姐姐。”薛宝钗道:“林弟弟好。”林炎也道:“宝姐姐好。”按理说,他们初次见面,林家姐弟都是有封号的人,薛宝钗乃一商人女,是要行大礼的。只是一来,他们是亲戚,又不是正式场合,林黛玉与林炎也不讲这些虚礼。二来,薛宝钗自认不比林黛玉差,不肯在她面前低头,索性不提这件事。
薛宝钗打量着林炎道:“真是好齐整的人,不比宝玉差了。”林炎向来看不起贾宝玉,薛宝钗拿他跟贾宝玉比,真是撞到了枪口上,随即冷笑道:“我拿什么跟他比呢,又没玉又没个好祖母,不过有个当王爷的爹罢了。”薛宝钗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岔开话题道:“妹妹几时进的京,想来也有一年了吧?”林黛玉道:“是有一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正说着,雪雁进来道:“县主、殿下,老太太打发人来说,史大姑娘来了,请县主和殿下去见客。”林黛玉道:“知道了。”雪雁便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