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到礼品盒里的死鹰也是一惊,转而一拍案椅,指着八阿哥,厉声呵斥道:“老八,你给朕解释一下,盒子内的东西是何物?”
八阿哥走出来,看了看盒子里的死鹰,惊得不由张大了嘴,“儿臣从未送过此礼。”八阿哥解释道。
皇帝闻得此言,更是气得头晕脑胀,拼尽所有气力,厉声喝道:“混/账,太子才刚复立不多久,你竟借寿礼来咒朕死,真是个孽/子。”皇帝说完,便偏头倒于一侧。
茉裳震惊,这不是那只死鹰吗?怎么又到了八阿哥那儿,这死鹰的意思是应死,放谁的盒子里,都势必会让其人难逃其究,到底是谁要有害人之心?
“来人啊,快传太医!”李德全尖着嗓子喊,一时间大殿乱作一团糟,本还在仔细研究谁是凶手的茉裳也回了神,连忙扶起皇帝,掐他的人中。
不一会儿,太医便提着个药箱子赶来,先给皇帝把了把脉,又探了探头道:“并无大碍,只是大动了些肝火,致使心神不定,这才晕了过去。”
“可有办法?”八阿哥紧张道。
“臣这就去开几帖药,不多时日,加以好好地调养,便可恢复。”太医恭敬道。
茉裳一愣,连忙叫住将走几步的太医道:“我和你一起去抓药。”
太医略一沉思,方才点头道,“也好。这药量也便于说清楚。”
茉裳随太医走了出去,太医轻声问茉裳,“茉裳姑娘,可有事问臣?”
茉裳点头,心中暗叹,宫里的人果真个个是精明的主儿。
“我是想问问,方才您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茉裳提出这样的疑问是因为自太子复立后,皇帝就时常说自己头晕脑胀,心神不宁。连李德全派来的太医给开的药也是治标不治本,晚夜也会从梦里惊醒。
太医叹了口气,“皇上这是个心结,想必以茉裳姑娘的聪慧也能猜出个几分。”
茉裳点头,她是猜出了几分,但却不知如何去治。于是,问太医道:“可有法子?”
太医摇头,“臣只是个太医,无敢妄猜,只能开几副安神的药来调节身子,至于心结,恐怕还得靠皇帝自身。”太医说完,便加快了步子,不再与茉裳多说。
茉裳叹气,宫里的人可真是谨言慎行,一句涉及到自身安危的话怎么也不会说出口,更别说别人想给套出来,有时候,她都在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也成为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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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大殿内,四阿哥眉头紧皱,凝眸看着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把皇上抬回到寝殿里。”李德全尖着嗓子命令着几个小太监。
众位大臣,阿哥们连忙让出一条道,待人被抬出门外,便紧随其后,直至养心殿。
茉裳从太医那儿取了药,熬好,便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八阿哥跪在床前,不说话。
茉裳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可醒了?”
八阿哥点头。
茉裳走过去,将药碗放在一旁,准备扶起八阿哥,皇帝却开口厉声呵斥道:“让他跪着。”
茉裳叹气,端着药碗喂了一些汤药给皇帝。
皇帝喝了几口,便转头对八阿哥道:“朕给你三日时间,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朕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滚下去。”
八阿哥闻言一怔,转而又磕了一个响头,转身离去。
皇帝见八阿哥走了出去,便剧烈的咳嗽起来,青色的痰中还杂着血。
茉裳轻抚着皇帝的背,道:“皇上明知道八阿哥是冤枉的,为何还偏要一个说法?”
茉裳实在弄不明白皇帝的心理。
皇帝咳了好一会儿,又喝了几口药,才缓缓道:“朕在想老八会如何做。如今,朕身边无一个儿子没有夺嫡之心,朕也释怀了。只是不知立谁为储,便想借此事瞧瞧老八可否合适。”
茉裳扶皇帝躺下,“所以,这是皇上借此事有意摆的一到棋?一来是想看看八阿哥可有成为储君的资本。二来,是想挫挫他的锐气?”
皇帝点头,“朕这样做可对?”
茉裳帮皇帝盖好被子,道:“皇帝一个个阿哥的探着要等待至猴年马月?为何不寻个两全的法子来看看呢?”
皇帝叹气,“朕何尝没想过,只是实在找不到啊。”
茉裳也一时拿不出主意。在这样几次的聊天下,茉裳才真正体会到皇帝的诸多无奈、操劳。外人看到的皇帝即有才华又成功,高高在上,明君天子,威慑力十足,让人啧啧赞叹,羡慕不已。
却不知道他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费了多少心思。对儿子们的无奈、对百姓的关心……所有的压力集于一身,换做谁都会病的吧。
“若是凌柱在便好了,他总能想到好法子。”皇帝忽地冒出这句话,让茉裳的心不由抽痛着。
“你真得叫做郭络罗茉裳?”皇帝又一次提出了这个疑问。
茉裳点头又摇头,皇帝困惑,“有话直说吧。”
茉裳心中纠结,到底说不说?说了便可以早日出宫,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说的话,她还要在这儿呆多久?难道还要等着自己成为一个老嬷嬷吗?
再有,若她走了,他的心还能不能够从四阿哥那里取回来?她若不走,至多可以偷偷瞧上一眼……
“不是。”茉裳思虑了许久,觉着,她既然是为了昭雪而进宫,就应该为昭雪而出宫。而在其中所发生的那些故事,只不过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梦醒,人也该醒了。
皇帝听到茉裳的答案并不惊讶,似乎早已察觉般地看着茉裳,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是凌柱的女儿,钮钴禄墨舒,小字:无忧。我们家的遭遇并非皇上所听到的,事实上……”
茉裳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还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布袋子,里面放了戏法书、茉裳额娘的画稿、海嬷未写完的血字衣服和几封信。
皇帝一样样地打开来看。看完后,又气得咳出了几口血,用极其虚弱却愤怒的声音道:“朕竟被糊弄了这么多年。以为是大火烧了钮钴禄府。朕从未说过要诛灭九族,是谁这么大胆,胆敢假传圣旨?”
茉裳连忙跪下来,“奴婢不是有意欺瞒皇上,实在是不知如何去说。”
“朕不怪你,只是早前我问你,你为何不说?”
“这……”茉裳也不明白。
“罢了,你不愿说,些许有难言之隐。但朕从今日起,便会替你查查这假传圣旨之人是谁。务必还与钮钴禄一家一个交代。”皇帝拍着茉裳的头,如同父亲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
茉裳点头,整个人沉溺在其中。
她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也从未想过。即使是安亲王也不曾有过这般。茉裳觉得很是感动,躺在床沿,在皇帝的轻抚中渐渐睡着了。
梦里,她梦见了阿玛、额娘、云兰、安亲王、海嬷、文轩、妗穆、彩晖、陈婉如、滢溪、十三阿哥、四阿哥、玉烟和她在一座伫立于云端之上的房子里,其乐融融,欢快幸福。
阿玛、额娘在一起做菜;云兰、安亲王在一起下棋;海嬷在笑看着不远处化作兔子状的云朵;文轩逗弄着茉裳;四阿哥气呼呼地抱着茉裳;妗穆依旧在和十三阿哥斗嘴;彩晖和陈婉如笑看着他们;滢溪和玉烟则在用云朵捏出不同的样子。
茉裳沉醉于梦中,嘴角上浮,无比的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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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帝身子也好了些,坐在南书房的椅子上,翻看奏折。八阿哥跪在地上,说他真得什么也不知道。
皇帝似没听见,依旧不理会。
“‘死鹰’是我放的。”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让站立一旁的茉裳不由一惊,抬头去看,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