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离一骨碌爬将起来,眸子里一股不忿之意一闪而过,眨眼即逝。
“地心火本源,这是什么东西,难不成与火有关?那地心火又是什么玩意火?”
谷离甩了甩脑袋,心中疑虑顿生。一股说不出的疑惑之感骤然间爬到脸上。可是就算他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如此想了片刻,仍旧弄不明白,只得悻悻然耸了耸肩,秀目微微一张,眸子间光亮异常,悄然间,凝在了谷大海身上。谷大海被他双眼一凝,颓废的眼神微微上移,脸上亦是疑惑。
曲景山见他二人眼神交流,踌躇不前,脸色愤然又变,右脚一起,又要踢他一脚。倒是沙天通眼疾手快,伸手将其拦住,淡然道:“曲师兄慢着,真惹恼了这小子,还不成闹出什么幺蛾子!”
曲景山沉道:“还怕他翻了天不成!”沙天通道:“翻天倒是不成,可是破罐子破摔这小崽子倒是做的出来!”
曲景山听得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略一思量,也便默许了此事,叹道:“罢了,他二人若乖乖听话,我倒也不愿胡乱伤人”。说话时,脚步轻移,两手倏然伸出,一左一右,在谷大海二人身上一阵轻拍。
他这一番动作当真是让人弄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毒药?解药?谷离虽有心不想让他手指碰到自个,可是无论他身子如何偏、扭、转,亦或是偏头,却终究逃脱不了他的五指之间。好像他那一双大掌生就魔力一般。终究是轻飘飘的落在了他周身衣衫上面,一股暖暖热流至他大手落下的地方分散开来,眨眼遍布全身。
看他那一脸威严眨眼化作慈态,若是外人看来,就好似与谷大海并无隔阂,竟像是本家一样。
只是在场诸人均心知肚明,心里明镜一般透亮。这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不了。至于狐狸为何要惺惺作态,那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不过众人虽各怀心意,倒是难得齐心没有说出一字来。谷大海微微欠身,做了一辑。只是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曲景山这一番作秀下,有任何改变,仍旧是方才的苍白无力,愁云惨淡。
他那无力的双眼在曲景山三人身上只是轻轻一扫,便又凝在了谷离身上,再没动过丝毫。好像此时此刻,他二人的身份陡然逆转,谷离不再是孙子,他也不再是长辈。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唯谷离马首是瞻一般。此刻,他,更像一个将军面前的小卒。
谷离被他双眼一凝,心中略微一转,张口道:“我既有言在先,自然不会毁约。虽然我谷离少不更事,但要我做那贪生怕死的鼠辈,却是一万个不能。”
他这一番话语说的极快,可是却将“鼠辈”二字咬的极重。话语刚落,眼神在曲景山三人身上一一扫过,脸色上竟有一抹阴鸷一闪而过。瞧他那架势,好像要将这三张嘴脸深深的印在脑子里面。
曲景山三人被他这一番挨个看来,均是脸色涨红。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怒意,可那一丝恼怒之色也仅仅是在各自脸上停留片刻,又倏忽间齐齐消失不见。原来他们心有忌惮,所以按兵不动。
沙天通见曲景山漠然无语,只得张口说道:“那便请吧”。
右手一挥,那些个“白皙飞虫”就好似得了命令一般,纷纷朝前方蜂拥飞去,在洞口上方停下,着空盘旋。只是他双眼微眯,脸上含笑,让人瞧不出喜怒。
谷离有言在先,现下又有“白皙飞虫”引路,将山洞照的透亮。心中虽有一万个不乐意,也只得信守承诺,依言而行。
谷大海行走在前,谷离尾随其后,其他的三人也一前一后,俱是跟了上来。
只见山洞上方奇石倒悬,如戟如剑,两侧石壁光滑透亮,能照出人影。只是众人每向前走上一步,就有一声滴答声响从里面传来,那声音清脆悦耳,但是在谷离听来却有些毛骨悚然,因为每当那滴答声音散尽时便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人语交谈在耳边萦绕。
“刚才都没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现在怎么会有了?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幻觉?”谷离心中惴惴。见其他几人脸上并没异色,又不觉奇怪。
众人小心翼翼的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已到了通道尽头。
只见尽头深处一块偌大石碑堪堪挡住去路,石碑上自上而下刻着几字:“心怀鬼胎者葬身于此”,那字迹不似刀刻也非斧凿,更像是有人以一指之力划下一般。因为字痕大小刚好与成人手指宽度相差无几,由不得不让人有如此想法。
谷离瞧在眼里,心中惊骇无法言明,双脚不自禁的便朝后退了两步。不但是他,就算是谷大海也俱是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因为他自恃天下一绝的灵鼻竟在这石碑出现的霎那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再也闻不到一丝气味。
曲景山见他二人悄然却步,心中生疑,猛然两步踏上前去。可当那石碑上的九字言论醒然在目时,饶是他身负神功,也是一惊。
“‘心怀鬼胎者葬身此地’,这。。。。”
谷离见他心生怯意,不由心中一喜,只想是他三人如果胆怯,这地儿也不用继续去了。大伙儿正好一拍两散,各走各路,免得遭罪。
一想到此处,不由喜上眉梢,张口问道:“这该如何?”见曲景山不语,又瞧向其他二人道:“要不咱们打道回府?”
他这话说的极其小声,可是落到曲景山三人耳里时又是另一番光景,因为他们三人深知葛仙人心性,这番派遣虽表面说是尽力而为,可若真是办砸了此事,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好吃。心中略一踌躇,齐齐开口道:“一个石碑而已,怎能难住我师兄弟三人!”、“是的是的,一块破石碑罢了!”、“装神弄鬼!”
他三人声音,一人浑厚,一人平缓,一人尖锐。很明显那尖锐刺耳的声音便是发至杨文元之口。谷离听得一惊,心中暗自含笑:“难怪这姓杨的从头到尾不说一字,敢情他声音竟是比公鸭子都好不了多少,真是难听的要命!”
他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可是嘴上却没有吐出一字,连脸色也没有因此有丝毫变化。只是漠然的观察着事态的转变。
因为他心中深知,谷大海只有灵鼻一副,而他虽力气大于同辈,可要他徒手砸开这道石碑,那无疑是痴人说梦。莫说他不会出手,就算是他想出这风头,曲景山三人也断然不会允许,原因无他,只因曲景山三人压根没将他打上眼来,而且也没人知他有此异能。
谷离一时间只觉索然无味,索性将两手于胸前环抱,朝旁处走了几步,让出道来,大有作壁观上的意思。谷大海瞧的清切,俱是站到一边。
只见曲景山三人神色蓦然齐齐转冷,三道不甚相同的目光竞相凝在那石碑之上。
忽然三人齐齐张口,一连串让人不可捉摸的词调至口中念出,双手如魔怔般挥舞起来,一股无形之气隐隐间在各自手中萦绕成字,印在掌心,像极了一个“火”字。一时间,周遭温度暴涨,让人热的难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三人手心“火”字成型之际,齐齐断喝一声:“破”。
一道道炙热洪流便如蛟龙出洞般猛然扑上前去,“轰”的一声,声响如雷,气势滔天,无数的碎石粉末飞溅四起。谷离眼疾手快,脚健如飞,张手捂住脑袋之时,还及时的朝身后通道退开几步。可饶是如此,手臂处仍是四处开花,吃痛不已。
忽而一道冷冽之音破空传来,随着便是两声惨叫声音响起。
谷离听得心惊,张眼望去,只见沙天通和杨文元俱是无事,倒是曲景山于地上瘫倒。一股赤红鲜血至他额头处涓涓直冒,不一会便染红了大地。眼看出气多,进气少,双眼一翻,死翘翘了。再一回头,却见谷大海扶着石壁,哀嚎声不绝于耳。
这一变故登时吓人。
不知何故,平日里在谷离眼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谷大海。此刻在看到他那一张凄惨面容时,心中竟生些揪心疼痛。谷离三两步走上前去,将谷大海一把扶住,见其性命无忧,这才放下心来。
转眼望去,却见沙天通和杨文元已悄然退却,在那石碑处约有丈远的地方凝住脚步。只看他二人脸上尽是骇然之色,神情间那一丝犹豫显得极其惹眼。
二人心怀惧意的朝那石碑望了一眼,又急忙收回。双双对视,一时间踌躇不定。
谷离道:“现下该作何打算?”
沙天通二人眼神中又是一番交流。
杨文元道:“这东西还是要找的?”
谷离奇道:“你不怕死?”说话时不忘在于此惨死的曲景山尸身上一眼扫过。
杨文元见他示意,哪会不晓得他心中想的什么。只是他心中已有打算,脸上狡黠一闪而过,嘿道:“姓杨的自然怕死。”说完又瞧了沙天通一眼,道:“想必沙师兄也不愿在此地丧命吧。”
沙天通点头道:“那是自然!”
谷离见他二人眼中忽然含笑,心中不由咯噔一声,暗道:“这姓杨的怕是没安好心!”刚要开口说话,就听杨文元公鸭般的声音悠悠传来:“所以这事还得劳烦二位帮衬帮衬!”
谷离怒道:“你们都没法子的事,我们能帮什么忙?”
杨文元冷笑一声,上前两步,在曲景山尸身处停下,躬身屈膝。一双极长的双臂从那看起来有些宽松的袖袍里探出。十指倏然张开,在那尸首上一番摸索。
不一会,又直起了身子,双手上一左一右,两个物事映入众人眼帘————一个透明的瓶子,一张绸布画卷。
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抖,发出一声细微声音。绸布画卷另一端笔直下落,平平展开。绸布上好似画了一朵正值盛开的莲花,那莲花周遭火红热眼,竟像是一簇火焰。只是那火焰好像与平常所见略有不同,但是哪里不同又让人说不出来。
谷离瞧的心奇,口直心快道:“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地心火本源’?”
杨文元点头道:“正是!”
“那这个呢?”谷离右手一指,落在了他左手上的透明瓶子上面。
“自然是能盛它的东西。”杨文元说话时,又瞧了瞧沙天通道:“沙师兄,还请借你的‘蚀骨离魂丹’一用”。
沙天通咦了一声,只是一瞬,就恍然明白。脸色上一抹不解生出,心中暗道:“这杨文元平日里看似平常,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心机。难不成以前我看到的杨文元只不过是他故布疑阵,掩人耳目?现下的他才是真正的他?看来以后我倒是要小心才是”。
他心中万般转念,脸上却不露丝毫,只是听其言察其行,不动声色间掏出两颗黝黑药丸。那药丸貌如其名,只是让人不经意看上一眼,心中也会生出不安。
当谷离听见杨文元说出“蚀骨离魂丹”五字时,心中便似有惊雷响起。再见到这诡异药丸的庐山真面目,一颗心就好似沉到了谷底,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
杨文元眼神何其凌厉,只是稍稍一瞥,便心知肚明。可是他既是打定了主意,自然容不得谷离二人有丝毫违抗。
见沙天通掏出药丸,一把伸手接过,一番颠簸后,轻声道:“‘蚀骨离魂丹’虽让人滋味难受,可发作之时也是在五日之后,你二人只需五日后将‘地心火本源’乖乖带出,我自然让师兄给你解药。如此一来,我二人建功博利,你二人保得性命,倒是算的上大大的双赢”,
他声音平缓,目中含笑,原本是极其狠毒的伎俩,在他口中说出,就好像在正常不过的事了。所以“双赢”二字,说的更是理直气壮。
“放你娘的大狗屁,这天下哪有这样的双赢,你这分明是倚强凌弱,仗势欺人,胡作非为,你。。。你不得好死”。
谷离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意,再也不想强压内心的不满。一想到横竖都是一死,早死早投胎,晚死活受罪,晚死不如早死。没准因为自个早死一步,能投胎到一个富贵家,一个深有底蕴的人家,一个能让生来就当恶少的人家。
一想到恶少二字,不知为何,谷离的脸上似乎多出了一些期待。好像这一刻,他不想活,想死。
他原本以为在自己这一番语炮连珠的谩骂下,杨文元定然发怒,没准就会送他去见十面阎罗,遂了他“恶少”的心愿。可是他终究是轻看了杨文元,也高估了自己那一句话的分量。
杨文元并没冒火,非但没有发火,反而发出了阵阵笑声,只是那笑声让人听起来极不舒服。
谷离看见他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面孔就觉作呕,一想到这个该死的狗贼居然想了这样个该死的法子,心中怒气就好似山间野火燃烧,寥寥无穷无尽。
他刚想张口拒绝,让杨文元吃一个大憋,也好看看他吃瘪的样子是个什么模样。
忽然一声软绵绵的声音至耳后响起:“老夫应了你便是!”谷离低头望去,不由怒道:“你答应他做什么?”。说话的,自然是自己怀里脸色稍有好转的谷大海。
谷大海叹气道:“谷家不可无后!”
“后”字方才落地,身子蓦然一阵挣扎。颤颤悠悠,站了起来。好一会身子才站定不晃。蹒跚间走了过去,将杨文元手中药丸接过,挑出一粒,一仰而尽。左手平摊,手心中,正是剩下的那颗“蚀骨离魂丹”。
一时间,谷离只觉得头疼脑涨,心中大为忿然。但是谷大海既然已经吃了,自己也不能独善其身。心中虽是不愿,也没有其他法子。
骂骂咧咧间走将上前,将谷大海手上药丸抢过,一把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骂道:“狗日的味道还不耐。”
他原本不过是心中有气,故意这样说的,可到了后面,脸色上竟真的生出一丝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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