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言一愣,抬眸看见申启哲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而他并没有看着她,犀利的眸子扫向了刚才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他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浑身上下散发的冷酷威严,以及锐眸子蕴满的冷鸷,足以将人活活冻死。
那男人原本一脸无辜的痞子样在申启哲锐眸的狠戾逼视下,怯怯地钻进了人群,朝车门挤去,车门在站牌处一打开,那男人就逃也似地下车了。
“你怎么上来了?”任言讶然,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疑惑地仰视着为她圈出相对宁静空间的男人。
“想跟着你。”
申启哲说出这话时,语气平淡,既无乞求亦无煽情,却让任言不由得一愣,柔软的心仿佛被人轻轻地碰了下,微微荡漾。
“你跟错人了吧。”任言想起Andy在商场时,故意秀恩爱的样子,不禁讥讽道。
申启哲没有立马接话,只是看着她的眸光暗了暗,薄削的嘴唇微微扯成一条线。任言感觉到他胸腔的气息在变化,仿佛压抑着太多的情绪,她别过脸去,避开他灼烫的目光,心底却一团乱麻,声声撕扯着,不得安静。
“不是你要成全我和Andy吗?现在你的样子好像……在吃醋。”申启哲淡淡的语调,看似挑衅地逼视着任言。
吃醋?!
任言冷哼一声,迎上申启哲淡然的目光,“我不喜欢吃醋,我吃饺子都不吃醋,我会吃Andy的醋?我只是觉得申总太无聊,有豪车不开,坐公交车,有钱人的癖好还真是特别。”
申启哲无奈地勾了勾嘴角,看着任言一张蕴满薄怒的小脸,最终把目光投向了车外的漫天飞雪。
任言背对着申启哲,目光也投向车外白茫茫的天地,他高大的身躯带来的温暖却不容忽视。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下巴微微蹭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轻轻地摩挲着。
“任言,去堆雪人吧。”
任言心尖一动,他还记得?他不是很讨厌这种幼稚的行为吗?
她压制住想要回头看他的冲动,无意中模仿了他曾经嘲笑他的腔调,“幼稚!”
申启哲不恼反笑,清越的声音回响在任言的头顶,仿佛睁开眼睛看见屋外一片雪白,心底豁然开朗。
其实……她的话真那么好笑吗?!
公交车在站牌处停下,任言还没缓过神来,申启哲拉住她的手就下车了。
“喂,还没到我家呢,怎么就下车了?”任言疑惑地望着申启哲,又茫然地看看想判断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通往申启哲公寓的路口。
“今晚圣诞节,留下来陪我?”申启哲深幽的眸子凝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的样子牢牢地印在脑海里,那么卑微,怕被拒绝的目光,是任言从来没见过的。
她的心很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忍心拒绝,又不想再次让伪装的坚强土崩瓦解。
“申启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对的。”
任言说着,抬起蕴满水汽的眸子,怔怔地望着申启哲,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恨恨地说:“申启哲,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讨厌,不要再来招惹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我的心也很痛的,我一次次地告诉自己,熬一熬就过去了,下一秒钟或许心就不痛了,我就可以把你忘记了。你这算什么,我们可不可以潇洒一点?”
“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想的,面对你一次比一次的决绝冷漠,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可是没用,我还是想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如果这是病,我想我已经病入膏肓了,只有你才能救我。”
两人站在飞扬的大雪下,深深地凝视着对方,很快头发上,脸上,衣服上都落满了雪花。
任言的鼻子冻得通红,手脚冰冷,她真怀疑是不是鞋子被土地公偷走了,她现在是光脚在雪里站着。
申启哲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头发上抖落的雪花细细碎碎地落下来。他英俊的脸庞带着冰凉的温度贴在任言同样冰冷的脸颊上,她的心不由地一颤,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搂的更紧。
“申启哲,你是个混蛋,我说了我讨厌你,我不爱你,我不想再看见你……”任言用力捶打着申启哲宽厚挺拔的背,冰凉的脸颊上有微热的液体缓缓流下。
“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任言……”申启哲喃喃细语地安慰着怀中有些情绪失控的女人,敞开羊绒大衣,将她紧紧地裹进怀里。
任言坚强的意志最终消泯在申启哲温暖的怀抱里,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清爽气息,以及身上融化冰雪的温度让她贪恋到不舍得离开。
两人紧紧地拥抱着,仿佛要嵌进彼此的身体里去,多日的思念勿用任何言语,已消融在紧紧贴合在一起的心。
却不知此时韩云的车子正停在不远处,正用一种幽怨不满的眸光看着他们。
任言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从申启哲怀里出来,脸上有些尴尬的红晕。她拿出手机一看,是韩云。
她想了想,还是走到一旁,按了接听键。
“任言,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最初的承诺,我救了你父亲,你答应离开我儿子的,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韩云的声音异常冰冷,任言几乎可以想象电话那头韩云保养很好的容颜上透露出的愤怒不满。任言拿着电话,本能地朝四周望去,她能感觉到韩云就在周围,举目远望,目光所及依旧是白茫茫的雪,没有韩云的身影。
“我……”
“任言,爱一个人就是让他快乐,给他自由,而不是捆绑。启哲现在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你还要再狠狠地推一把吗?”韩云的声音痛心疾首,对儿子深深的关切和爱毫无保留。
任言扭头看向申启哲,他正站在原地,殷切深情地望着她。她知道他正等着她一起回家陪他过圣诞节,可是她……终究不能。
“我明白。”任言挂断电话,迟疑了一下,走向申启哲。
申启哲仿佛看出任言情绪的变化,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问:“怎么了?谁的电话?”
任言犹豫了下,答:“一个朋友的。”
任言躲闪的目光更让申启哲心生疑惑,第一次很没风度地脱口而出,“什么朋友?”
话一出口,申启哲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不觉耸耸肩,自嘲地笑了笑,轻声喟叹,“患得患失,呵,我总算领略它的厉害了。”
任言满心酸涩,抽出被申启哲紧紧握着的手,怔怔地看着他,终于说:“我今晚家里有事,不能陪你过圣诞节了。。”
申启哲眸光一凝,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柔声说:“我陪你去?”
任言赶紧拒绝,“不用,都是些老家的琐事,我爸爸不喜欢麻烦别人。”
申启哲沉亮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里去,英俊的脸庞如染冰霜,又俊朗好看地让人怦然心动。
任言脸上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遮掩心底的酸涩和心慌,“今晚圣诞节,回你妈那里吧,不然她会伤心的。”
申启哲眸光一暗,长如羽翼的睫毛颤了颤,遮掩了眼底的怅然。
母亲特地准备了圣诞晚宴,昨天就给他打了电话,今天又是接连几个电话。可他不想去,因为他知道母亲一定邀请了Andy,索性以工作为借口到各大商场巡视天宇集团的专柜。
母亲和颜悦色地说着让他以工作为主,还说让他到新天地购物六楼Aenvy品牌女装专柜帮忙拿她订购的皮草,结果就遇到了Andy。
申启哲明白这都是母亲的用心良苦,精心安排。
“礼物已经让Andy带去了……今天遇到Andy是意外。”申启哲不然说,这不是他的风格,也不是他擅长的。
任言一愣,答:“我知道。”
申启哲拿出自己的软羊皮手套给她套在手上,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下雪天,打车比较困难,好不容易看见一辆出租车驶来。任言扬起手,挥了挥,出租车在他们跟前停住。
“忙完给我打电话。”申启哲宠溺地揉了揉任言的长发,帮她关上了车门。
车门砰地一声关闭的刹那儿,任言隐忍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微热的泪水打湿了脸颊,再也无法控制。
任言回首望着申启哲高大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哭得更厉害,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般,轰然崩溃。
坐在前面开车的出租车司机大哥一脸恐慌地从后视镜里看着哭得伤心欲绝,完全不顾形象的任言,好心地开口问:“妹子,要不我送你回去?我不收你车钱了。”
任言抬眸,满脸的泪水,鼻子抽抽搭搭的,活似小孩子丢了最心爱的玩具。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手抹了泪,说:“谢谢您,我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