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骑着望着任言的车子消失在茫茫大雪里,黑色羊绒大衣上落满了雪花。这时他的手机响起,他打开一看是母亲韩云。
“启哲,你还没回来吗?妈妈特地准备了你喜欢吃的东西,每年圣诞节你都陪妈妈一起过的,对不对?”
韩云的声音里透着期待和回忆,在美国的那些年,每年圣诞节都是母子二人一起渡过,即使盼望的父亲永远缺席,只要他和母亲在一起也是非常幸福的。
申启哲嗯了声,挂断了电话。当他回到家里时,如他所料,父亲,申启辉,还有Andy都在。
大厅里装饰的颇有圣诞气氛,圣诞树,彩球,南瓜饼,烤鸡,只是父亲申明祥的脸上依旧冰冷严肃,与热闹的节日气氛极不吻合。母亲招呼他坐到Andy身边,与申启辉对面。
申启哲脱掉大衣,交给佣人,坐在母亲下首的位置,再下面便是Andy。
席间饭桌上很是沉默,每个人都默默地吃着,只有韩云偶尔笑意盈盈地说几句话。
“这是Andy做的火鸡,火候刚刚好,很不错的。”
“看样子就很好吃啊,Andy这么出色,不仅漂亮还有一手好厨艺,谁娶到你真是福气啊。”申启辉说话间,眼神儿扫了申启哲一眼。
“这是我在美国跟韩阿姨学得呢,我做的不够好,韩阿姨做的才叫好吃呢,色香味俱全。”Andy眉眼弯弯地笑着,神情地看向申启哲,仿佛期待他说点什么,但她的愿望注定圆不了。
申启哲低头吃饭,淡漠的俊脸上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好吃难吃不过一顿饭而已,对他来说都一样。
圣诞节晚宴结束后,申明祥阴着脸把两个儿子叫到了书房。
流光暗沉的书桌后,申明祥精神矍铄的脸上写满了愠怒,把一份文件扔到申启辉面前,问:“启辉,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当申启辉看到这份文件时,脸上玩世不恭的神采瞬间凝注,拿着这几份文件的手因为内心地震惊而捏紧了几分。
而这些也只是瞬间的,很快申启辉的脸上又荡漾开那种玩世不恭,慵懒的笑意,把文件放到父亲申明祥面前,不解地问:“我解释不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找来的,是有人要陷害我吗?”说话间,已经把视线瞥向了申启哲。
申明祥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海边别墅的建筑质量不能出一点差错,刚才建筑商要选最好的,而不是偷工减料,你看看这份建筑图上的标注,还有质量检测的结果,严重不合格,你还说不是你干的?”
申明祥说完,又从书桌里抽出一份文件扔到申启辉的面前,当申启辉看到这份文件的时候,脸上彻底挂不住了。却依然绷着脸说:“我不觉得有问题,从建筑质量的角度来说我,我比你们更有发言权,像这种不重要的设施,用这个比例的建材足够了,没必要浪费更好的。”
看着申启辉的理直气壮,毫无愧意,申明祥气得真哆嗦,“天宇集团重金打造的度假村不能是勉强可以,而要尽善尽美,你当初提出将天宇集团的投资重点转移到房地产开发上时,我选择了支持你,但你这次让我太失望了。”
“失望?爸,您言之过早了吧,等海边度假村建成,真正运营起来,您就不会这么说了。关于质量监察局方面,您完全不需要顾虑,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申启辉依旧嚣张跋扈,完全不认为自己的举措有何失当。
申明祥愤怒地瞪着申启辉,这个从小宠到大的儿子,因为他母亲的过早离世,对他总是充满愧疚,百般疼爱。正是怕他不开心,他便让韩云带着申启哲去了美国,每次打算去看韩云母子,申启辉就会适时生病,委屈的模样让他不忍心离开。
正是他的纵容宠溺才把申启辉娇惯成了这种无法无天,纨绔荒唐的个性,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纵他的胡作非为。
“从今天起,启哲对去监督海边别墅的建筑进程,希望你们兄弟二人能配合好,不要再生是非。启辉,看在你死去母亲的面子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下次再如此,我绝不手软。”申明祥手指着申启辉,狠狠地说出这些话。
申启辉显然并不领情,讥嘲地轻笑一声,“我妈?爸,你还记得我妈吗?那个被你们活活逼死的女人,那时我还那么小,眼睁睁地看着我妈从楼上跳下去……我没有让你们血债血偿,已是仁慈。”
说到最后,申启辉的声音沙哑低嘎,蕴藏着满腹的愤怒,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向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透着狠戾,早已没有平日里嬉皮耍赖的懒散样子。
提到那段往事,申明祥颓然地坐进了靠椅里,愤怒的眸子里浸染伤痛。
一直悠闲地坐在沙发里的申启哲,面容冷漠,仿佛这一切与己无关,只是别人的一出闹剧。他淡然地站起来,转身要走,申启辉怒喝一声,稳健的步伐稍一停顿,转过头来,俊眉微皱,眸子里阴寒不输外面的冰雪。
“申启哲,靠女人整垮我,这就是你的伎俩?害我,害天宇集团,就是你从美国回来的目的?”申启辉言语中充满愤怒和不屑。
申启哲的眸光一暗,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仿佛猜到了什么,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冷漠再次笼罩在那张迷人的俊脸上,“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些东西交给建设局或是警察局,估计够你做个十年八年的。”
申启哲说完,拉开书房的门举步离开,留下一脸愤怒怅然的申启辉。即使他很恨申启哲,这次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申启哲放了他一马,只是将证据交给父亲,而不是质监局。
如果换做是他,申启辉勾了勾嘴角,他绝不会手下留情,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申启哲要回去公寓住,韩云知道拗不过儿子,至从在她的生日上让Andy做申启哲的舞伴,她知道儿子一直不开心,因为她违背了接受任言的承诺。
韩云起身相送,还不忘提醒:“太晚了,启哲,你送Andy一程吧。”
Andy拎着包,已跟了上来,满心期待全写在了脸上。可见申启哲暗沉的脸,极为不悦的样子,故作推却地说:“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可以了。”
“你这孩子客气什么呀,你看这地上的积雪,女孩子开车不安全的,还是让启哲送你吧。”韩云推着Andy让她上车。
申启哲绷着脸,一手撑着车门,面色严峻的站在车门前,冷冷地说:“我有事,不顺路,抱歉!”
说完,也不顾母亲和Andy的尴尬失望,坐进车里,踩下油门,呼啸离去。
申启哲吗,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拿出手机给任言打电话,打了几次都是电话无人接听。
“申启哲,今年的第一场雪,我想要个大雪人。”
他边开车,边看着外面的灯火阑珊,皑皑白雪,不禁心动,冷酷的一晚上的脸上终于跃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薄削的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
申启哲赶到任言家楼下时,格外安净,看不出任何圣诞节的气氛。也许因为这是一座老旧的居民楼,多半是老年人在这里居住,没有收到圣诞节的影响。
尤其在这严寒的大雪夜,谁会在外面折腾,都早早回去窝在暖融融的家里共享天伦之乐,除了路面上厚厚的积雪,几乎没有行人的足迹。偶尔有人走过,留下深深的脚印,很快也被漫天飞舞的雪花覆盖住了。
申启哲推开车门,走下来,抬起头,深深地望了一眼任言的窗子,依稀有微弱的灯光。
他走到一块干净平整的雪地上,捧起一堆堆冰凉透白的雪,满目的银色,微微刺眼,却让人心头一跳,沉重的心情变得无比的轻松愉悦,仿佛小时候看见棉花糖的喜悦。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身穿黑色羊绒大衣的男人,弯下他高大挺拔的身躯,耐心细致地堆着雪人,浑然不知他自己也成了冰天雪地里的一道风景,俨然一个会移动的大雪人。
申启哲抬眸的瞬间,看见任言拎着一个保温桶,从小区门口走过来,身旁还有一个男人。她穿着一件浅驼色的大衣,围着厚厚的围巾,整个小脸埋在围巾里,很冷的样子。男那人抬手帮她撩起了垂下来的围巾,任言微笑着说了句什么。
因为距离有点远,申启哲听不清两人说的话,但眉宇间已不自觉地拢起。当他看清那男人是任言的初恋贺安时,脸色更是不太好看,整颗心揪得紧紧的。
他没有走过去,长密的睫毛低垂了下,再度抬起,已是满目清明,敛去了所有的不快。
这时,任言注意到站在雪地里的申启哲,不觉一怔,心仿佛漏跳了一拍,有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他依然雕像般伫立在雪中,稳稳地屹立在那里,深深地望着她。
他的头发上,肩膀上,睫毛上挂着晶晶亮的雪片,英俊的脸庞白皙光洁,黑色羊绒大衣衬得他身躯更加高大挺拔,沉稳中透着迷人的帅气。
站在任言身旁的贺安,浅浅地勾了勾嘴角,眼镜片下的细长双眸看了任言一眼,说声再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