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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905~1911年学业和事业(1)

埃尔顿到达南澳大利亚的时间是2月份。当时,海伦在印度,赫伯特在墨尔本学习法律,只有16岁的佩内洛普和14岁的约翰仍在家里。与在外漂泊的哥哥重逢让他们欣喜万分,哥哥给他们讲述异国冒险故事,对他们的功课提供实用的指导。

海蒂和乔治同埃尔顿建立了亲密而快乐的关系,而且在他回家的几周之内,为他在谢灵顿公司(J.H.Sherrington&Co.)获得了合伙人资格。该公司是家印刷公司,由乔治·雅各布斯(GeorgeW.Jacobs)打理,位于阿德莱德市莱特大街的比克福德大楼。工人大学的经历帮助他应付了若干管理难题,但是他从未完全适应常规办公时间和其他日常事务。这项工作他只坚持到了1910年。

埃尔顿虽然受到家人的欢迎,但在家庭之外却并非如此。他回忆说:“当我从英国回到澳大利亚的时候……每个人要么轻蔑地指指点点,要么对我不理不睬。”他之所以受到大家的排斥,有两个原因:一是他曾在医学上失败过两次,这是了解他的人难以轻易忘怀的。二是他进人了商界,其社会地位远在祖父和妹妹的职业之下。更糟糕的是,他变得让人困惑:一方面,他那较低的社会地位与其家庭可敬的背景不相适应;另一方面,在与他人的交往方面他却拥有精明的头脑和非凡的技巧,这是海伦赏识并钦佩的。此外,他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1905年,他在波特以利特镇(PortElliot)的一家宾馆里扮演一名服务生,作了一番即兴表演,在没有手稿的情况下他让观众们兴致高昂。简而言之,埃尔顿的才智和魅力得到了大家的公认,但是他的社会地位却部分地把他摒弃于他的家庭一度所享有的社会状况之外。

对于大家的冷落,埃尔顿有时候感到沮丧,有时又会被同事激怒。不过尽管如此,他却开始写笔记,设法使自己振作起来。他创作轻佻的对白和诙谐的韵文来抒发自己的情感,视自己为“被放逐的阿格洛斯提克(Agnostic,不可知论者。——译者)”,一个不时爱上“秀丽的帕特丽夏”——一位拥有较高社会地位的年轻妇女——的可怜的人。

我们都知道,被放逐的阿格洛斯提克和秀丽的帕特丽夏之间横亘着一道鸿沟。严格说来,被放逐的阿格洛斯提克是一个波西米亚人。在较高的社会地位之下,格调高雅的妇女“抑制了惯常的幻想”,沉湎于把双脚搁在身边的壁炉架上喝香槟酒。但是,秀丽的帕特丽夏决不会这样做,因为她猜想被放逐的阿格洛斯提克会因反感而不辞而别。她宁愿保留自己的幻想,享用俄国茶,厌恶“谎言——即使出自主教之口”。对于这种荒诞的念头,他回答道:

偶然性地处身于这个世界……与社会性地处身于这个世界相比,仍是一种快乐相当多的情形。满足于转瞬即逝的快乐,无疑是一种罪过,但是,与故意怠慢隔壁邻居这个单一目的而活着相比,它无疑更加情有可原。我丝毫不是享乐主义者,即使在利他的意义上也是如此。(至于出自主教之口的谎言)……我也厌恶天使那吱嘎作响的双翅。没有什么比一些“社会领导人”的完全自满更强烈地恼怒我了。这些领导人刚刚在私生活中经历不快之后,他们的贴身牧师却使他们确信,他们正处于天国之中。

在给秀丽的帕特丽夏的一首爱情诗中,被放逐的阿格洛斯提克再次对虚假的社会差别口诛笔伐。这个可怜的家伙想要送给她一张便条,却“惊恐于上流社会”而却步。为什么?因为他自己的社会等级太卑微了,但他“决不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他决意:

我要克服我们地位中的差距,

帮帮我吧,命运女神!

我固然呼吸都没了,

但还是雄心万丈。

对于那些蔑视或漠视他的人,埃尔顿有时候积极地运用自己的智慧来回应他们的伪善,不论这种伪善是真实的还是猜想的。在一次社会集会中,他问人们对一本新书《毁灭》(Perdition)的看法,有些人赞成,有些人则谴责。可是,最近却并没有出版过这本书。这种报复方式无疑很甜蜜,但它却又是文明的,因为就像他笔记本里的内容一样,它是秘密的,一个人都不会受到伤害。赫伯特了解这个伎俩,埃尔顿使赫伯特确信,这不是孩子气的恶作剧,而是新道德观的建立:不要被误导到谈论图书上。

到1906年,埃尔顿和乔治·雅各布斯在公司的印刷、平版印刷、图书装订、文具盒、制作橡皮图章等经营事务中分享董事职位。1907年,雅各布斯退出公司,霍勒斯·玛姆(HoraceG.Mumme)和谢林(E.Sherring)加入进来。然而,经商不是埃尔顿的专长;相反,在威廉·米切尔(WilliamMitchell)教授的影响下,他开始从事基础理论研究。

米切尔是苏格兰人,出生于1861年,曾在爱丁堡大学和伦敦大学担任道德哲学讲师,33岁时,他接受阿德莱德大学的休斯哲学教席(HughesChair0fPhilosophy)职位,在这里他最终成就了哲学家之王的地位。令人难忘的身材,相当有力的自信,真正的睿智,以及强烈的道德感,这些都为他树立了牢不可破的权威。在阿德莱德大学,他研究和讲授精神与道德哲学、动物学、植物学、心理学、政治学、逻辑学、教育理论与实践以及英语语言与文学。他被授予“英语语言与文学、精神与道德哲学教授”的头衔。他开玩笑说,他占据的席位只不过是一张沙发。

米切尔是一名真正的19世纪自由主义者,但也尊重保守主义者和反动的同事。到1934年,他在大学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并由于自己的贡献而被授予爵位。他去世时101岁。

1907年,米切尔出版了《心智的结构和成长》(StructureandGrowthoftheMind)一书,这本书将在埃尔顿的智力成长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该书由许多讲稿组成,论述了肉体一精神问题、理论心理学领域以及如何解释和分析人的体验。在讨论仿效、同伴感和美感的时候,米切尔还思考了社会关系的心理学解释,他概述了心智是如何通过感觉和知觉体验的复杂提炼和升华而发展起来的,并着眼于科学解释在心理学中的地位。

埃尔顿钦佩米切尔,以他为导师,并成为他的知心朋友。米切尔也自豪地谈起埃尔顿。他们如何相知不是很清楚。在1896年和1897年,海伦·梅奥有一个师从米切尔的文科同学,这个同学无疑听说了海伦在学医时的获奖情况,也得知了埃尔顿的失败经历。或许梅奥和米切尔两家彼此熟悉。1906年,米切尔在国外。1907年,当米切尔旅行回来后,他们的关系还一如从前,米切尔和埃尔顿谈论了对商业生活的不满。米切尔可以解答埃尔顿的问题,所以埃尔顿决定开始攻读哲学本科学位。

在第一学年,埃尔顿学习经济学、逻辑学和心理学,每周有四天下午听米切尔讲课。经济学是一门两年制课程,核心课程是纪德的《政治经济学原理》(PrinciplesofPoliticalEconomy)、塞克斯的《银行业和商业》(BankingandCommerce)、坎宁安与麦克阿瑟合著的《英国工业史纲》(Ot~tlineo厂。EnglishlndustrialHistory)。米切尔鼓励埃尔顿在业余时间阅读马歇尔的《产业经济学》(EconomicsofIndustry)和穆勒的《政治经济学原理》(PrinciplesofPoliticalEconomy)。埃尔顿以高分通过,在16名学生的班级里,他名列前三。逻辑学是一门一年制课程。埃尔顿使用杰文斯的教材《逻辑学基础课程》(ElementaryLessonsinLogic),不过,他自学了博赞基特的《逻辑的本质》(EssentialofLogic)。他再次学业出众。在心理学上,他成绩优异,他的医学知识有所帮助。因为这门课以生理心理学为核心,使用赫胥黎和麦克杜格尔的教科书。该课程的心理学部分源自斯托特的《心理学手册》(ManualofPsychology),当然还包括米切尔自己的著作。在25人的班级里,埃尔顿与艾林·威廉斯(:EireneM.Williams)分享了罗比·弗莱彻奖(RobyF1etcherPrize)。这个奖项以大学前任副校长命名,授予最优秀的心理学学生或研究生。

在课堂之外,埃尔顿对教育发生了兴趣。我们再次看到了米切尔的影响。米切尔就职并主持了阿德莱德大学文科协会(AdelaideUniversityArtsAssociation)的成立典礼。这吸引了埃尔顿的兴趣,因为米切尔鼓励学生对他们喜欢的话题进行讨论和辩论,通过把成人学生和教授的各种群体吸引在一起,促进并丰富了大学的社会生活。

埃尔顿仍与伦敦的工人大学保持联系。由于他在1904年的工作,该大学的工作人员对他评价甚高。查尔斯·卢卡斯(CharlesLucas)爵士在埃尔顿在该大学任教期间担任副校长。1909年,在首相阿尔弗雷德·狄金(AlfredDeakin)的建议下,卢卡斯以殖民地事务部助理国务秘书的身份访问了澳大利亚。在阿德莱德,查尔斯爵士作为州总督戴·博赞基特(DayBosanquet)的客人住在礼宾府(GovernmentHouse)。查尔斯爵士派人把埃尔顿叫来,转达了工人大学的请求:邀请埃尔顿回去与工人聚会。埃尔顿选择继续攻读哲学。佩内洛普在此期间也进入了阿德莱德大学学习。

以塞思(Seth)的《伦理学原理》(EthicalPrinciples)和西奇威克(sedg-wick)的《伦理学史》(HistoryofEthics)为入门教材,埃尔顿学习了伦理快乐论,了解了边沁、穆勒、康德、尼采的贡献以及功利主义学说,还有斯宾塞把进化论应用于社会的批评。这门课程对利己主义和利他主义进行了思考和比较,讨论了霍布斯(Hobbes)的社会结构;理性主义;巴特勒(Buffer)、克拉克(Clarke)和洛克的著作;里德(Reid)和道格拉斯·斯图尔特(DouglasStewart)等常识学派作家的著作;以及康德关于纯理性、法律、上帝存在、自由、必然性和友善等的思想。当埃尔顿思考伦理学各学科的科学地位时,他把自己关于心理学的想法同伦理学结合起来。他推断,“在心理学中找到了伦理(即我们应该了解什么)行为”。而且,在对国家——它是我们应该了解和从事的事情的重要仲裁者——的学习过程中,埃尔顿被这样的观念所吸引:在任何共同体中,理想的(即高度道德的)社会“是所属个体能够过着最完满的生活的社会”。

在哲学方面,米切尔的讲稿汲取了施文格勒(Schwengler)的《哲学史》(HistoryofPhilosophy)和罗伊斯的《个人的世界》(WordoftheIndividual)的思想。认识论史中尤其着重于洛克、贝克莱、休谟和康德的思想,这些思想后来有助于埃尔顿区分理论心理学和医学心理学。埃尔顿密切关注的是沃德(Ward)的作品和格林(T.H.Green)的《伦理学绪论》(ProlegomenatoEthics)的前一百页的内容。除了英国的哲学家,米切尔还把埃尔顿引向了早期的哲学家,由此他在希腊语方面获得了某种运用能力。不论是伦理学还是哲学,埃尔顿都以最高等级通过了考试。

1909年,埃尔顿完成了一年制法语课程。没有可用的讲稿,但学生要在两场考试中对法语进行双向翻译,并展现他们理解法语的情况,熟悉由拉辛、米什莱、巴林和阿纳托尔·法朗士等编撰的教科书。埃尔顿学业优良,这对于他在后来对皮埃尔·让内的工作和精神病理学的研究起到了重要作用。

作为一名成年大学生,埃尔顿证明了自己拥有学者职业所需的坚忍不拔和聪明才智。同时,他对不那么理论性的事务发生了兴趣。他成为匹克威克俱乐部(:PickwickClub)的积极成员,使他有机会展现他在公众演讲方面的才华,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主题:从艺术到不朽,从浪漫的诗歌到狂热的社会主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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