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定军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着华梅儿,就好像一头猎鹰牢牢盯住了猎物。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道:“女人生完孩子果然都会变蠢……如果你不让他去试炼,起码你们母子二人还能继续活十年、甚至更久。现在这样做,却等于把你们的性命一起葬送掉!”
华梅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道:“哦?这么有把握!”
齐定军冷冷道:“我知道你那位管家很强,所以特意准备了一千血骑士作护卫队……虽然算不上什么,但只要让那位管家不敢离开你儿子太远就足够了。”
华梅儿大声赞道:“好计谋!先毁了最近的试炼地,然后用区区一千骑士就困住七级高手,不愧是百战百胜的定军侯!真是算无遗策啊!”
齐定军道:“你身边那丫鬟也不普通,所以我还带了位帮手。”
华梅儿朝着齐定军身后的黑衣人撇了一眼,放下茶杯皱眉叹道:“只看卖相就不俗!你这位帮手一定很厉害,嗯……看来我好像死定了?”
齐定军一字一顿道:“交、出、开、天、石!我、放、你、走!”
“东西在孩子他爸那里,你有本事就去找他要好了!”华梅儿不屑地晒道:“难道堂堂定军侯,就只敢在我面前耍威风?”
齐定军从善如流地改口问道:“好!那个人是谁?”
华梅儿眨了眨眼睛,道:“虽然只是名义上,咱俩好歹也做了十二年的夫妻,你问出这种问题,就不怕我伤心么!”
齐定军深吸一口气,板着脸道:“那人偷走开天石后杳无音讯,你何苦一直护着他。”
“我护着的不是他!”
华梅儿站起身来洒然一笑,纤弱的娇躯中仿佛充满无穷的力量:“昨天儿子也问他的父亲是谁?但我没告诉他……因为我只希望他好好的活着,活出他自己的风采来,不要被上一代人的恩怨所左右!”
“上一代人的事情,本来就该由我们上一代人来解决!”
阵风袭来,吹起华梅儿鬓边的长发,吹得药圃中的绿苗东倒西歪,吹得几人衣角猎猎作响。而她站直身体,骄傲的好像一朵绽放于山巅峰顶的傲雪寒梅,任凭风吹雨打,就是不肯低下头、弯下那纤细的身躯。
“悦儿不在,老娘我也懒得装淑女呢。别以为我是女人就好欺负!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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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齐定军和身后的黑衣人同时动了。却并非出手攻击,而是突然瘫倒在地上,就好像两具忽然被剪断绳线的人偶,两颗瞬间漏了气的皮球一样。
齐定军勉强在倒地之前伸出一只手撑住地面,整个身体如同打摆子般抖个不停……
而他身后的黑衣人则干脆像根被砍倒的木桩,轰然一声砸的地面微微颤动,难以想象他斗篷里看似消瘦的身躯竟然比大象还要沉重!
“咦?你们忽然躺在地上做什么,难道是我药圃里的空气太差,让人喘不过气来?”
华梅儿端起桌上的茶具,笑吟吟地退开两步,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叫道:“对了!忘记提醒你们,我这座药圃里种了很多剧毒的东西,你们进来之前一定要屏住呼吸才行。”
齐定军半跪在地上,胸口急速起伏,一双眼睛如狼般狠狠盯着华梅儿,嘎声问道:“我连毛孔都封住了!为什么还会中毒?”
“哦?那一定是你没注意到脚下的地面……”
华梅儿嫣然解释道:“我这里还养了些很可爱的小家伙,它们叮起人来虽然一点都不痛,可是就连我也要不停吃解药才受得了呢。”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茶壶,淡淡道:“而且这种毒只能让人身体麻痹,却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所以也不会触动某些高手的第六感。”
齐定军低头看去,只见几只微尘般的小虫子从草芥中爬到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刻意找寻,根本无法发现它们的踪迹。
华梅儿朝着木屋招了招手,目揭莲耶娜背着两个小包快步走出来站在她身旁,一边警惕地打量着齐定军。看样子,显然早就收拾好了行囊。
华梅儿轻声笑道:“我知道,你现在绝对还藏着些力气,足够你忽然跳起来揍我几拳。而这些小家伙的毒性也困不住你太久……所以,我也只好走了。”
齐定军森然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不怕我去对付你儿子吗?”
“齐——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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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梅儿豁然站定,眸中寒意仿佛万年不化的雪川,冷的令人窒息。连说出的言语中都带着浓到化不开的冷然:“我选择这样解决问题,是为了让大家都有个台阶下——你中毒了,我逃跑了——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让你去跟轩辕雄交差!”
“你确定,一定要把这件事继续下去吗!或者换个问题,你已经做好准备,现在就要和我分出个你死活我吗!”并没有凌厉的杀气,只是一股绝对的冷静和镇定,用淡然的态度宣告着华梅儿明明白白的意志。
那是一种即便自己倒下,也会让敌人付出刻骨铭心伤痛的自信。让人毫不怀疑她说的出,就做得到。而齐定军只要稍微点头,这片药圃甚至整个侯府就会立刻染满鲜血,变成尸横遍野的修罗地狱!
仿佛被华梅儿决然的气势所摄,齐定军始终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如果我找到那个人,会帮你们问一声的。”这是华梅儿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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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直到主仆二人缓步走出药圃,连背影都消失不见,木桩一样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忽然出声道:“就这样放她们走?”
齐定军缓缓起立,身体于药圃中好像标枪般站的笔直,看不出半分麻痹无力的样子,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沉声道:“她说的没错……这个结果,对大家都好。”
黑衣人翻了个身,换成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道:“好像大家都知道这个女人很厉害,偏偏谁也没见过她真正出手……难道你不想试试?”
齐定军淡淡道:“明知火焰危险,却偏要扑上去的就只有蛾子。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其他人做的好。”
黑衣人道:“我还很好奇另一件事——当年那么多男人可选,她怎偏偏要嫁给你呢?”
齐定军脸上的表情忽然失控,似是恼怒,又似回味,似千般滋味涌上心头,难以自抑,良久才板着脸应道:“因为她先给孩子取好了名字,然后选来选去觉得齐悦,比王悦、李悦、马悦、轩辕悦……都好听些!”
与此同时,目揭莲耶娜也问出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不试着杀掉他?”
十二年来首次走出侯府的华梅儿抬起头,让阳光轻轻洒在脸上。
光影交错间,她的眉目如画,显出一片略带病态的素白,整个人看起来朦朦胧胧,仿佛要融化、消失在那道阳光之后。终于挣脱一座牢笼,可因为挚爱的儿子不在身边,所以心里竟无半分喜悦,反生出种寂寞如雪的心情来。
儿子啊,你一定也不希望妈妈的手里沾满血腥吧?可如果有人威胁到你的生命,妈妈也不介意为你将这片人间,变成浮屠地狱!
至于现在,还是把选择的权利留给你吧。
“画眉姐!画眉姐?你怎么了?”
“哦,没事。我在想你刚才的问题,答案是……打打杀杀不健康,四处挖宝不环保。”
丢下这句在家乡十分著名的网络格言,华梅儿笑着从目揭莲耶娜手中接过包袱,当先踏入璀璨的阳光之中。